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娘乃是和衣而眠,听到道一说简明归来,再也没忍住,起身拉开房门,她欣喜的站在门口,望见的是一片黑黢黢的天空,以及左手上端着罗盘的道一。
她瞬间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捂着自己的嘴,那话似乎从指间,挤出来一般,她的眼睛随着道一的转动着,“天亮在哪里,你看见他了,对吗?”
道一没想到有这插曲,但她立刻回过神,镇定的点了点头,“他就在你的面前,大约一尺的距离!”
乐娘伸出双手去触摸那片虚空,她的贝齿咬着下唇,眼泪在眶中打转,“十年了,天亮,我终于又等到你了。”
道一十分吃惊,乐娘的手与简明脸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看着看着就发现,有些不对了,那简明好似不认识乐娘,他微微低头,任其抚摸他的脸庞,更像是灵魂本能的反应,就连站在门口,也只是在无意识的游动。
方才摸脸时,完全是两人的默契,乐娘伸手的时候,简明正好低头。
她试探的喊了一句,“简明?”
低垂着头的魂魄,并未动弹。
道一:“还请乐娘子唤他两声试试!”
乐娘在简明脸上轻抚了两下,“天亮,天亮,我是乐娘啊!你看看我!”
道一清楚看到她双手细微的颤抖,不禁感叹,这世间情爱最是难琢磨。
乐娘不停的喊着他,已经忘了众人的存在。
简明应是托梦的缘故,现在看起来魂魄极度虚弱,比水做的镜子还有明澈几分,但凡有一阵风过来,他便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于世间。
道一正想叫停乐娘,如今的简明,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回应了。
她就发现呆愣愣的简明,忽然转头看了过来,在她愣神之时,就见他头顶上的白雾,开始变得浓郁了,与此同时,他的灵魂,愈发的稀薄了。
她立刻明白简明的打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简明现在处于魂魄,将散未散的时候。
况且他现在做的事,倘若她贸然出手,会伤害到他的魂魄,弄不好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在白雾顶盛之时,瞬间飘到了道一身边,她伸出手指触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瞬间映入眼帘,她的脖子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
王玄之以为她快摔倒了,瞬间便接住了她,“小一,你没事儿吧?”
杨渊源看了水镜先生一眼,他的眼神在夜色下十分的诡异。
水镜先生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双手抱着胸口,往后跳了一步,“你这是什么眼神。”
杨渊源睨了他一眼,“这是做什么,好龙阳的是你,该躲的是某才对罢。”
他说完示意水镜先生看,“你瞧瞧那王家小子,和你有几分相似!”
水镜先生顺着看过去,正好见王玄之将人扶好,唤了道一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将她扶到一边坐下,便径直站在一旁,充当护卫的角色。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片刻后,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探究,尔后,便不屑的说道:“久居城郊之人,少见多怪,当起是没见识啊,出去了别说认识老夫。”
阮思等人原本被好龙阳吸引,结果到了最后,又是两人相互伤害结束。
再观王玄之他们,道一仿佛入定了,一动不动的坐着,他们生怕惊了人,便小声的问起来,“安道,小一师傅,这是在做什么?”
王玄之信任他们,却不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们,只道:“当是在与魂魄尝试沟通,若是成了,兴许能明白,他找水镜先生的缘故”
水镜先生登时放弃了与人斗嘴的心思,他蹲坐在道一的另一边。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坐下,或是仰望夜空,或者侧回看。
杨渊源拱身一揖,“夜深了,天寒露重,嫂嫂可先回房歇息。”
乐娘坚定的摇了摇头,她也想要最先听到,丈夫徘徊的理由。
——
“天亮,听说你要娶妻了,是哪家千金呀,竟舍得将闺女嫁给你。”二十多岁的杨渊源,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充满着意气风发的无忧无虑。
三十出头的水镜先生,也凑了过来,嘿嘿笑了起来,极尽猥琐,“我年长你几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想要什么都有的。”
简明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郎君,样貌中正。
他挠挠脑袋,显得有些憨厚,“水镜你三十了还未成亲,两个订亲对象还没过门就没了,你当真什么都懂吗,别到时我丢了人,岳家怪罪我。”
“哈哈哈!”杨渊源笑得极为放肆,“天亮问笑得不错,水镜你是不是偷偷溜去喝酒了。”
水镜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着他那张脸,“真是祸水!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今日非骂死你不可。”
杨渊源得寸进尺,“父母送的一张好皮襄而已,真不是我自个儿愿意的呀。”
他揶揄道:“好色就直言罢,没人会怪你的。”
简明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你二人不过是缘份未到,等真的遇上那日,就会明白了。”
水镜嘴一撇,“我好歹还订过两门亲,不像某些人,这般年岁了,连情爱的滋味都不曾体会过,与你同行,可真丢我们的脸呀!”
杨渊源将手中如意一收,就朝他走了几步。
水镜往后一退,“做什么,你可不能说不过就动手打人呀!”
杨渊源压根儿没理他,从他身后的窗户跳了下去。
简明与他一块儿趴在窗户看。
水镜:“吓死我了,真以为他要动手。”
简明笑了起来,“明知他最近在练功夫,还要去惹他,小心把他惹急了,真的会动手的。”
水镜‘哼’了声,眼睛瞪时亮了,“天亮,你看他在做什么,哎哟,他这事儿我一会儿回去就写下来,传遍整个长安城,哈哈哈”
“水镜,你又傻笑什么呢!”杨渊源带了一位小娘子上楼。
简明踩了他一脚,止住了他的话,“渊源,这位是?”
岂料,杨渊源也侧过头去,“敢问小娘子,是何人?”
简明、水镜:“.”合着他也不认识呀。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