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进入小楼,看着屋里的床榻。
床上重重叠叠堆放着很多被子,被子中间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婴儿的身体看上去很虚弱,面色有些青紫,脸上是和那些怪物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只是或许因为是婴儿的缘故,这笑容并不可怖,反而看上去童真意味十足,十分天真。
头的眼睛眨动着,跟随着夏蝉,很是灵动。
夏蝉的任务是在法事开始之前,照顾这个孩子。
因为少夫人昨日生产伤了身子,这会儿还没有醒来,府里除了夫人和少夫人,又没有别的信得过的女人,所以只好拜托夏蝉这个小姨来照顾。
正巧,夏蝉也想见见这个神秘的孩子,顺便看看那个大师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答应下来。
临走前,夫人还特意叮嘱,这个孩子对他们家来说很重要,一定不能让孩子出事。
夏蝉的注意力被红线吸引了。
红线的一头消失在纱帐中,另一头则固定在婴儿的手腕上。
她伸手摸了摸,黏黏腻腻,有血的味道,还有手感奇异的块状物。
是血和肉的混合物。
捻着手指,夏蝉陷入沉思。
这种多年不腐的女尸,伴随着灾祸出现,的确凶恶,需要小心处理,散去女尸身上的怨气才能重新安葬。
不过将这样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和卷进来,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个所谓的大师,真的是大师吗?
躺在床上的孩子很乖,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作为一个昨天才出生的婴儿,这个孩子简直乖巧地有些过分。
不过毕竟它已经连人都不是了,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存在了多久,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
夏蝉走到门边。
院子里很安静,夫人离开后,再没有任何人进入这个院子。
她快步走到纱帐旁,闪身入内。
纱帐里是一副新棺材,棺材还没有封死,只是掩着。
她打开棺盖,女尸安静躺在里面。
红线的另一端,的确连着女尸,并不是像那个孩子一样绑在手腕上,而是被放进了腹腔内。
更准确地说,是被放进了打开的子宫内。
这根红线,让夏蝉想到了连接母亲和孩子的脐带。
她更加确信,这个所谓的法事,恐怕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法事,那个大师,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师。
乡野之地,从古至今就有很多打着大师名号的片子招摇撞骗,更有的人,甚至用邪术害人。
哪怕是现在,这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更何况是百年前。
夏蝉认为,这个大师应该属于后者。
她伸手,想将红线拉出来,却又犹豫一瞬。
这里已经是恶灵的世界,里面的人都已经不是活人,这些事情她也无法阻止。
她收回了手,不过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她直接将红线扯断了。
孩子既然已经平安降生,就应该剪去脐带,让孩子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就在红线断开的瞬间,棺材的女尸瞬间便消失了。
夏蝉没想到,自己一个心血来潮的动作,就能让女尸彻底消失,不过这也恰巧能证明,这具女尸应该并不是怪物,而是和这些房子一样,是被幻化出来的、没有生命的东西。
怪物的消失,是化作一缕青烟,而这个女尸的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为了防止她所做的一切被发现,夏蝉将棺材盖合上,顺便将红线夹在棺材和盖子之间,做出一切如常的假象。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似乎不止一个人。
夏蝉急忙从纱帐内离开,回到小楼内。
那个孩子看着夏蝉进出,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
“付小姐,夫人请您替小小姐喂点吃的。”是晓灵在外面敲门。
小小姐?
夏蝉看向床上的孩子。
不是小少爷吗,自从昨夜开始,这里的怪物都是称呼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为小少爷的啊。
或许只是太想要一个小少爷了吧,这个时代的大家族,总是更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
夏蝉突然想起,进来这座宅子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这里的男主人。
就连刚才聚集在院子里的那些人中,也没有看着像老爷或者少爷的人,除了夫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管事的打扮,对夫人的称呼,也是尊重有余,亲近不足的夫人。
阴盛阳衰的大家族,自然就更需要一个年轻的家族继承人。
那孩子看着夏蝉,吮了吮手指。
看来是得给她吃点东西了。
夏蝉打开门。
晓灵站在门外,手里还牵着,一只羊。
夏蝉疑惑地看着那只羊。
晓灵解释:“少夫人身体虚脱,还未醒来,无法哺育小小姐,只好辛苦付小姐了。”
夏蝉和那只羊四目相对。
“要我自己挤?”
她怎么可能会给羊挤奶?
晓灵看出了她的震惊,安慰她:“其余人夫人都不放心,付小姐不要怕,我特意挑了一只温顺的羊,不会踢人的。”
意思是让她放心挤,伤不了她。
夏蝉一脸凌乱地接过羊。
“你真的要吃?”她看向那个孩子,希望她自觉一点。
都不是人了,还喝什么羊奶。
那孩子只是继续吮着手指。
……吮得更起劲了。
夏蝉认命地开始挤羊奶。
和那只狗相比,这只羊倒是普通得很,一点也不吓人,而且晓灵没骗人,的确很温顺,无论她怎么挤捏都一动不动,任她摆弄。
忙活了十来分钟,夏蝉才挤了小半碗。
她决定放弃,多的没有了。
“来,喝吧。”她舀起一勺,送到嘴边。
那孩子喝下羊奶,语出惊人:“妈妈。”
夏蝉面无表情:“我不是你妈妈。”
如果硬要说的话,她顶多是这孩子的小姨。
非亲非故的小姨。
她不依不饶:“妈妈。”
夏蝉眼疾手快,用一勺羊奶堵住她的嘴,同时不忘纠正她:“叫我小姨。”别叫她妈妈。
她连18岁都没有,还不想当妈。
那孩子吞下羊奶:“妈妈!”
一声更比一声干脆,一声更比一声响亮。
夏蝉有些心累。
这孩子怎么回事?
而且她果然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吧?哪个凌晨刚出生的孩子,上午就会叫妈了?
在一声声“妈妈”、“我不是你妈妈”中,夏蝉喂完了小半碗羊奶。
夏蝉看着她。
吃也吃了,现在该睡了吧。
小孩子不都是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物吗?
她已经认真扮演了小姨的角色,请这个便宜侄女也好好演戏,好吗?
那孩子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吃饱了精力更加充沛,挥着自己的两只手臂,时不时咿呀一声。
这会儿她又不会说话了。
夏蝉被她吵得有些头疼。
她住在山上,道观里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经常她做自己的事,师父做自己的事,一天下来,两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从来没有想过,照顾小孩子会这么让人心累。
师父照顾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
夏蝉是一个弃婴,刚出生就被遗弃了,是师父将她捡回去养大。
至于被遗弃的原因,她猜测,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些奇怪纹路。
那纹路她出生的时候就有了,遍布全身,也是师父替她找到了这种符咒,可以将花纹封印在一处,让她能够拥有正常的生活。
师父似乎终生未娶,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从夏蝉有记忆开始,师父的身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夏蝉经常问过师父的事,师父不愿意说,她便问自己小时候的事,师父也不怎么说。
她小时候,话应该没有这孩子这么多吧?
如果她的话也这么多,按照她师父那个喜欢安静的性子,应该早早就把她送走了。
夏蝉走了一会儿神。
那孩子突然很大声地咿呀一声,将夏蝉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又怎么了?”夏蝉看着她。
她将手臂往一边一指:“咿呀!”
她指的是隔壁屋子。
那个屋子里堆放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上面还有污泥,很明显是被从山石堆下搬出来的。
或许是其他房间里的东西。
“这么多东西,你要哪一个。”夏蝉走到隔壁房间,环视着,“我随便找,你要就告诉我。”
一周看下来,一个箱子吸引了夏蝉的注意力。
那个箱子放在深处,位置比较隐蔽,但是箱子本身非常显眼。
箱子不大,金属材质,锈迹斑斑。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留着这样一个快要锈坏了的箱子呢?
夏蝉径直走到箱子前。
锁已经锈坏了,轻轻用力就能打开。
里面的东西也很不寻常,拨浪鼓,九连环,陀螺……零零碎碎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木头做的已经开始腐朽,金属做的也开始生锈,里面的东西和箱子一样,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陈旧肮脏的箱子,和里面陈旧的玩具,夏蝉突然明白过来。
这些东西,不会是那具女尸的陪葬吧?
因为刚生了孩子,所以陪葬一些孩子用的玩具,来平息她不能陪伴孩子长大的怨气。
这样似乎说得通。
她并不忌讳陪葬品,随意翻了翻。
突然,她的动作一顿。
鸟身,身侧各有一个轮子。
这是罗婷的钥匙。
夏蝉立马将钥匙拿出来,藏在衣襟内。
她拿到了,钥匙。
这时,那孩子突然叫了一声:“咿呀!!”
夏蝉立马转身:“你想要这个?刚好里面都是玩具。”
她将箱子放在那孩子身前。
那孩子果然感兴趣,在里面翻找着。
也是多亏了她,才能找到钥匙,夏蝉现在对这个孩子很包容,任她挑挑拣拣。
她挑了很久,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咚——”
陀螺在地上弹跳几下,渐渐滚远。
夏蝉盯着陀螺落地时砸到的地砖。
那块地砖下面,好像是空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新文速递吗,这就是好榜吗,原谅我没见过世面(震惊)
v前随榜更哦,接下来四天日更
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连着两天都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写这章的时候,真的感觉灵魂已经要出窍了,幸好提前打了章纲,才能在脑子浆糊的情况下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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