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寒再醒来后,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身穿白褂的医生出现在视野一角,见他醒来以后微微点头:“顾先生。”
现在是在医院?
不对。
顾念寒头脑发麻发胀,记忆像是被人硬生生撕裂开又拼凑在一起,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他现在一时无法分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深处现实。
医生在他醒来后便离开了,他一个人木然地坐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浑身被清洗干净,衣服也被换成新的,脱臼的胳膊已经被治好,肩部用绷带固定稳妥,无法随意乱动,只能像一个人偶一样僵硬的坐着。
顾念寒昨晚梦里闪现过一遍又一遍裴鹤之中弹后摔下山崖的场景,再接连不断的死亡过程中裴鹤之面容逐渐变得模糊,看不分明,他发了疯一样冲向他,却只能触碰到裴鹤之的衣袖一角。
哪怕是知道从那样高的地方中弹摔下,生存率渺茫,但顾念寒还是不敢相信裴鹤之死去的事实。
他会活下来的对吧?
顾念寒小心的从领口拿出戒指项链,颤抖着在上面吻了一下。
说不定,裴鹤之就活着呢?
他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与其说是自我安慰,倒不如说是自我麻痹,将自己笼罩在虚伪的保护层里,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无所依靠的世界中获得片刻安抚。
由于长时间的哭喊顾念寒嗓子发哑,泪水也早已流干,眼眶肿的吓人,一说话便是灼烧般的痛,他木楞地坐在床上,盯着墙壁发愣。
有人推门而入,入目便是顾念寒微微仰着头,阳光照射在修长优雅的脖颈上,勾勒出小巧精致的喉结与精致的锁骨,美丽脆弱得像一只展翅欲飞却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那人喉结微微一滚,将不该有的欲念压下,道:“顾先生,我们老大请你过去一趟。”
顾念寒不知是否听见对方的话语,只是兀自看着远处发呆。
那人微微加重语气:“顾先生?”
顾念寒像个人偶一样寂然许久,才轻声道:“滚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应该不是B市,看样子是Adrian自己的宅邸,大门口整整两排待命的保镖,要想跑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念寒不知在床上做了多久,才慢慢的下床,随便披了一件外衣,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开门走出去。
刚刚进屋唤他的人一直侯在门口,见顾念寒出来立刻给他带路。
刚刚靠近正厅,顾念寒便听见了Omega甜腻的喘叫声。
Adrian正坐在沙发上,手心里端着红酒,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正在地上行着苟且之事的两个人,看见顾念寒后远远冲他一举杯。
顾念寒看着面前的景象,脸色瞬间惨白。
那Omega几乎被玩弄的不成样子,脸颊通红一片,应该是被下了药,不顾脸面地跟Alpha放肆纠缠在一起。
二人身下惨不忍睹,可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副至死不休的态度。
这般光明正大的看别人房事还是头一次,空气中弥漫着的Omega与Alpha的信息素持续撞击神经,顾念寒想移开视线,眼神却不自觉的落在那二人身上。
只听见Omega一声混杂着惨叫的呻吟,Alpha一口咬在后颈处,竟然强制标记了他。
冷汗从额头滚落,生理的恶心达到了极致,顾念寒后退几步,突然捂着嘴转身,冲入卫生间开始干呕。
Adrian观赏完,施施然地站起身子,对空气中如有实质的信息素视若无睹。
他是无性别者,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信息素的影响。
Adrian走近,一脚踩在了Alpha的手背上,脚底施力,碾了碾,那人立刻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吵死了。”金发的男人冷声道,“来人,把这两条发情的狗丢出去。”
被Adrian扔出去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他不顾背后两个人失魂落魄的惨叫,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走去了洗手间。
顾念寒正虚弱地跪坐在洗手池边,外面披的衣物掉在地上,他浑身发抖地将自己抱紧,用力的喘息着,试图将刚刚那恶心的景象丢至大脑外。
“这就不行了?”Adrian上前几步,手游移过顾念寒的喉咙,抬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眼看着自己,“你是忘了自己当初怎样在少年营的选拔赛中拔得头筹的了吗?”
他不说还好,话音才落,顾念寒又是一阵反胃,撑着洗手台干呕。
他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哪怕胃里反躺倒海,竟然什么都被能吐出来。
Adrian见他这夸张的样子,啧了声,摇了摇头。
“那你得好好适应适应,毕竟从今往后你我就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
Adrian无论怎样看都是非常英俊的混血相貌,他眼眸深邃,五官迷人,带着西方人独有的气质与魅力,可惜此时映射在镜子里,看在顾念寒的眼底无异与来自地狱的撒旦。
金发的魔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收拾一下,雁子,我还有好东西要让你观赏。”
顾念寒早就想象到了,能把控组织的人绝非什么善茬,但他没想到Adrian竟然疯的这样厉害。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Adrian走下楼去,看着自己曾经的金发伙伴转过头来,脸上的稚气无影无踪,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对他张开手,说:“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基地。”
随着Adrian的声音,刺眼的白织灯从头顶一路凉至屋尾。
灯光照亮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凉意猛地从顾念寒的脚底窜上来,他睁大眼睛,再一次有了想要不顾一切逃走的念头。
Adrian的地下实验室里关着至少有三排Alpha,他们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空气中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顾念寒察觉出来,这是给Alpha专用的催情剂。
“你让他们强制持续发情…?”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般的颤抖,“他们会死的!”
这些Alpha如果不能定期排解体内的Alpha信息素,将会累积成“毒”,那时的他们与野兽别无二异,已经绝对脱离了人类的理智,留下的只有生理的兽性,欲望会摧毁他们的神志,会发狂,会发疯。
与高等级Alpha的“狂癫”症状不同,长时间下来这些可怜的Alpha将会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直至死亡的降来。
Adrian伸手抚摸着关押着Alpha的玻璃,看着那些颓然倒地的男人们,眼神宠爱,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宠物:“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需要一个高等级的腺体,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选拔。”
顾念寒心底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皱眉:“你要腺体做什么?”
Adrian转头,若无其事地哼笑道:“我虽然是一个无性别者,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掌握了技术,很快我就可以把Alpha的腺体装在我身上。”
顾念寒浑身发冷,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面前的人变成了彻底的疯子。
他不住地往后退去:“你疯了。”
Adrian就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恐惧,向这顾念寒靠近过来,俯身,捏住他尖峭小巧的下颚,凑近道:“说实在的,你喜欢的那个家伙腺体很不错,如果不是出于妒忌,我应该把他留下才对的。”
说完这些,他强迫顾念寒扭过头去,露出他修长白皙的后颈。
Adrian的脸色一变,指尖抚摸过微微凸起的腺体:“哎呀,已经被标记过了啊?”
强烈的失望涌上Adrian的眼眸,他十指用力,像是要硬生生把这印记摧毁一般,有些不满的开口:“你就这么喜欢他,到甘愿让他抱的程度?”
顾念寒浑身一哆嗦。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内到外被黑暗玷污一样。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不受控制地打出去,“啪”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打在了Adrian的脸上。
Adrian被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退后几步,再回过脸来以后,唇角已经有血分泌出来。
他神色一沉,两三下捉住顾念寒的手,一掌按在对方尚未完全痊愈的肩骨上,听着顾念寒吃痛的闷哼,毫不怜惜地掐住他的咽喉。
顾念寒整个人瞬间被提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线,然后“咚”一声被摁在了关着Alpha的防护玻璃上面。
那些关押已久的野兽像是被声音惊醒,不顾一切地向这顾念寒的方向扑来,身体撞在坚固的玻璃上,又被弹出去。
顾念寒听着背后可怕的声音,咽喉被用力掐住,他脸色惨白,肺部几乎爆炸,是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人间地狱。
“我劝你老实些。”Adrian冷冷地看着他,“你背后这些Alpha长时间无从发泄,如果把你扔进去,会怎样?”
顾念寒会被彻底撕裂,彻底沦为野兽手底的玩物。
冷汗从Omega的额前滚落,Adrian稍微放轻了力道,顾念寒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轻啐道:“你真是个变态。”
Adrian却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气恼,相反,他笑起来,俯身靠近顾念寒,嘴唇几乎贴着顾念寒的嘴角划过:“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Adrian松开手,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青紫的指印,氧气争先恐后地灌入肺部,顾念寒背部紧贴在玻璃上,他弓起腰身,捂着脖子开始疯狂咳嗽。
顾念寒的黑发凌乱的垂下,衬着苍白的皮肤,冷汗浸湿双鬓,他匍匐在地,显得狼狈不堪。
Adrian冷眼看着咳嗽干呕的顾念寒,他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着,那么纤细脆弱,好像稍微用力就可以将他的生命剥夺,这令他的内心升起了掌控生死的巨大满足感。
“我的好雁子。”Adrian轻柔的抚摸着顾念寒的发,轻声道,“希望我们相处愉快,毕竟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就像是曾经那样,不好吗?”
顾念寒抬头看他,眼角通红,挂着尚未收整的泪水,他张口,咳出一声沙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