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化形的妖跟野兽无异，野兽伤人，也只能杀了，这样就能避免它再犯。”
“也正是因为它还未化形，杀了就杀了，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如果花局觉得这只竹妖太过强大，担心行刑的时候出什么问题，我能帮忙带去君留山杀，那里更方便。”
路樨每说一句话，花叶林的脸皮就抽抽一下，节奏十分明朗。
等她说完，花叶林整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额头磕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地“咚”。
一边的松横倒是认真听完了路樨的话，他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深以为然一边听一边点头，“花局，我觉得路樨说的很有道理啊，反正这竹妖放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处理了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啊！”
花叶林脑瓜子嗡嗡的。
“你一个外勤科科长脑子被狗吃了吗？！这年头还敢随随便便杀妖？！这么大一只妖，要是杀了……”
花叶林还没说完，路樨就接上：“它没化形，就跟一棵竹子没区别，杀了就杀了，重新修炼，再过个几百年或许就能修炼成现在这样，重新生出灵智。”
未化形的妖跟选择化形的妖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未化形的妖死了也就死了，转世投胎再做一棵草一朵花重新来过就是，一旦选择了化成人形，步入人类社会，则是抛却妖魂，一旦死亡，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唯一的好处是百年老去后彻底化人，拥有人的三魂七魄，从此再不像妖一般受到天道严格的束缚。
“是啊是啊，这不是很方便么！”松横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跟你们争该不该杀，”花叶林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气，“我且说这只竹妖，不周山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一只强大嗜杀的竹妖，这事不觉得奇怪吗？竹妖修炼速度有可能这么迅速吗？还有这种杀人方法，是谁告诉它的？难道还是它自己琢磨出来的吗？疑点重重，就这么杀了？你们说的倒是轻松！以后要是又冒出一个花妖一个虎妖什么玩意的，没完没了是吧？”
松横点头应是：“花局说的是。”
路樨：“……那就全杀了吧。”
花叶林：“…………”
“我上句话是开玩笑的。”路樨摸摸鼻子，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太冲动太不经大脑，竹笋案还有得查，不能轻易结案。
花叶林扯了扯嘴角，“松横你先回去，好好整理竹笋案，竹妖先放我这，你们先商量出个办法再来找我。”
“好的花局。”
松横赶紧走了。
整个局长办公室就剩下路樨跟花叶林一人一妖。
花叶林看着路樨，深深叹了口气，“路樨啊……竹妖这个案子就先交给外勤科来办，你手上那个平安路的案子怎么样了？”
竹笋案原本也是外勤科的案子，本不该联调组管，只是竹妖太强大，需要路樨出手才顺便帮了个忙。
平安路断肢案，却是他们联调组的工作重点。
“目前能确定死者刘婷婷的男友吴亮是凶手，昨晚羽裂带着吴亮到了暮色，被丰年跟乔乔抓住，但最后吴亮还是跑了。丰年说他提前通知了暮色的安保团队，按道理吴亮一个普通人类不会轻易从丰年跟乔乔手下逃脱，我跟黑山猜测是他手里有羽裂的法器，还有那一半的妖力帮了忙，但是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当晚的监控也查过了，吴亮就是平白无故从暮色消失的。”
“我昨晚从暮色出来就去了一趟吴亮校外租房住处，周杭查了带回来笔记本的浏览记录，近一周内吴亮搜了很多玄学相关的信息，所以我们推测他是最近一周发生的变化。”
“嗯。”花叶林一脸欣慰点点头，“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断手给哮天去追踪了，估计今天能有结果，吴亮妖气感染严重，到时候我跑一趟把人带回来。”
哮天的狗鼻子比警犬更好使，只要他闻过，吴亮的踪迹就会清晰可见。
“哦，那意思很快就能结案了？”
“应该是吧。”
人抓回来了，不就结案了？
妖管局查案跟市局很不一样，市局负责的是人类案件，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查案过程十分复杂，需要完整的证据链，而后实施抓捕，紧接着走程序，最后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才会结束，——这还算快的。
但妖管局是不需要这些的，他们查案方法特殊，只要是在规则之内，确定了凶手，就能直接实施抓捕，抓到了凶手，就足够了。
“路樨啊……吴亮跟羽裂的背景你都看了吧，他们两个某种程度上说十分相似，”花叶林说，“而且吴亮从前是个普通人类，却突然之间获得了特殊能力，这一点，要好好查清楚。”
最后一句花局说的格外严肃。
“查案，不仅仅是捉妖，妖管局的工作跟君留山定是有些差别的，人一旦入了世，不可避免地就会有纠葛，有牵挂，产生丝丝缕缕的因果关系，我让你从外勤科转到联调组也是为了让你接触到人类相关的案件，这对你们人类修士来说也是修炼机会啊。”花叶林语重心长地说。
“嗯，我明白的花局。”
“行吧，你忙去吧。”
花叶林整个妖都放松下来，路樨一看他这模样知道是聊完了，就起身告辞。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等电梯的间隙，路樨站在门口低头沉思。
自从转到联调组之后，她心态上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她是一直知道自己的缺点的。
只要给她一个方向，她就能按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能把事情办的又快又漂亮。
但她却没办法自己找到方向。
所以她一直都是执行任务的那一个，而不是探索未知的冒险者。
从某个时间开始，她对自己的方向产生了动摇。
联调组的案子还有修行的种种占据了她的生活，脑子似乎一直都是满的，一旦停下来就只觉得疲惫。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今天下班吃饭么？
会藜找她吃饭。
想了想，她似乎也不能确定今天能不能正常下班，于是只能回复：不知道。
他很快就回了一条消息：师弟师妹回北城了？
——嗯，回了。
——那好。
然后就没了回复。
路樨上了楼也没想明白他这个“好”是好在哪里。
不过等到下午五点，该下班的时间她就明白了。
一众人妖在办公室熬生熬死，哮天还在外寻找吴亮踪迹的时候，妖皇会藜开着那辆骚包的白色敞篷跑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开到了他们妖管局门口。
妖管局不同于一般的单位，虽说都是公务员，但因为工作特殊，尤其是他们外勤科这种危险的工种，收入也是十分可观的，因此妖管局楼下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他一辆法拉利开过来也不算特别显眼。
会藜停在她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车头前，看了眼她的车两边。
左边是一辆熟悉的白色阿斯顿马丁，右边是一辆不认识的棕色保时捷，看着十分碍眼。
凭借良好的视力，他给那辆白色阿斯顿马丁的车主打了个电话。
很快，叶敏就下来了。
“师兄？”
“挪下车，给你们带了吃的。”
妖皇会藜一手搭在车窗，抬了抬眼皮。
叶敏恍惚想起来到了晚饭时间，乖乖去挪车，将大师姐旁边的车位空出来，然后看着他师兄霸占了车位，从副驾驶拎出两大袋东西。
外人只知道他们君留山只有七个弟子，但妖皇会藜是例外。
师父说，当初是同时收了大师姐跟会藜为弟子的，只是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小变化，妖皇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修炼而已。
尽管从没在山上见过会藜，但他们这些师弟师妹都会叫他一声师兄，当然或许有可能将来还得改叫姐夫。
姐……噢不，师兄也十分照顾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尤其是他们这些在北城妖管局上班的几个，隔三差五都能收到师兄的投喂。
今天也不例外，是某个私厨的菜，光是闻着味道叶敏就饿了，识相地上去帮忙提。
手空了出来，会藜摘下墨镜顺手搭在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上，一双金色瞳孔迎着阳光，微微眯了下眼，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师姐在楼上？”
“呃……不在。”
“嗯？”
果不其然，他师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我跟她说了我会来送饭。”而且她车都在那，怎么会人不在单位呢？
“师兄，你确定？”叶敏微微一笑，“师姐有个案子要忙，一个小时之前坐传送阵出去了。”
“…………”
路樨不在，他也不想往楼上走了，干脆把另一只手上的打包饭菜也丢给了叶敏。
“跟小四分分吃吧，我先回去了。”
“要不给师姐打个电话，问问她回不回来吃？不然这么多菜我跟沈如意也吃不完。”吃不完个鬼，整个调查处那么多饿死鬼，这点饭菜拎上去估计都不够他们抢的。
但师兄来都来了，好不容易跑一趟结果人菜两失，多不合适啊。
为了给师兄台阶下，叶□□动打了个电话，话术也很妙。
“师姐，会藜师兄正好路过给我们带了晚饭，你要不要回来吃？”
“哦，你也没吃啊，那正好，一起吃吧。”
“嗯嗯，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叶敏抬头看向师兄，把戏做足：“师兄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会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会藜：是他邀请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