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
好痛。
浑身都像是被车辆巨轮反复碾碎,又好像是从滚烫的油锅里捞出,伤口处皮开肉绽,疼到浑身都在哆嗦。
顾念寒睁开眼,雨水顺着被打湿的发丝淌下,混杂着血水一路滚入眼底。
他费力地从倒塌的建筑物中挣脱出,头顶的钢材斜**地面,若不是有这个东西护着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光是爬出来的举动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血水与雨水早已打湿他全身的黑色礼服,原本昂贵的定制款在此刻的环境里显得一文不值。
顾念寒站在这片由于爆破彻底摧毁的建筑物废料之上,仰头看了看灰蒙的天。
“尚泽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着颤,喉咙嘶哑疼痛。
顾念寒支撑着几乎散架的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搜寻,每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因爆炸身亡的尸体。
他走过去,费力地一个一个翻过来,再确认完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后便果断的去寻找下一个。
“尚泽哥!”
他再度吼了一声,随着声音发出,嗓中腥甜一阵,血液涌上,呛的他不得不弯腰直咳。
整个天地都在天旋地转,就连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与救护车的呼鸣声都好似做梦。
“裴尚泽!”他用力地嘶吼着,眼泪从眼眶崩出,嗓子已经使用到极致,发声变得困难无比。
不管呼唤几遍,回应他的都只有嘈杂的雨声。
裴尚泽死了,为什么活下来的人却是他?
顾念寒张开双眼,刚刚梦境里那种窒息般的疼痛尚存,他不得不通过用力呼吸才能勉强把被人扼住咽喉的痛苦给压制下去。
整件睡衣都被汗湿了,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
顾念寒胸腔急剧鼓动,他将脸埋入手掌,几秒钟以后顺势将刘海拨起,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
裴尚泽死时的梦,每做一次,心脏就会撕心裂肺的疼一次,久而久之,好像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顾念寒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他不知何时睡过了七点的闹钟,险些就要误了他那位新老板九点半的上任会议。
若非是为了入睡不得不服用安眠药物,他的神经又怎会迟钝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裴如鹤,顾念寒就由内而外感到一阵烦躁。
那人也说不上缘由,一跟他接近就感到十分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令自己本能排斥。
顾念寒洗漱穿搭完毕,镜子里那纤细修长的手布满疤痕,并非多么貌美——那些他拨开利物,将尸体从废墟下拨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垂下视线,还是像往常那样戴上手套。
顾念寒走出房间时,刚刚那副脆弱不堪的姿态已然尽数敛去,又成了愣漠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咚咚咚。”
随着裴鹤之的房门被打开,门里门外的人却是双双吃了一惊。
门内站着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年,宽大的衬衫遮住胯部,但不难看出衣物下面一定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穿。
屋里传出甜腻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外加上少年脖颈处红紫色印记,似乎无一不在昭示着刚刚在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少年神情上带着餍足,见到他后疑惑地歪了歪头,显然也吓了一跳:“你是谁啊?”
顾念寒目光沉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大概是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少年面露恐惧,往后躲了躲,语气里带着急躁:“你,你到底是谁啊,在不说话我就报警了!”
话说到此,卫生间的房门被人打开,沐浴露的香气扑鼻,裴鹤之就这样以半裸的姿态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
“怎么了?”
他对上门口顾念寒的注视,光明正大的袒露着自己身上暧昧的印记,并没有半点儿想要遮羞的意思。
他刚洗完澡,微卷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脸上,不得不说他的样貌跟身材真的十分不搭——起码在顾念寒的认知里没几个beta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是我的保镖。”裴鹤之走上前,自然而然地将Omega搂入怀里,看向顾念寒的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露骨。
“不好意思,我对…需求比较高。”他眼角一弯,眼底好似含月,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眼,”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是他刚刚才做完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神荡漾的美人,
裴鹤之明确看到了顾念寒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与厌恶,他似乎都能想到,对方究竟是如何压抑着自己想把他怀中人提起来像尸体一样丢出去的欲望。
顾念寒的眼神如看垃圾,他开口,生硬地蹦出了几个字:“九点半开会,公司。”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看表情唯恐沾染乐什么脏东西。
裴鹤之收整完毕下楼时,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一份煎好的牛排。
顾念寒站在旁边,正在翻看今天的日程。
“好香啊。”
娇俏可爱的Omega显然已经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自然而然地在餐桌前入座,眼巴巴地对着裴鹤之撒娇,“鹤之,我也想吃。”
裴鹤之垂下眼睫,正想说什么。
Omega已经小少爷似的转头对顾念寒道:“给我也煎一个好不好?”
顾念寒看着日程,头都不抬:“给野狗配食不是我的工作。”
他神情平淡,不过随口一说。
那Omega少年瞬间被他的说辞激怒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你!”
他生的清秀可爱,有多少人跪着等他青睐都来不及,又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当然一口恶气难以咽下。
区区一个保镖就敢于对他指手画脚,正要站起来给对方点颜色看看,裴鹤之却比他快上一步。
裴鹤之将少年拉入自己的怀里,捏着下巴便吻了上去,把对方一股脑儿的抱怨全部堵在嘴里。
裴鹤之虽然再亲他,眼神却依旧牢牢锁在顾念寒身上,目光似乎要灼透对方体外那层板正的衣物。
Omega最初还挣扎着要出来,不到片刻就被亲软了腿脚,喘息再度急促起来。
顾念寒目光并未在两人身上多停留,很快便转身进了屋。
裴鹤之放开他,少年面颊泛红,狠狠瞪了一眼顾念寒离开的方向,用力哼了一声,嘟囔道:“你那个保镖真讨厌,应该好好教训他!”
裴鹤之便只是笑,他将少年搂在怀中,切完牛肉喂入他的嘴里。
牛排并未煎太熟,大概六分左右,唇齿间还能感觉到一丝血腥味。
Omega尝了一口,便皱眉不愿再吃了。
裴鹤之依旧慢条斯理地切着牛肉,轻笑着问:“你知道他那双手是用来干嘛的吗?”
他这一笑更衬的美人如画,Omega多看一眼心都要酥了,只庆幸自己是多幸运能得到对方的青睐,哪里还有半点儿脾气。
少年闻言不屑地哼笑一声,随口道:“还能干什么?不过是些下等的粗活,他在那看不起谁呢?”
裴鹤之凑近Omega的耳朵,亲昵至极地在对方耳郭上咬了一下,满意的看见少年泛红的耳垂,才凑过去轻声道:“那双手是用来拿刀的。”
纤细修长的手指触碰于冷兵器,回眸间血色喷溅,应当是件绝美的风景。
他话音才落,怀中的身体瞬间僵直。
裴鹤之就像是没发现一般,依旧眉眼温润,吐气如兰,好似再道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那,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