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乡下常见的土狗。
土狗站在棚子的尽头,只露出一只脑袋。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没有半分眼白,半张脸已经开始腐烂,白骨裸露在外,十分骇人。
狗的个头只比弯下腰的石师傅矮一点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他甚至能感受到狗嘴巴里吐出的血气。
呼吸和血液都要凝滞了。
站在另一头的张成仁和夏蝉比他看得更清楚。
狗是从棚子里钻出来的,背对他们站着。
它的肚子很大,尾巴高高竖起,略带一丝兴奋的意味。
最为诡异的是,它的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很小的狗头。
小狗头湿漉漉的,几乎没有毛发,双目紧闭,脖子上缠着像脐带一样的东西,面色青紫,一副已经窒息的模样。
它的嘴里却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叫声。
这只狗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村子里不乏犬吠鸡鸣,可他们走了这么久,从来没真的看见过一只鸡、一条狗。
张成仁说,这里的很多声音只是对真实世界的模拟,恶灵的世界里,只会出现因为恶灵而死的鬼魂。
这只狗也是因为恶灵而死的吗?
夏蝉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死因,才会让这只狗变成这样诡异的模样。
张成仁之前提醒过,出现在恶灵的世界里东西都是扭曲的,夏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它们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心中仍难掩震撼。
她虽然是个道士,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可师父出门从来不会带上自己,亲眼面对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也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调整得很快,震惊只是维持了一瞬。
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三人两狗对峙着,维持着彼此观察的姿态。
好消息是,大狗的脖子上有一根绳子,狗是被拴住的,但绳子松松垮垮,很明显还有足够狗更加接近石师傅的余量。
眼看着石师傅进气少出气多,脸上憋得发青,张成仁有了动作。
他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着狗脚边扔了过去。
一人一狗几乎同时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夏蝉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只大狗的眼神,似乎更加偏向她这边。
是在看她,还是她抱着的罗婷?
趁着狗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张成仁对着石师傅无声喊道:
“快过来!”
石师傅终于反应过来,不敢再去看狗,深吸一口气,往前冲了过来。
因为冲得太猛,他还趔趄了两下。
就在他越过狗的瞬间,一大一小两只狗狂吠了起来。
叫声穿透雨幕,朝着四面八方传去。
反馈来得很快。
两边的屋子里几乎同时传来了声响,有人下床,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伴随着年轻女人的询问声:“谁呀?”
“走!”
行踪已经暴露,那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张成仁提起一口气,拉着已经有些走不动道的石师傅向前跑,夏蝉则将横抱改为更好跑动的背,带着罗婷大步离开。
小巷左拐右拐,他们一直跑到巷子口,后面追逐的身影才渐渐离开。
甩开了后面的东西,张成仁的脸上却不见轻松。
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后,他看着不远处那栋气派的屋子,沉声道:“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和这栋房子有关了。”
三个人里面,只有夏蝉的状态最好,跑了一段路后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石师傅已经彻底脱力了,只只能撑着墙勉强站定。
“为什么?”她问道。
张成仁解释:“一般来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因为恶灵死的,它们对恶灵有着天然的恐惧,不会轻易靠近恶灵,有偶尔有意外的情况,但很少。”
而后面追过来的那个东西,看见这栋房子后就转头离开了。
听了张成仁的话,夏蝉忍不住更加仔细地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房子。
和村子里其他的房子相比,不论是从大小规模,还是精致程度,这栋的房子都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它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过去吧。”
张成仁大步向前,带着他们躲在一个能避雨又足够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这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上面糊着窗纸。
这栋房子的外墙很高,都是用夯土垒的,墙很厚,屋檐也足够突出,能确保窗纸不会被斜雨打湿。
夏蝉忙着给罗婷擦去身上的雨水,张成仁则贴着窗户听里面的动静。
只有石师傅站在一旁,找不到事情做。
沉默了片刻,他开了口:“谢谢你啊,张老板,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过不来了。”
张成仁认真听着里面的声音,只是摆摆手,没有说话。
他继续解释:“我之前真的不是不想帮忙,你晓得的,做我们这行的,天天开车,身上有些病啊什么的,我——”
“嘘……”他的话被打断了,“有东西过来了。”
夏蝉和石师傅连忙也将耳朵凑到窗户边。
过来的是两个女人,她们正在闲聊。
“你说,少夫人今天能顺利生下小少爷吗?”
应该是两个下人。
另一人的声音也小小的,必须凑近才能听清:“应该快了吧,我看接生的婆子刚才进去了。”
两人越走越近,瘦长的影子投射到窗纸上,声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是说少夫人的妹妹要过来吗?怎么还没到呢?”
另一人回答:“正说着这事呢,这么大的雨,夫人怕她出事,叫我带两个人去接一下。”
两人小声交谈着渐渐走远,声音也逐渐听不见了。
等声音彻底消失,外面的三人才从窗边离开。
从听见里面的谈话后,张成仁就眉头紧皱,一副担忧的样子。
“张老板,怎么了?”石师傅试探着问道。
张成仁没有瞒着他们:“里面有人在生孩子。”
石师傅不明白。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这种没能出世的胎灵,和难产而死的女人,是最凶的,”他看向夏蝉,“夏道长,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夏蝉点头:“这两种鬼,都是身带血光而死的,比普通的鬼凶一些,尤其是晚上发作的胎灵,没有见过阳光,更是凶中之凶。”
这些事情她已经熟记在心了,回答得一点迟疑也没有。
“那怎么办?”听两人说得这么严重,石师傅也担心,可他不怎么懂这些,只能干着急。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真遇上了,也没有办法。”张成仁看了一眼夏蝉。
夏蝉没有说话。
石师傅急了:“不能这么说啊,这不就跟等死一样吗?”
他就是替朋友顶两天班,可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条路上。
“夏道长,你怎么说?”他用看救命稻草的目光看向夏蝉。
张成仁替她回答:“你也别看夏道长,她还没你儿子大。”你儿子都能结婚了。
石师傅沉默下来。
夏蝉摸了摸罗婷的额头。
她身上的水已经差不多干了,但还是冷得厉害。
夏蝉对师父的丸药很有信心,一颗丸药能顶三四天,这三四天内,不论如何,它都能保住罗婷的命。
可若是想让罗婷恢复到能自己走动的程度,得让她换身厚一点的衣服,再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这样一直背下去,迟早会顾不上她的。
夏蝉将这件事告诉了张成仁。
张成仁看着高墙:“暖和的地方不就在这里吗?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
不过这墙少说也有三四米高,爬是爬不上去的,想进去只能走唯一的大门。
突然,那两扇厚重的门板晃动两下,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三四个人撑着鲜红的雨伞走了出来。
他们躲藏的地方距离大门有段距离,被发现的几率不高,不过张成仁还是带着他们往后躲了躲。
情况还不明朗,他们要尽量避免和里面的东西正面相遇。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那些东西打着伞走入雨中。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门没有上锁,他们可以等那些东西离开后,从大门进入屋子里。
雨中,那些东西却突然转身,直直地朝着他们躲藏的方向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短小,听我狡辩(不是
这本打算下周四上榜单,还有十来天的样子,为了字数不超过太多,榜前不一定日更,上榜以后更新随榜走,v后不出意外都是日更
(趁机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