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杀阿济
火光从一处亮起,迅速向四周蔓延。
喊杀之声,几乎一瞬间,就进入了最高潮。
虽然说吕石头前面开路,大声高呼,果然让很多人都犹豫动摇。更见王四哥一柄大斧,抢在前面,上下挥舞。
芒部仓促起身的人,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芒部善用双刀,遇见斧棍这种重兵器,接住崩,挨着亡。
于是很多人就悄悄的逃走了。黑夜里在熟悉的小巷一钻,谁也找不到他们。
片刻之间。
阿济的宅子就在眼前了。
王四哥一脚踹开房门。
阿济披着一件衣服,身边四五个仆从,也挺着长刀,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们,你们是谁?”
没有人理会他,张舜卿一马当先,长刀干脆利落,不过几下,就将阿济踢倒在地,刀架在阿济的脖子上了。
虞醒一行人才走过来了。
从乱起到而今,不过还不足一个小时。
芒部本来就不大,有吕石头带路,自然是砍菜切瓜一般。
虞醒是所有人中,唯一没有带刀的人。对于虞醒来说,身边的人就是他的武器,如果真让别人冲到他身边,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多一柄刀,少一柄刀,又能济何事?
虞醒目光扫过阿济,根本没有停留。
在他看来阿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反倒是看见书架上的文书,虞醒眼前发亮,暗道:“大事定矣。”
阿济的目光从虞醒身上,转到了舍利畏身上,忽然他心中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认出来舍利畏是谁了。
“龙啊哥,是你吗?我将芒部让给你,只求你绕我一命。”这个时候阿济看见了舍利畏,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说道。
舍利畏看着阿济,眼中闪过很复杂的神光,说道:“阿济,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虞公子,在诸葛寨中杀吕东的人,就是他。”
阿济一愣,随即疯狂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诸葛寨才有多少人,我在路上安排很多关卡,他们是长了翅膀,飞过来么?龙啊哥,一定是你,是你买通了我的手下,我别骗我,定然是这样的,我服了行不行。根据六祖之约,我将芒部让给你,你饶我一命好不好?”
阿济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正眼看的诸葛寨的人,居然能杀到这里?
他怎么也想不通。
虞醒听了阿济的话,合上手上的文书,正是芒部田册民户账目,说道:“大师,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舍利畏说道:“南荒野人只知刀兵,不知中原仁恕之道,公子而今在南荒,当入乡随俗。”
虞醒说道:“不好意思,借你人头一用。”
虞醒一挥手。
张舜卿抢先一步,拉住阿济就出去了。
虞醒说道:“吕石头。”
吕石头说道:“小人在。”
虞醒说道:“这里有什么宽敞的地方?”
吕石头说道:“外面有校场,是头人召集部众的地方。”
虞醒说道:“召集所有人在校场上集合。”
虞醒通过查阅刚刚的资料发现,芒部所有的土地都是土司的,司的奴隶。土司可以任意处置。
是典型的奴隶制度。
那么迅速安定民心,让百姓归附的办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吕石头立即答应一声,就走了。
吕石头出门,却看见张舜卿。
张舜卿没有杀阿济,此刻正用一只脚,踩在阿济的背上,说道:“阿济,你记得一个成都的女孩吗?”
阿济知道自己要死了,浑身发抖,听了张舜卿的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说道:“什么?”
张舜卿微笑,浅浅的微笑在娃娃脸上,充满了危险的味道:“不记得也好。马上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了。”
张舜卿脚下发力,就要重锤一样。一脚下去,阿济惨叫一声,口中喷出血来。
这才是开始。
张舜卿一脚接着一脚,每一下都倾尽全力,刚刚开始阿济开口中喷血,很快,就不喷了。因为他的身体就好像麻袋一样,到处都是血。甚至有一些血喷到了张舜卿的娃娃脸上,却被张舜卿两行清泪给冲了下来。
杀了他又怎么样啊?
走了的人回不来。
张舜卿双眼瞪圆,怔怔地流泪。好一阵子收拾心情,斩下阿济的人头。
*******
晨曦微微晕染在校场上,穿破大山之中的雾气,无数人站在校场上,相互之间靠得很紧。
对于阿济之死,他们早就有预感了。
昨天有那么多外人进入村子,厮杀了半夜,阿济还能有什么下场?
大山中的规则。
胜者拥有所有,败者死。
大部分人都不太在意阿济。
阿济已经是过去时了。
阿济在的时候,也没有多得人心。
他们更在意,新首领是什么样的人。
忽然传来无数兵甲铿锵之色,并不是有意如此。而是虞醒一行人,昨夜衣不解甲,就是走路之间,刀鞘与铁环,甲胄与甲胄,再有其他东西磕磕碰碰,自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听见铿锵之声,所有人都安静了。
一个女子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敢让孩子看上面的人头,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孩子却偷偷的透过女子的手指缝,瞄着上面挂着的人头,也落在高台上的虞醒身上。
虞醒咳嗽两声,大声说道:“诸位,阿济作恶多端,已经为我所杀,从今之后,这里就是我来做主。”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大家自由。”
小孩子正在扒开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只是动了一下,再次将她的眼睛给捂着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虞醒有些无奈,这些人并不知道什么自由不自由的。
没有见过光明的人,难以谈光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自由的人,也难以理解什么叫自由。
只能用他们理解的方式沟通。
虞醒一声招呼。
有人将火盆拿了过来。
虞醒拿着一叠账册,说道:“你们认识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谁说道:“这不是钱粮册子吗?”
虞醒将钱粮册子扔进火盆之中,说道:“从今天开始,芒部的土地,谁种的是谁的。只需交五成租子就行了。”
虞醒心中暗道:“难道我又判断错了吗?”
焚烧钱粮册子,其实代表着之前的一切,全部抹平了。不存在了。原本的奴隶制度成为历史,新的生产制度得到了确立。也就是封建土地制度得到了确立。
会给这些人带来更多的好处。
即便,他们不知道制度上的大变革,也应该知道,原本没有自己的土地,现在不仅仅有了自己的土地,而且还减轻了租子,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们不知道吗?
忽然
惊天动地。
无数人大声说着话,但是因为声音的相互影响,虞醒反而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天地之间,充满嘈杂的安静,只能看见一张张不断开合的嘴巴。
“当当当。”舍利畏敲击高台上的铜鼓。
发出清脆的声音。
镇住了局面。
舍利畏大声说道:“安静,安静,有话一个个的说。”
舍利畏喘着粗气,不仅仅是刚刚敲鼓用了力气,也是被虞醒惊到了。
虞醒这一个行为,在史书有一句很简单的话,可以概括。
使黔首自实其田。
也就是百姓向朝廷报告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很多历史学家认为这是秦律之中关键法令了。
虞醒的有用意也很明显:
所有土地都是头人的,是阿济的。但是阿济自然不会自己下田耕作。虞醒的做法等于将这一战最大胜利果实,也就是万余亩土地,全部给了芒部百姓。
土地由奴隶主所有,变成了私有。
如此将形成了中国古典军事帝国最具有武德的群体:自耕农。或者,良家子。
舍利畏看明白这一点,才感到深深震撼:“这是大手笔。”
芒部百姓对这些高大上不理解,但是对自己能获得多少东西,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在此之前,土地里的收成,他们根本得不到。那是头人的。只有给头人干活,才有一点的残羹剩菜。
而今,新头人只要五成。
五成赋税,在外面可能会被喷死。无他,在外面,官府与百姓之间,有一层地主,五成赋税,再加上地主的租子,就不知道多少了。
而在芒部,大部分都是下地的奴隶。
现在有了土地,自然是自耕农。
五成赋税完全没有问题。
最少现在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们迫切的确定,这个法令的真假:
“大人,您说的真的吗?”
“大人,我家种了十几亩,都是我的了。”
“你家种得地,之前是我家种的,他不是你的。”
“------”
无数乱七八糟,乃至于逻辑混乱的问题,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竭力争取自己的利益。
片刻安静都无法维持。又乱了起来。
“好了。”王四哥大声喊道:“听公子说。”
这才算镇住了场面,所有人都看向了虞醒。
「黔首自实其田的概念定义与解释,是有争议的。我这里只是取了其中一个意见。为了不影响文章叙事,其他意见就没有说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看一看。另外,罗罗社会制度也做了简化处理。主要是太不和谐了,估计不过审,比如新妇入门,必须先与叔伯兄弟舞。然后才能与丈夫。我的下巴都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