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敦州第一令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实很多人都想说,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想过打败鞑子而已。
他们甚至害怕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害怕那个冰冷而残酷的结论。
真正在无数次思考,如何才能打败鞑子的人,只有虞醒一个人。
虞醒虽然没有找到一个具体可执行的办法,但是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虞醒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们要战胜鞑子,唯一的办法,就在人和之中。”
“天时不在我,看似地利在我,但其实群山之中,我们也是外来者。想要得此地之地利,必须借助夷人的力量。”
“这是人和。”
“单单这个是不行的。鞑子可用的人丁何止千百万?可用的将领,车载斗量。但是鞑子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才,就能用这么多人才吗?”
“不是的。鞑子用人最重跟脚。鞑子何止是天下分四等人,在朝中用人,也分蒙古跟脚,与非蒙古跟脚,在蒙古跟脚之中,也分怯薛跟脚,与非怯薛跟脚,在怯薛跟脚之中,也分黄金家族,与开国功臣赶脚,与非黄金家族与开国功臣跟脚。”
“名将阿术,父兀良哈,祖速不台。”
“名将伯颜,世袭八邻部左千户,曾祖父乃是成吉思汗麾下四十四千户之一。”
“张弘范,汝南王张柔第九子。”
“看似鞑子有天下人才,其实只有鞑子与依附鞑子的汉军世家色目杂胡等。”
“即便如此,鞑子可用之人才,都远胜于我。”
“天时不可知,地利不可恃,唯一人才可以培养,天下人才,乃至是各地夷人之人才,我都可以用,天下反元之势力,我们都可以联合。这才是我们唯一可以胜利的道路。”
“我们其他方面的努力,都没有能撼动鞑子的希望,多收几万石粮食,多招数千,数万士卒,就足以破元吗?我以为希望渺茫。但是如得一国士之才,如诸葛丞相,足以震动天下,有三个诸葛丞相,灭元复国,未必不可。”
“纵然没有三个诸葛亮,有数千廖化之才,也足以让鞑子好好喝一壶了。”
“这是我们唯一胜利的机会。”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不是说,他们觉得虞醒说得不对。
从道理上来说,是对的。而且很对
但是太脱离现实了。太违背直觉了。
对,眼前兵不满千,壮丁不过一万有余,地不过不足一县。大家打着反元的旗帜是真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国仇家恨,是决计不会投奔鞑子的。
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担忧,或者说恐惧。这种担忧或者恐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并不是不存在了。
那就是鞑子打过来怎么办?
但是不管道理说得多对,他们都觉得,这好像不行,实现不了,甚至有反作用。
他们都觉得,而今屯兵积谷,操练人马,这才是正道。
他们反驳不了,但是从骨子里觉得,这事情不对。不行。
这就是普通人的思维,与大佬的思维,普通人以直觉,直观的东西,为思维的根底,大佬则以理论,逻辑为思维的底层。
直观是混沌的,说不清楚的。他们稀里糊涂的成功,稀里糊涂的失败。不知道为什么?
而大佬做事,每一件事情,必然有自己的用意。有自己的思想与逻辑,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他都会翻过检查自己之前的逻辑线,哪里有问题,导致了成功或失败。
找到了原因。批量复制成功,或者,修改之前的因素,再次尝试。直到有第一次成功。
这就是科学的底层逻辑,也就是理性思维。
就眼前的局面,虞醒并不是觉得,办教育就能打败鞑子,这里有很多的现实问题需要解决,但是这个方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确定这个之后,自然是坚定的走下去,遇见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看着觉得难就不做了。
不然,即便一时能抵挡鞑子的进攻,但是路走绝了。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双方思维的鸿沟,难以弥合。
张云卿说道:“使君,你说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这事情该怎么做也要好好考虑之下,敦州就这么一点东西,总不能都办教育吧。”
张云卿对虞醒一些想法,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她到底是张珏的女儿,在张珏身边言传身教,在见识上,要比这些人好一些。她也觉得虞醒好高骛远,只是不管怎么说,虞醒是她男人,她就要支持虞醒。
她都不支持虞醒,难道还让别人支持不成?
张云卿一开口,其他也纷纷开口,王四哥说道:“大道理,我们不懂,要我们做什么,使君吩咐就行了。”
“对,”王四哥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觉得轻松起来。
是的,他们大多数何曾想过如此复杂的事情。
在座各位也只有,乔坚一个人的知识储备,足够深入思考虞醒谈的这个问题。此刻,乔坚还在沉思之中,其他人对虞醒的想法不看好,归不看好。但是对虞醒的能力还是信任的。
这才不足两个月,从二十多人的逃亡队伍,发展成现在。
这个时候,虞醒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不会有任何人反对,只要虞醒能保持胜利,带领大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虞醒说要将上天入地,所有人也只会鼓掌欢迎。
虞醒说道:“州学之中,只供应中午一餐。先习字开蒙,然后习算,乔长史州府之中的一些事情,是可以让学生们做的。另外各级官员将领,”虞醒看见张云卿,微微一顿,说道:“还有夫人也要入州学传授武艺学问,因材施教,文字上有天分,可以从文,入州府做事,武学有成,可以从军,真有大才,我亲自收到身边培养也是可以的。”
乔坚回过神来,听虞醒此言,心中暗道:“绝妙。”
“十几岁的孩子,最容易被蛊惑了。只要三言两语,足以骗他们去死了。自古以来匪徒作乱,都有少年为贼的。这将来是公子麾下一支劲旅。此其一也。”
“父母,无不爱子。儿子在军营之中,父母自然也会思量,不会做什么事情。所谓质子军是也。此其二也。”
“以夫人养育少年,取羽林孤儿之意,将来必虞家之忠臣。此其三也。”
“看似靡费很多,但是不过养两三年,不,只需会读书算术,就足以入我手下办事,也解了州府缺人的问题。此其四也。真是一举而数得。”
“公子,不,使君果然大才,胸有丘壑,”乔坚心中想得越多,眼睛越亮,暗道:“唯有这样的人,才配当的主公。”
却不知道,虞醒压根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虞醒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个目的,那就是成本的压缩。
他不想建立起九年义务教育吗?
是不能。
要建立起九年义务教育,那需要一个伟大的新中国。
孩子太小,养孩子是一个负担。甚至小孩子容易夭折,一个不小心死了,那就让他与芒部百姓之中种刺了。而十几岁的孩子,都很大了。已经不容易出事了。而且这个时间段的孩子,如果说,有心向学,也不用老师多用心力,他们自己应该知道学习。如果不懂学习的重要,最少也学会操练。
这也是对现实局面的妥协,毕竟虞醒也很清楚,他们面对太多现实问题,只能将教育之中,增加更多的军事要素。以应对残酷的斗争。
而且几万人的部落之中,十几岁的男孩子,其实也没有多少。
最多上千人,也是而今能承担的极限了。
至于让张云卿参与进去的原因更简单了。
这里,加上已经离开的舍利畏,也不过五个人称作读书人。
虞醒,张云卿,乔坚,李鹤。至于其他人,最多是识得几个大字而已。
他们四个人,不多承担,怎么可以啊?
张云卿说道:“没有问题。”
乔坚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没有问题。”
虞醒说道:“那就执行吧。”
众人纷纷散去。
乔坚更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现在是敦州的大管家,虞醒说要办州学。这事情其实是他在办。比如找地方,比如通知
更不要说,敦州初定,所谓的敦州府几乎处于不存在的状态,都要他来做。
他忙得要死。
只是快步走出门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腿一软,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几乎要栽倒在地面上,有一双手从身边来,扶了他一把,说道:“怎么了?”
乔坚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他刚到就被安排任务,立即做事,不知道与在都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合一下眼。
演义里的谋士,掐指一算,我有上下三策。真正历史中的文官,钱粮丁册,百姓民夫,千头万绪。累得如狗。
乔坚就是这样的。甚至因为缺少人手,一个人要做好几个人的事情,更是超级加倍。
「感谢君士坦丁堡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