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衍放下手中杯。
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似有所指:“谢府的伙食是真不错,以前可没听说,莫非是国舅突然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不成?”
谢怀安擦了擦嘴,随后将手帕递给身后的侍者,说道:“平儿好赌,前段时间为谢府杜博回来不少的银两,也算是改善谢府的伙食。”
谢怀安思来想去决定不再隐瞒,毕竟过多的隐瞒就会导致萧衍越来越严重的猜忌。
谢怀安虽然猜不透谁是凶手,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轻易的背下这个黑锅。
果然萧衍听到谢怀安的回答,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原地,他着实没有想到谢怀安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
萧衍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杀意:“前几日死了一个老妇人,国舅可曾知道?”
谢怀安却视若无睹,摇头叹道:“知道是知道,但是却不知道是谁干的,死因是什么,微臣听闻陛下已经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置了。”
萧衍看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淡淡说道:“朕应该将此事交付给御史台处理。”
很显然萧衍是不信的,御史台的职责是反腐督查,明摆着就是告诉谢怀安别以为你的事情,朕不知道。要是让御史台查你,一查一个准。
谢怀安轻笑:“先帝时期,上一任御史大夫身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接任了,如今不说御史大夫,就是中丞之职也是空悬的。这个御史台已经是摆设了。”
萧衍冷哼:“御史台能管的,朕的藏镜司也能管,管不了的,藏镜司也敢管。”
谢怀安看着萧衍的眼睛,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的出来刘太嫔的死讯让萧衍方寸大乱,萧衍已经钻了牛角尖,执拗的认为他就是凶手。
谢怀安轻轻说道:“陛下以为,这个凶手的目的何在?”
萧衍冷笑的看着他:“不就是挑拨朕与二哥之间的关系吗?”
谢怀安摇头,轻抚长须:“倘若凶手真的另有其人的话,我大佑将会是异常灾难!”
萧衍猛然一惊,顿时清醒了下来。
清茶从茶杯之中流淌下来,仔细一看萧衍握紧茶杯的手已经开始变得不稳了,暗道一声好险,如今冷静下来发现谢怀安的确不大可能有动机,毕竟谢怀安从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倘若他真的一直执迷不悟,和谢怀安,萧玦翻脸。
那么整个大佑将会彻底乱套。
萧衍此时后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良久之后,萧衍这才沉声说道:“这大佑朝堂上还有其他牛鬼蛇神不成?”
谢怀安笑了,他看得出来萧衍已经冷静了下来,轻叹道:“陛下执政没有多久,以前一直是老夫代为执掌,可谓说是满朝鬼神。”
“大佑四大世家,北原刘氏,陇西王氏,江浙陈留氏,楚地赵氏,哪个氏族都不是我等能轻易惹得起的,陛下虽然贵为皇帝,但是这几家的实力依旧不是陛下如今能够撼动的。”
萧衍眉头一皱,他知道大佑氏族把持着国祚命脉,但是确实是不太了解这些氏族的实际情况,如今谢怀安亲口告诉他,也当即虚心求教起来。
只听谢怀安说道:“当初开国皇帝英武帝,起于草莽之中,虽说那个时候前齐积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武帝根本不是对手,直到有了北原刘氏的支持后,这才发迹起来,否则仅凭英武帝当时的力量根本不够。”
萧衍虽然是萧氏之子,但是对于过往的事情知之甚少,想必如今也很少有人直到以前往事了,故此萧衍听得很认真,且没有责怪谢怀安言语中的不当之举。
萧衍疑惑不解,忍不住问道:“刘氏当初为何会反前齐?”
谢怀安轻叹:“府兵制不只是我大佑独有的制度,在前齐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之前一直管理的很好,直到前齐后期,皇权旁落,朝堂之中争斗不休,给了这些人发展壮大的机会。
等到抽出时间治理的时候,才发现皇帝已经无法掌控了。但是那末代皇帝一意孤行,一心要削藩,北原刘氏怎么能忍,好不容易发展壮大起来的,岂容你说削就削。正好遇到英武帝摇旗造反,北原刘氏索性加入了进来,为英武帝提供钱财,人力等等。
刘氏振臂高呼之下,整个北原以及陇西地区的氏族全部加入进来,其中就包括陇西的王氏,仅仅这两个氏族就拥兵五十万之众,整个前齐朝廷也凑不齐这么多的人啊,再者说其他氏族冷眼旁观下,前齐自然灰飞烟灭。
如今陛下再次效仿前齐末代皇帝一样削藩,一次两次的可以,但是陛下请听微臣一句劝,能忍则忍。”
最后的一句话道出了谢怀安的心声。
萧衍冷冷的看着他,说实话他知道他的祖父萧英杰,也就是大佑开国皇帝英武帝师借助氏族的力量起家的,但是没想到往事竟是如此这般。
但是氏族就如同毒品一般,容易让人上瘾。
萧衍就要当那个戒毒的人。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资源全部掌控在极少数人的手中,不少地区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私有财产,甚至有地方十几万户的百姓租一个人的土地。
这种情况荼毒久矣,百姓每年只能靠天吃饭,风调雨顺倒好能够用租来的土地吃几顿包饭,一旦出现天灾人祸,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代价,不仅仅要承担繁重的赋税,还要上缴租金,上哪里活命?
所以萧衍排除万年,力排众议也要在黄州搞直辖。
黄州直辖不仅仅是黄州一地之事,他就是要告诉全天下,原来所有的土地真的可以归百姓所有。
原来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剥削和压迫。
原来书中所写路不拾遗的地方真的存在。
这不仅调动全天下百姓的热情,立了一个榜样,也是在无形之中激起全天下百姓对这些剥削他们的氏族的不满之心。
有压迫就有反抗。
所以黄州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