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科学的种子
云南能再破鞑子,然后去与安南商议分期付款的事情,决计没有问题。
如果云南不能再破鞑子。即便将钱给了安南,安南该落井下石,也还会落井下石。
这才是乱世中处事之法。
而张道宗本质上是一个中级官员,虽然在乱世之中,他做得却是太平官,根本上缺乏这方面的意识。他觉得答应了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的。
这就是孔子所言: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谢枋得有丞相气度。”虞醒心中暗道。
“好了。”虞醒说道:“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就采矿。”
“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其实采矿最大的问题,就是火药大规模生产的问题。
采矿最大的问题就是火药。
大量火药的使用会加快采矿的效率。然后才是其他问题。
而且火药生产不仅仅占用大量人工,还有一些其他原材料。
比如,硝的提存,需要大量萝卜,然后要鸡蛋清,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云南粮食如此宝贵的情况下,耗费这么多吃的东西,去造火药,太不划算了。
种种条件下,火药生产数量一直提不上去。
即便积攒了一些火药,也送往前线作为武器。能用在采矿上的就更少了。
而且冶炼矿石,不管什么矿,都需要煤的。
因为地理的原因,云南有一些露天煤矿,这倒是很方便开采。但露天煤矿,也要人挖,也是费人工。
云南人口看似不少,六百多万人。
但是支撑一个工业体系,远远不够。
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遇见问题,解决问题。尽可能节省人力。
“诸位也看见了。”虞醒说道:“有此神兵利器,纵然鞑子有百万之众,也难入云南一步。只是这大炮而今还要保密,不能让鞑子知道。诸位回去之后,好生安抚下属。让他们知道云南稳如泰山。只需各司其职就行了。”
“臣等明白。”
在众人散去后,陈宜中说道:“殿下,这火炮又是循何原理?”
虞醒一愣。
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因也是一样的。因为缺少前置知识。虞醒要给陈宜中讲明白火炮的原理,就要从牛顿三定律讲起,好吧,这个可以先忽略,最少要从物质形态变化,也就是化学反应讲起。
这哪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而且,这不是陈宜中第一次这么问。
陈宜中在注释求道录之后,就好像十万个为什么附体。
凡是都要问一个,原理为何?
别人看见虞醒造出来的火炮。只会觉得,这火炮好厉害,军国利器,天下无敌等等。
陈宜中要问的,就是火炮为什么能有这么大威力,以及其底层原理。
虞醒对陈宜中这种态度,既是高兴,又是烦恼。
高兴的是,陈宜中对道理的理解,与追求,已经与科学精神有一些相近了。
最少虞醒在这个世界上,一些理念能够翻译给这个时代人听了。
特别是求道录。
在虞醒看来,不过是对于科学的另外一种翻译而已。
其实,如果看过民国对西方科学的翻译,就会明白,其实现在熟悉的科学概念,很可能写成另外的样子。
烦恼的就是,陈宜中这种执着的询问。
让虞醒很难回答。
虞醒思考片刻说道。
“我记得上一次,给陈老讲过,物质三态。”
“对。”陈宜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拎着一根铅笔,从笔记本上翻了几页,上面有关于物质三态的解释。
“物质分为固态,液态,气态。”
“最典型的是水,有冰,水,水蒸汽,三种状态。”
“大部分金属,也有液态,固态,与气态,”
“只是对温度要求很好。”
“对。”虞醒说道:“而且很多物质不是单质。是有无数物质混合在一起的。”
“火药爆炸这个现象本身,就是火药遇热之后,释放出大量的气体。气体所占据面积是固态数十倍,乃至几百倍,于是,弹丸就被推出炮膛了。”
“所以,我对火炮的改进。最重要的是,增加了气密性。让炮弹与炮膛更加吻合,从而让气体的推力,完全能作用在弹丸上。”
“才有这样的效果。”
陈宜中努力思索了很久。刷刷记录在笔记本上。
说实话,陈宜中毕竟年纪大了。对于很多东西理解是有问题的。
“殿下,物质有多少单质?或者说,物质的单质有多少种?”陈宜中记完笔记之后问道:“是五行吗?或者五行下分组?”
虞醒说道:“暂时不确定物质有多少种,但是五行分族,是决定不对的。铁水也是水,他属于哪一种?”
“只能慢慢研究了。”
之前生死存亡之际。
很多事情,不及细想。
而今虞醒想得更多了。
是科学精神重要。
还是科学成果重要。
虞醒面对现实问题是,就算他内心之中,有无数成果。但是很难工业化推广。
现实有缺乏太多条件了。
就好像现在,虞醒直接将门捷列夫的成果拿出来。让化学没有秘密。
那有什么用吗?
他更希望指引一个方向,让无数人沿着这个方向,走上来。而不是迷信虞醒提出的结论。
这是科学之精神。
科学家的精神。
只有这样,科学的火种,才真正在这个世界种下了。
“殿下,老臣明白了。”陈宜中将这个问题记录下来。合上笔记本:“殿下,老臣冒昧,请殿下去一趟西南大学。”
组建大学,其实也是一件很繁杂的事情。
而今西南大学校舍还没有修建,就在褒忠寺借住。
虞醒说道:“西南大学有什么事情?”
“很多人从江南而来,慕名想见一下殿下。”陈宜中说道:“老臣以为,殿下也应该见一见。”
虞醒倒没有摆架子。
只是他作为汉王。事情繁杂不说。安保措施也上去了。
很难轻易见陌生人。
对于这些从江南而来的人,虞醒自然想要见见的。
虞醒很清楚,不管他再怎么统合云南人心。云南到底与中原分离太久了。收复人心,从来是一个细致活。蜀汉政权就是一个典型,到蜀汉灭亡。四川本地人其实都不是太支持蜀汉。
最少在这几年,他需要大量外来人才支持局面。
而这些千里迢迢,不顾生死来云南的人,都是铁心抗元之人。
虞醒岂能不善加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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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忠寺后院中。
无数人等候多时。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来了,来了。”
大概一百多人士子等候多时了。
在“拜见殿下。”的声音中。虞醒走了进来。扫过全场。
这些人有的年纪很大,看上去并不比陈宜中年龄小,有的人年龄很小,嘴唇上的绒毛还没有褪尽。
眼睛中都有一种对鞑子的刻骨仇恨。
虞醒从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读出了:“国仇家恨。”
非如此,他们何至于抛家舍业,千里迢迢,为了一个缥缈的希望,来到云南。
“落座吧。”虞醒上首落座。
其他人纷纷坐下。
“诸位能来云南,是我虞某的荣幸。”
“虞某新定云南,不自量力,要报天下之仇,兴义兵,讨鞑子。所幸,有各位义士,不远万里而来。虞某在此谢过了。”
虞醒起身环揖行礼。
重新落座。
“殿下,”一个老人起身说道:“老朽许月卿,半只脚迈进了土里。千里迢迢东躲西藏来到云南,已经去了半条命,自以为见先帝之时不远。老朽只有一个问题。”
“天下局势如此,殿下要如何才能恢复中原,重光天下?”
一时间无数声音都停了。
风也住。
似乎,他们也很有兴趣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虞醒目光扫过所有人。
明白他们也很明白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虞醒深吸一口气。
“天下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鞑子太强?还是我们出现了问题?”
“鞑子强吗?”
“强,轻骑出击,千里迂回,万里狂飙,关山可飞,铁甲可穿。”
“襄阳苦战,四川铁壁,将士们真没有尽心竭力?”
“其过在将士?在朝廷?”
这一句话,让很多人无话可说。
如果大宋还在,定然被无数人反驳。说朝廷上纵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前线屡战屡败,难道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难道就没有辜负朝廷之恩?
毕竟,这些人当年很多都是座谈客,根本不知道前线的艰辛。
这样说,四川战场在整体战场上表现最好。就是四川距离临安最远,独立性最强。这也造成了四川历任统帅,下场都不是太好的。
而现在大宋朝廷已经不在,鞑子铁骑踏遍天下。
而坚持到现在,依旧不投降的。大多都不是座谈客。
要么与鞑子真刀真枪的干过,如谢枋得,兵败之余,痛定思痛。
即便没有没有鞑子真刀真枪的干过,也支援过义军,甚至家族子弟都上过战场。
亲眼看过,战场是什么样子。
再也说不出风凉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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