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萌萌是你吗?你起来了吗?”周燕惊慌失措,被柳禄搀扶着才能勉强站起来,望着紧闭的房门,内心挣扎犹豫。
她很想开门看看女儿到底怎么了。
可这个动静绝对不是她的女儿能够做出来的。
她熟悉女儿的一举一动,最清楚女儿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门把手几乎被挣脱,周燕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挣扎,上前要将门锁打开。
容鹤归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抬手拦住周燕,掌心不知何时凝出一道黑符,抬手贴在房门上。
黑符落下,门锁上的动静即刻停止。
屋子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周燕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声。
“大师?”尽管容鹤归说过,可以称她“小容”。如今眼瞧着人家一抬手贴了一张跟底下那堆黄符完全不同的黑符,便将房间里的动静镇住,周燕下意识的握紧柳禄的手,再看容鹤归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先开门进去看看。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希望周女士可以说实话。”容鹤归抬手抚摸着那张黑符,只觉得奇怪。
门后的气息,驳杂,但偶尔又不见驳杂,仿佛从头到尾只有一股气息。
这很奇怪。
周燕试探着去开门,有容鹤归在,她也放心不少。
“您说。只要可以救下萌萌,我一定知无不言。”周燕看来,什么都没有刘萌萌的命更重要。
哪怕容鹤归要他们家的公司都可以。
全部身家换女儿的命,别说她,就是丈夫在这里也会答应的。
萌萌就是他们夫妻的命!
这个念头一起,原本沉寂的房门又猛烈的碰撞起来。
因为刚才的剧烈动静,门锁几乎是挂在门上,已然坏了。
只听吱嘎一声,房门拉开了!
房门缓缓拉开,一个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女孩站在门后。
她的胳膊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姿态,脸色苍白,身上有各种伤痕。睡裙外露出的四肢瘦弱得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柳禄觉得自己再来刘家,仿佛三观被震碎。
几天的时间,怎么就有人能瘦成这样?
像是芦柴棒似的,瘦得吓人。
“妈……妈。”
女孩张着嘴,腔调却令人陌生。
本地方言属于客家话,说话轻声细语,可刘萌萌现在说话的腔调却隐隐有隔壁省的口音。
这点,柳禄这个隔壁省的最是清楚。
只是现在刘萌萌的身形变化带来的惊悚感让柳禄大脑都仿佛停止转动,更别说注意口音问题了。
刘萌萌的目光迟钝的游移,落在容鹤归身上的时候,猛地瑟缩一下。
但很快,刘萌萌又看向周燕:“妈妈?这是怎么了?”
她神色委屈,眼眶里也很快蓄起泪水:“妈妈,我又犯病了吗?妈妈对不起,我是不是又伤害你了?”
这次说话的口音倒是像从前的刘萌萌了。
“萌萌!”周燕连忙上前,心疼得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小心的抱着刘萌萌就不肯撒手,一片慈母心尽显。
周燕小心翼翼的扶着刘萌萌坐在房间里,也顾不上门外的容鹤归和柳禄。
这段时间女儿的变化让周燕心力交瘁,什么人际往来,什么礼貌客气,她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去维持。
看周燕这态度,容鹤归之前的猜测又有些不确定了。
“没事。”周燕小心的抚弄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
从前犹如缎子似的头发现在却如同枯草。
刘萌萌的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
但这些周燕都不在意。
她柔声安慰着刘萌萌:“没事的。你就是睡着了,爸妈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柳禄哥哥来看你了,还带了他的朋友。你爸爸出门,有人介绍了一位大师。爸爸和妈妈一定会治好你的!别怕!”
柳禄在门口看着也难免觉得心酸。
探头看了眼刘萌萌的房间,差点给吓出来。
刘家和柳家关系还不错,柳禄大学的时候还来刘家玩过,当时的刘萌萌拉着他一起打游戏,这个房间柳禄从前是进来过的。
粉蓝色的装修非常少女心。
可现在,窗户上焊着钢筋,将原本好看的落地窗遮掩得像是鸟笼子。
地上还有从前刘萌萌喜欢的娃娃,但都缺胳膊少腿,棉花露在外面,飘了一地都是。
房间里别说利器,玻璃制品都没有。
但刘萌萌的床头放着各种驱魔驱鬼的法器,什么蜡烛、鼠尾草、柳枝、桃木剑、铜钱剑、用糯米填充的枕头……耳熟能详的驱鬼法器都能在刘萌萌的房间里看见。
从天花板到地面,不是墙上画着歪七扭八转着圈的符,就是贴着黄符,窗户紧闭着,天花板上的黄符和经幡摇晃,原本清新可人少女心满满的房间,此刻看起来还有些阴森。
周燕安慰刘萌萌的时候,刘萌萌看似躲在周燕的怀里,实际却时不时的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容鹤归。
容鹤归走在柳禄前面,进屋后走到窗边伸手拉了一下焊起来的钢筋,非常牢固。
“我听柳禄说,你之前做过一个梦?做梦之前有去过什么地方吗?”容鹤归好像只是在房间里打量探寻,时不时上手触摸那些黄符和法器。
靠在周燕怀里的刘萌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容鹤归充满了威胁和令她灵魂都忍不住战栗的恐惧。
对方就像是巍峨不可撼动的高山。
那些来坑碰拐骗,装成大师高人的人与眼前的容鹤归给她的感觉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等不到刘萌萌回答,周燕便自顾自的以为女儿是累了。
自从鬼上身的事情发生后,刘萌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醒来都是疲惫到说话都没有力气的状态。
周燕便代替刘萌萌回答:“没有。萌萌大学还没有毕业,在家里的公司实习。她爸也惯着她,没给安排什么工作,每天就是跟朋友吃吃喝喝。”
女儿做梦梦见有人叫她去殡仪馆的事情,周燕也知道。
起初家里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说出来太奇怪,而且也没有一点根据。
周燕和丈夫都是七零后,小时候也懵懵懂懂的看过打击封建迷信的活动,对这些不以为意。
同行的生意人里有不少人相信这些,当时还劝他们带着女儿去寺庙道观拜一拜。
周燕现在后悔得舌头发苦,早知道她就带着女儿去看看了。
也好过现在折磨得一家都不得安生。
“梦里除了那个地址和与刘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有其他吗?对了,上来之前我曾对周女士说过,希望周女士知无不言。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周女士与刘小姐,是亲生母女?”
容鹤归最后一个问题问得站在旁边的柳禄差点摔一跤。
他在旁边悄悄用胳膊肘蹭了容鹤归一下。
怎么还问是不是亲生母女?
不是亲生母女能是什么?
周阿姨对刘萌萌这么好,他小时候都羡慕坏了。
柳禄还担心容鹤归说话不好听,让周燕心里不舒服,正想着要怎么找补呢。
就听周燕抱紧刘萌萌,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容鹤归:“不是。萌萌是我和她爸爸领养的。”
“呃——”柳禄在旁边猛地吸气,发出一阵怪叫。
他瞪大眼睛,诧异的问周燕:“这……这我都没听我奶奶他们说过。”
周燕苦笑,但看向刘萌萌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满足:“我们夫妻俩没有孩子缘分,原本想着就这么过下去。那时我们手头上也有点小钱,想着趁年轻再存点,老了即便没有子孙照顾,也能花钱请人。只是我们又着实喜欢小孩,于是每个月都会去本地的孤儿院看望那里的孩子。机缘巧合,遇见了萌萌。这孩子与我格外投缘,长得又可爱喜人,你刘叔叔也喜欢得很。我们商量后,便收养了萌萌。”
□□这件事情在他们发家之前,除了早些年认识的朋友,后来认识的人都不知道收养这件事。
周燕和丈夫刘明华都是没有亲缘的人,他们的父母都去得早,家里的亲戚不想养他们,两个人就在林场相扶着长大,后来顺理成章的结婚。
只是小时候两个人都吃了不少苦,刘明华没有生育功能,周燕的身体也不适合怀孕。
能够收养萌萌,是他们商议过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原来如此。”柳禄恍然,也难免觉得唏嘘。
周燕看向容鹤归,觉得可以看出自己与刘萌萌不是亲母女的她一定能够救下刘萌萌。
容鹤归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而是对周燕说:“这房间里的东西太多,无论是真是假,这里的气息都无比驳杂。还有楼下也是一样。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我的建议是先把这屋子里的黄符经幡还有那些蜡烛枯草什么的都收拾掉。还是不放心的话,院子里那个墨斗倒是可以拿来用。”
柳禄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容鹤归说的话无比赞同。
现在这个屋子的情况看着就渗人。
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柳禄好奇的问:“墨斗?我看电影里都是用墨斗对付僵尸,鬼也行?”
容鹤归瞥了眼还窝在周燕怀里的刘萌萌,顺手扯下一张黄符,在手心里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自古以来各行各业都有自己驱邪护身的东西。比如文人的纸镇,裁缝的剪刀,杀猪匠的杀猪刀,猎户的弓箭……做木匠的,自然是墨斗。而墨斗作为工具,则是用于扶正,防止歪斜。因此,又有同音的扶正驱邪的意思。威力不大,但也有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入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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