徐阳逸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将上面的冷汗擦掉,他靠在了墙壁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手指有些发抖,抽了好几口,他这才完全镇定下来。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不过,可以清晰地看到,活帝器盘旋在他的头顶,一道极淡的金色光罩,整个笼罩着他。
它很淡,淡得几乎一碰就碎,但是,上面那种令人心颤的感觉,却丝毫做不得假。徐阳逸非常清楚,他自己或许打上一百年都轰不开这道光罩。
背膈得有些痛,他直起身来。眼睛忽然亮了亮。
这……是黄泉路。
这,是姜尚,孙膑,诸葛亮,刘伯温之间……夹杂着的那个人的地盘!!
那一段故事……那一个人,就藏在这黄泉路之中!
无人可以看到,不过,现在,他可以!
这个想法,瞬间驱散了刚才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仍然没有回头,而是……拉着铁索,不转身,倒退着,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他要看看,油纸伞下……到底是谁!
他要看看,这段故事刻在这里的意义何在!
一步,又一步,他倒退回了自己最先回到的地方。
牡丹,早已不在那里。他现在只能在心中希望对方,走过这一条堪称恐怖的路。
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看向了那一副本来看不清的壁雕。
金光之下,如同万魔退避。本来看不清的壁画,这一瞬间,无比清晰。
那,是同样画风的壁雕。
但是,上面的人,他绝对没有想到!
壁雕上,有一条鱼,咬住了一根直勾勾的钩子,被老者吊了上来。
这位老者……赫然正是姜子牙!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因为,这勾是直勾!根本勾不住鱼!
那,是一尾青鱼。
“青鱼……青鱼!”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想起了很多,想起当自己苏醒的时候,水下那条遮天蔽日的青鱼!
他迅速一抹戒指,掏出储物戒,拿出那张已经拼合好的羊皮纸。
再次看了一次,他很希望自己认错了,但是,上面那潦草的字迹,毫无异义地告诉他,那是一条巨鱼的符号!
难道……那条鱼……是当初姜太公钓上来又放生的那条?
那条鱼……见证了太公望和周文王姬昌的见面?
他的心都加速了跳动。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这底下真的是莲海,那条鱼,真的就是姜太公钓上来的那条,那么,岂不是说……它……已经活了整整三千六百多年!!!
三千六百年不死!三千六百年的镇压……这是何等概念!!
它,见证了华夏文明的诞生!
它,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接触文明最早的几尊巨妖之一!
它,说是妖界巨擘都不为过!和苏妲己,胡喜媚,王贵人轩辕三妖共处一时的大妖!
它……甚至可能知晓,修行界真正的产生,是否有洪荒神话,是否……有一种修士传说中的东西……
仙!!
只要,它见证过那场只属于传说的封神之战,如果真的这段神话有来源,那么……现在的整个修行文明,都将会被改写!
心,跳地快的可怕。徐阳逸再掏出了一根烟,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再次镇定。
姜子牙……孙膑……诸葛亮……刘伯温,四世转世,和这条青鱼……
他停住了自己思维的发散,继续看了下去。
但是,第二幅图,他,完全的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是一副经典的壁雕。
一片广袤的湖上,碧波荡漾,两岸风景如画,一柄油纸伞下,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一位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正接过一位书生递过来的伞!
如果他还看不懂这一副壁雕代表的是什么,那么他枉为修行文明的修士!
“这是……白蛇传……”他震撼地抚摸着那副图画,这个画面,和任何书上的白蛇传,都一模一样!
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他一幅接一幅地看了下去,直到看到最后一幅,即便是他,都忍不住心中的震撼。
是的,这,是白蛇传。
但是,和他印象中的白蛇传,完全不同!
白素贞,绝非什么善类!这一组九百多幅壁雕,说的是白素贞在西湖旁和许仙相遇,许仙沉溺于色欲,与白素贞结为夫妻。最终被高僧法海识破,许仙立刻要求除妖。最终,法海除去二妖,许仙出家为僧,化缘修出七层宝塔,永镇二妖。名为雷峰塔。
这只是其一,其二……上面根本没有青蛇!
取而代之的,是……青鱼!
如果壁雕为真,那么,白蛇传根本不是什么华夏四大爱情故事,而是……真正人妖相悖!也绝非青白二蛇,而是一蛇一鱼!
他脑袋有些乱,普通的东西,放在特殊的地方,它也绝非普通。尤其……在徐阳逸知道这下方很可能有一条巨大青鱼的情况下,看到了这样一组壁画!
整幅壁雕,按照朝代,从商朝,到战国,再到三国,途中,经历宋代的白蛇传,最后在明代的刘伯温结束。
然而,整组壁雕,却是唐代所刻!
沉思中,忽然,他头顶上的活帝器轻轻“嗡”了一声,笼罩他全身的金光瞬间消失。一缕光芒,照进了他的眼睛。
徐阳逸抬了抬眉,看了看旁边的壁雕。
那是一个男子,正在一所富丽堂皇的寝宫之内,一位面容其丑无比的男子,带着翼龙冠,身披九龙袍,手放在一只碗上,正对一位清瘦的男子说着什么。
“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徐阳逸几乎没有考虑的,就念出了这句诗。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画面,正是朱元璋让刘伯温猜猜他早上吃了什么的画面。
“果然啊……”他眯着眼睛,看向前面一只蔓延过去的壁画:“整个剧情,已经到了刘伯温身上。”
“刘伯温……组成了这幅千米故事的最后一个环节。”
目光所及,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光亮,而那里,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影。
不知不觉中,在活帝器的带领下,他竟然看着壁雕,毫无知觉地走过了整条黄泉路!
深吸了一口气,他坚定地从黑暗中走出,外面,几乎是灯火通明。他习惯性地抬起了手遮住一些光,眯起的眼睛里,却看到了眼前躺了一地的人。
所有人,全部躺在地下,如同睡着了一般。呼吸非常均匀。
唯一一个没有睡的,是赵凤来,他红着眼睛,神色枯松,头发蓬乱,坐在通道旁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我走了多久?”徐阳逸尽量让自己不去考虑洞中看到的东西,平静地问道。
“一个星期。”赵凤来声音嘶哑,随后,无声苦笑:“这一次……没有一个人伤亡,但是……他们也睡了一个星期。”
“你没事?”徐阳逸抬了抬眉。
赵凤来没有开口,举起自己的一只手,上面,满是血痕,显然是刚割破不久。并且,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正是当初装着地听的那只小盒子。
“临走之前,老五把这东西给了我。若非是他……老夫此刻恐怕也是和他们一样昏睡不醒……”他深深抽了一口,夹着烟的手都在抖:“老夫发誓……有生之年,老夫绝不再走这条路!”
“你都难以想象我遇到了什么……”
他仿佛想笑,笑容刚挂起,两行浑浊的老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徐阳逸没有笑他,这条路,危险系数远超利维坦!如果说,后者还是可视的威胁,那么,在黄泉路中,你不知道何时就会丢了性命。
坐下来,伸出一只手,赵凤来愣了愣,随后意会地丢过去一根烟。徐阳逸静静点燃,幽幽地看着燃起的烟头,并没有抽,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有时候,真的佩服凡人的智慧。”
“嗜好品,就是戒不掉的毒。如同修士对力量的追求一样。”赵凤来神色憔悴地点了点头,昏黄的眼睛看向徐阳逸:“你没事?”
“我受到的威胁比较直接。”徐阳逸深深抽了口烟:“你说得对,我也再不会走这条路了。”
这次,是有活帝器,下一次,他还会那么好运?
不过,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里……距离丹霞宫的真正入口,已经越来越近了!
越近……越危险!杀机四伏!
他们现在坐在通道之中,还看不到蜂巢之壁。他也没有问。而是笑了笑,朝睡着的人抬了抬下巴:“大约还有多久?”
“说不准。最短还有三天。最长……”赵凤来吐了口青蓝色的烟雾,眼中闪过一抹哀痛:“就这么睡下去了……”
沉默着,两人默契地抽着烟,过了很久,直到抽到第三根,徐阳逸才叼着烟,看着洞顶的龙头开口了:“你有没有猜过,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没有。”赵五爷淡淡地回答:“神仙居所,猜什么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