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没回她的话,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小徒儿,早同你说过,山下的郎君,如猛虎,你不会瞧他这副皮囊,就真的动了凡心,抛弃我和你师兄了罢?”
道一:“.”
她磨了磨牙,“是呀,我就是看他长得好看,反正是自家未婚夫,他这般优秀,我不自己留着,难道推出去送给旁人吗,啧啧——师父,你该不会嫉妒了罢?”
道一说到最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师父呀,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长得再好看,也是个老人家了,何必折腾呢,不过,你若真是折腾散了这身骨头,徒儿也能替你拼起来的。”
“所以,你方才对徒儿的人,说了些什么?”道一还来不及再问,身上已经缠满了藤蔓,身后传来道一幽幽的声音,“小师妹,你大意了,还是你的心不静了?”
抱一乐呵呵的扬扬手中粗壮的藤蔓,他得意的冲几人笑了起来,“师兄没说胜负,那就是这场比试还没有结束,你输了,小师妹。”
凌虚老脸一变,“就你这怂样,也好意思拿为师的礼,抱一,你自个儿算算,方才一刻钟的时辰里,道一有多少个法子杀了你,又足够杀你多少次?”
“真遇上刀锋相见,还要为师这把老骨头去救你,为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赢了,今晚的星相便由你来观测,若是明日为师检查,发现漏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年,你就去街上给我要饭去!”
抱一脸色大变,凌虚子口中的要饭,他就是真的去要饭啊!
在那段时日里,不能用功夫,要与乞儿们混在一起,只能用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被打都是轻的,那种日子,他绝对不要再来一次,“小师妹,我”可都是为了你。
道一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老头儿,既然他输了,还不赶快让他将这东西收了?”她才不想浪费灵力去震开,万一衣裳坏了怎么办,这可是她至今穿过的,最好看的衣裳了。
凌虚子眼不见为净的点点头,抱一的灵力也慢慢的撤了去。
“老头儿,你还没说,方才和他说了什么,有我替你做事不够,还要指使一个凡人,你会不会太凶残了一些?”道一像是看到了十恶不赦的犯人似的,捂着心口后退了几步,绝口不提她方才卖人的事。
凌虚子又甩了一次麈尾,高深莫测的说道:“那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话,你个小丫头片子,听什么听,也不怕听了害臊,仔细将来嫁不出去。”
王玄之嘴角直抽,他方才就觉得眼熟,眼下算是看懂道一的高人风范,从哪里学来的了。
道一翻了个白眼儿,“当初让我去山上扒尸体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我是个小丫头,怎的这会儿,师父倒是装起了纯良,变得无辜又清高了。”
凌虚子胡子一抖,“你乱说什么呢,这不是为了让你在长安城,安身立命,有口饭吃么。”
道一默了默,没在这事儿上同他争下去,“那一包东西,我都要了。”
凌虚子小胡子又是一抖,“反正你师兄也不想背了,索性全给你了。”
道一眼珠一转,“师父你老人家难得来一趟,还送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不是。”她从袖子里摸出那个黄布袋来,在里面掏来掏去的,“师父,我攒了一年的礼物,专门给你准备的。”
凌虚子瞬间离她几步远,这才道:“拿出来给为师瞧瞧。”
道一很快摸了几块颜色暗淡的石头来,“师父,这可是妖怪身体里的妖晶,我专门给你攒下来的。”
凌虚子‘嗖’的一下,就飞到了那缺了一块的墙头,“小徒儿,你变得越来越坏了哟,不过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个儿去做,为师就不陪你玩儿,下次再见了。”
说罢,便凌空一跃,往外飞去。
道一高喊:“师父,你还没赔偿地板和墙头呢!”
凌虚子飞在空中的身子一顿,然后飞得更快了,“那么大一包礼,你随便一点儿,便能修好了”他说完这话,人都快看不到了,抱一连忙飞身追了上去,“小师妹,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
道一不乐意了,小声嘟囔,“这礼都是送给我的,怎么能让我去赔偿呢,师父真是太没良心了。”
王玄之咳了咳,“小一,我近日要离开长安,你独自一人在长安,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之前想早些带道一离开,以便避开即将掀起的风雨,但见她喜爱谢家,又想让她在家中多待一段时日。
道一闻言立刻将那份,钱财方才到手,便要付出一小笔的肉痛中抽出,她双眼亮晶晶的问,“什么时候走?”
王玄之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么希望我离开京城吗?”
道一蓦地想起他对凌虚子说的话,小脸一红,“你不离开,我怎么有借口跟着走?”
王玄之一愣:“你出京做什么?”
道一歪了歪头,“我想走遍这片大地。”
王玄之笑笑,“我出京有事要做,若你当真想随我一起的话,不如先跟着我去一趟太原,正好将你的名字,先上在王家族谱上,免得将来成婚时,你我还要再跑一回。”
道一:“.”这么快的吗?
王玄之见她面色有些不对,遂问道:“可是觉得我心里惦记着做旁的事,而且带着你回太原老家,不过是顺便的事,让你心里难受了?”
道一摇头,“在大理寺的一年,我也见过不少人,对一件事、一个人,太过专一,旁的什么都不顾的,反而失去了一个人的本质,只有在他心中有国、有家、有大义、有情这些东西时,才是他鲜活的证明。”
“他们心只有那一件事,一个人,或者一个物什,他们会为之疯为之痴为之狂,做起事来,绝不会顾念他人,甚至主动去伤害旁人,那绝非一个正常的人。”
“一个人心中有家国,有情义,才会有顾虑,做事方才有底线。”
道一想了想,“这些你都具备,素来行事有章法,甚至远超旁人许多,有很多人不及的美好,这样的你,才是为世人所喜的,反之亦然。”
“况且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会觉得受到了冷落吗?”道一抬眼,认真的望着他。
王玄之含笑摇头,他没想到有遭一日,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想法,他相信道一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她说的只是在长安城里的见闻,而非是她由心而发。
换句话来说,她对他还没有产生,男女之意的那种欢喜。
他神情认真的看着眼前人,“方才是我着相了,既然都是我想做的事,那么在我心中,除了先后,便无分贵重。”
道一被他看得不太自然,微微别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前院传来了厉声尖叫。
“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