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跟做梦一样

见面即是缘,?四个人干脆换了一条大点的观光船。

曲安南这人之前顾念寒见过几次,两个人彼此都面熟。

曲家这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像是能做局长位置的人,一双手纤细修长,能想象到他优雅地拉小提琴,却想像不到拿着枪冲锋陷阵。

但毕竟顾念寒同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深知曲安南性子并非是表现在外的这种一本正经恬静优雅的模样。

裴顾二人才刚一入座,他便不认生地笑了起来:“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二位,我原本以为只是与这家伙遛一趟圈儿,船上也没备大餐,只能随便吃点,还望裴董不要嫌弃。”

连修自然就是他口中的“那家伙”。

连修虽然平日里对他这位裴大哥毕恭毕敬,性子还算温和,但骨子里还是个资质优秀的Alpha,对外向来冷厉残暴,说一不二,为了业绩什么都干得出,员工怕他,身边人更是供老爷一般供着他。

“曲公子请客,裴某哪里有嫌弃的道理?”裴鹤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据说被M公司员工唤作“冷面修罗”的连修,却难得见他笑的摇头晃脑,俨然是一副情窦初开的蠢样子。

都说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那些外界里传的关于连修的种种……就说得跟真的似的。

要不是真相摆在面前,连顾念寒都要信了。

他不禁疑惑,想起第一次见到连修时的样子,旁边一堆软声软气的Omege,柔弱无骨地靠在男人怀里,连修冲他举杯,眉梢皆是霸气。

虽然俗了一点,但总觉得这样的画面才正常。

他扯了扯裴鹤之的袖子,难得有了一点八卦之心,低声问:“连修这是怎么了?”

裴鹤之看了眼对面傻掉的二愣子,笑的高深莫测:“有些人白菜萝卜吃了半辈子,突然发现辣椒胡椒才是自己的心头爱吧。”

他二人在这边偷偷摸摸咬耳朵,那边曲安南正在看着菜单发愁,他看了一会儿,干脆利落的把菜单往连修面前一扔,说:“你看着点,吃什么不重要,有酒就行。”

连修无奈地接过点单重任,琢磨着怎么也得上点饺子,一边看一边说:“小祖宗,少喝点吧,你家老爷子特意嘱咐我看着你点。”

曲安南闻言眉头一立,紧跟着摆了脸色:“大好氛围提他做什么,晦气!”

看来虽然连修人设崩了,但外界所传曲家二公子跟曲局长关系不和,这点倒并非道听途说。

到后来连修才跟他们讲,当年曲安南去国外读艺术并非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家这位祖宗巴不得才毕业就进局报道,为国效力。可是曲局长深知他这小儿子生性戾气重,怕他不知轻重闯了祸端,这才硬逼着去学学乐器陶冶性情。

可惜性情陶冶的不怎样,倒是跟老爷子直接杠得十分起劲。

曲安南嘴上说着没大餐,上来的全都是好菜,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倒是连修拗不过曲安南那顾子扭劲儿,好歹啤酒没上成,上了几瓶红酒充数。

连修背地里抹了把汗,想了想一桌将近上万的名贵海鲜配上五十一箱的啤酒的场景,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顾念寒虽然平日里不碰烟酒,但好像天生酒量极好,连喝不少也不上头,脸上依然白净一片,眼底清明如一。之前他跟裴尚泽喝酒,喝趴下只有裴尚泽的份。

反观那边拿酒当水喝的曲公子,裴鹤之可就保守多了,优雅地小抿几口,一点儿多喝的意思都没有。

“都说冬至日要吃饺子,现在上了你们又没人吃,来媳妇,你尝一个!”

曲安南一掌拍开连修夹来饺子的手:“门都没过,别乱喊!”

裴鹤之在对面低头闷笑。

连修对顾念寒讲:“你家老板看着人摸狗样,实际上酒量极差,几杯就倒。”

裴鹤之笑得不以为意:“瞎说什么。”

同之前在裴家,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不同,这片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到了顾念寒,他转头看着船舱外的灯光,唇角一松,似乎也想跟着轻笑。

可下一秒他脑海中却倏地浮现出当时在裴家茹恩对他讲的话。

“鹤之酒量不好,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碰他的私人物品,还有谁可以?”

刚刚那点暖意顷刻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他握住刀叉的手微微用力,最后无可奈何地松开,就连背上的伤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沾酒精。

裴鹤之果真是酒量不好,外加上红酒后劲儿极大,没过多久他便撑着胳膊,轻柔着眉稍,一副不太行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酒劲的缘故,他在灯光下眼角泛红,搭配着那颗血痣,携着一抹说不出的艳色,他冲着身边人一笑,看得顾念寒忍不住心底一漾。

真是个祸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念寒虽然对感情不敏感,总不能是个无情无欲的和尚,见状暗叹,顿时也忍不住头痛起来。

那边儿曲安南似乎有些喝高了,拽着连修的领子一个劲儿的骂,什么“我家那老不死的”,“就跟谁多稀罕局长的破位子似的”“改明儿就把警局炸了去”。

平日里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连董在他手里好像变成了一把出气筒,怎么蹂躏都生不起气,颇有种昂首等死的架势。

顾念寒见裴鹤之不太舒服,船舱里又闷,便半搀起他,对另外二人道:“裴哥喝醉了,我带他出去吹吹风。”

连修领子被扯的乱七八糟,抽空对他点头示意:“麻烦你了。”

一直到他搀扶着裴鹤之走到了船板上,被男人的黑发弄的脖颈微痒,转头一看,才发现裴鹤之眼神清明灼亮。

顾念寒想起刚刚他那副迟疑懵懂的样子,吃惊道:“你装的?”

裴鹤之浅笑着蹭了蹭他的脖子:“我酒量是不好,但那点儿程度还不至于……唔,不过好像是有点头疼。”

被摆了一道的顾念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旁边退了一步,声音僵硬:“少来!”

虽然知道面前这人是戏多成精了,可真的见裴鹤之站不稳的模样,又忍不住上前扶他,裴鹤之拽着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人转了一个圈,再度将人搂入了怀里。

顾念寒本就经不起逗,眉目间隐有愠色,他咬牙道:“裴鹤之你……”

“嘘。”

男人的声音自耳侧响起,带着丝丝热意。

裴鹤之从背后拥着他,迎着微冷的夜风,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流金河,岸上是张灯结彩喜笑颜开的人们,再往远处看,是千家万户喜迎冬来的万家灯火。

远处的观光船飘来醉者高昂的歌声,他乌七八糟乱唱一气:“人在灯光下,船入清风里,但愿人长久,浪子皆回头!”

唱得七零八落,伴随着跑调与漏气声,紧跟着是好友们忍俊不禁的大笑,笑声一连传了好远。

裴鹤之是有些醉了,虽然意识还在,但身上温度烫得吓人,吹出来的气像是一团火,混杂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微醺的清浅酒气。

裴鹤之轻叹,声音里像是含着碗软糯不化的米糟:“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就跟做梦一样。”

顾念寒心神一动,真怕自己就这样在裴鹤之的怀抱里融化掉。

他轻声道:“瞎说。”

他望向远方,手指落在泛凉的扶手上,指尖微微用力。

顾念寒用力的呼出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

之前那颗动荡不安、漂泊无定的心,在这样的光火,这样的夜色里,莫名便安稳下来。

之前裴尚泽询问过他的,他却没有想过的那番话语,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朦胧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