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虞汲上位
张道宗书房之中,一片凌乱。张道宗头发白了许多,此刻,真是老朽了。
他见是虞汲来了,凄然一笑:
“可是殿下赐死?”
“也罢,滚滚红尘,黄粱一梦。”
“是该去了。”
话说得倒是很潇洒。但是浑身颤抖,几乎要软倒在地,怎么看也不是一副潇洒的样子。
“张相,误会了。”虞汲一笑说道:“是殿下,让我来看你的。”
“殿下有什么交代吗?”张道宗眼睛中露出希望的光芒。
“殿下没有什么交代。”虞汲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张相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谢相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吗?”
一说到谢枋得,张道宗大怒,说道:“此等小人,口蜜腹剑,亏我还以为他是方正君子。不就是为了他们南人腾位子,将我这些降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卑鄙小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他。”
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啪------”
张道宗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他之所以有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是单纯的觉得,谢枋得对付他。是因为他们之间在政事堂的种种矛盾。
张道宗与谢枋得在政事堂上没有矛盾才是奇怪。
“张相,真得这样想?”
张道宗心中一动:“还请虞兄指教。”
虞汲也将谢枋得的动机,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张道宗。
张道宗听了,脸色惨然,说道:“多谢,虞兄来告,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有些时候,人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明白。
张道宗知道谢枋得为什么对付他之后,也立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要复位,几乎不可能了。因为在他看来,谢枋得的想法或许有很过分。但是整体上,不能说错。
张道宗也知道自己麾下这群人,的确有很多人非常有钱。
将这些人一扫而光,决计能解决一部分军费问题。
张道宗不怕谢枋得想对付他。因为他知道,真正能做主的,只有虞醒。
只是他听到谢枋得理由,并不觉得,虞醒有放过他的可能。
也就绝望了。
“张相,殿下最宽仁不过了。张相只要对得起殿下,殿下也自然会对得起张相。我来之前,殿下许诺了,我加参政知事衔,列位政事堂。”虞汲说道:“张相觉得,殿下这是何意?”
张道宗听了。
陷入沉思中。
昆明知府加参政知事。成为政事堂的一员。
这其实并不稀奇。在宋朝开封府一般都是高配的。
为什么要让虞汲来见他。
张道宗心中一动,已然明了了。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在政事堂上站稳脚跟?”
每一个人丞相,都不是简单的。他身后有一批人。
谢枋得背后是赵立留下的班底,再加上谢枋得这一段时间引进的人才。张道宗背后有元朝降官,云南的本地势力。
而虞汲想要成为丞相,背后也要有一批人。
问题是,虞汲现在只有一个宗室身份,会有一些人看在虞醒的面子上,向虞汲靠拢。但本质上,虞汲缺少班底。
虞汲比张道宗有太多政治敏感度了。
他早就想明白了,虞醒的想法。
张道宗经过这一次大败,今后在政事堂的日子不多了。
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张道宗还会列位政事堂。但依旧是边缘人物了。最多是不想上层变化太快,让
让虞汲来见张道宗,其实就是为了接管张道宗的政治遗产。
这一件事情,好做,也不好做。
张道宗丞相生涯已经是倒计时了。在临退下来的时候,将跟随自己的人做一个安排。对自己,对自己的下属都好。
也不好做。
不好做有二。
第一,如何让张道宗配合。
第二,虞汲决计不能完全接管张道宗所有派系。
张道宗之所以有今日,其实就是很多元朝降官们,还以为自己活在大元。我行我素。从而将张道宗给拖累了。
张道宗旧部中,有些人是需要清算。
当然了,不能大动干戈。影响政治稳定。毕竟整体上来说,云南文官的缺口还是存在的。还是需要办事的人。
这就要看虞汲的能力。
虞汲能办得到,办得好。今后,成为名副其实的丞相。如果不能。将来无非是加了丞相衔的宗室而已。
“张相。”虞汲语重心长说道:“时至今日,我给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张相,您觉得。您还在政事堂待下去吗?”
“丞相,百官之首。最重体面。前几日那一幕体面吗?”
“张相,大宋与鞑子是不一样的。鞑子的丞相,是天子家奴。任阿猫阿狗,就是一个奴隶,逢迎上意,也能成为丞相。而大宋的丞相,是士大夫之首,与天子共治天下。”
“真正的礼绝百僚。”
“必须自重。”
其实虞醒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唐宋之丞相,与元明清之丞相,的确不是一个物种。
而且虞醒本身觉得自己与身边的人,只有上下级关系,都是同事。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平等。对身边的人,有更多尊重与宽容。
尊重每一个人权力与职责。
只要能办好事,不触犯规章条例。虞醒其实就不大管,不会去揣测,这个人办事的事情,有什么心态或者不好的动机。
比如,谢枋得为了虞醒在贵州前线不分心,压下来缅甸的军情。
虞醒并不觉得谢枋得是欺君罔上,蒙蔽圣听。
虞醒这种做法,在别人看来,就是虞醒对丞相的尊重。更符合了汉唐以来的丞相的地位。丞相是政府之首脑。天下之元首。辅佐君王治天下。而不是天子之家奴。
所以一系列对丞相的要求也就拉出来。
比如,丞相必须自重。
这种自重,在汉代表现为将相不辱。
也就是犯了死罪大臣,不要等皇帝下令处死。要自己自杀。保全体面。不能明正典刑。
在后世没有这么极端。但是大差不差。
就好像张道宗今日,被人按在地面上,差点拖出去。这已经大失体面了。
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反击。证明自己是对的。将对手给干下来。
第二,请辞。
张道宗而今能选的,只有后一条路了。
张道宗苦笑说道:“丞相。我大汉的丞相------”
他真有一些不习惯。
整体上的不习惯了。
元朝的丞相,其实就是皇帝私臣,专门负责某一方面的人。忽必烈随时都可以换。忽必烈在位三十多年,丞相简直走马观花。来去如风。
张道宗习惯了元朝很多体系,在虞醒营造出来的新体系中,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这或许,是我有今日的原因。”
“张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虞汲说道:“以大宋惯例,大宋丞相罢免,大多是出外而已。而今朝廷事务繁多,百废待兴。未必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为张相着想,不若顺势而为,将身边的安排妥当。进一步,将来东山再起,以为臂膀,退一步,在外面做事。在朝廷也有一些耳目。”
“罢了。”张道宗苦笑说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就不是当丞相的料子。我今后老老实实的治水吧。还请虞相多多照顾。”
“客气。”虞汲心中松了一口气。张道宗还是明事理的。没有硬抗。否则的话,他的参知政事,可就泡汤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张相也是要有一些心理准备的。”
张道宗心中一动,说道:“你说是那些混蛋?”
虞汲说道:“张相明见。”
张道宗想起自己这些群混蛋下属,将自己连累成这个样子,又恨又可怜。
恨,自然是恨。
怎么说都不听,好像要钱,就是要他们的命一样。
但是又可怜。
毕竟是熟人。张道宗过关了。今后远离中枢,只能做工部尚书。但好歹是一个好下场。但是这些人的下场,张道宗可以预见了。
既然舍命不舍钱。
那就真要他们的命了。
“他们咎由自取,我这个泥菩萨,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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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辆马车,昆明北门进入了昆明城中。
挂着军队龙卫军旗帜。很多人一眼就明白,这是跟随虞醒西征缅甸的本部人马。
百姓纷纷让开道路。
并不躲避,好奇着看着这一支车队。
虞醒入主昆明近年,昆明百姓已经习惯了汉军的作为了。
汉军上下军纪非常好。特别是在昆明城,可以说是彬彬有礼的。即便再跋扈的将领,在外面还敢霸道一点,一进昆明城,也都变得温良恭谨起来来。
所以并不害怕。
反而还觉得有一些好奇。
“听说了没有?汉王三个月灭缅甸,夺其王后,更是抢了无数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真的吗?我记得鞑子在的时候,打了几个月,后来不是退兵了吗?”
“鞑子,如何能和汉王相比啊?”
“就是。”
“你说,这些马车里运的是什么?”
“一定是重货。”
“重货?”
“什么是重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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