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姨娘下意识地望向了林茗。
林薇明净的眼眸中浮上了几分疑惑。
她祖母为何这么说？
不是说成王府要她这个嫡女去做妾，好以此来羞辱整个林氏一族的吗？
碧荷抬眸瞧了瞧众人的脸色，便猜到是有人刻意篡改了世子的话，这才将骗得林薇去了成王府。
她稍加犹豫，便同林薇说：“林姨娘，世子他们当初说得是要让林尚书送个女儿去给他做妾，可没说要让林尚书送嫡女去给他做妾。”
林薇瞧向林老夫人，见她躲避自己的目光，便知碧荷所言为真。
“呵……”她扯了扯唇，笑得苍凉而悲伤。
原来，她一开始就是被当作了弃子。
眼见她如此伤心，林老夫人便急了，她赶忙解释：“阿薇，我……我也是将你接回府后才知道的！”
若非如此，她压根就不会让她婆母将阿薇放回来。
她只当成王世子咄咄逼人，非得要府中的嫡女去做妾羞辱林家才肯罢休。
哪里想得到她儿子为了武氏的一双子女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上赶着将嫡长女当作赔罪礼送出去！
林薇的眸光黯了黯，随后便定定地望着林老夫人。
“是我骗了母亲，但你的确比阿茗更适合去成王府。”林尚书冷冷道。
不等林薇反应，他便又理直气壮道：“阿茗和你不一样，她自幼养在京都，端得是娇弱高傲，她若是去给成王做妾，怕是刚到成王府便会自裁。”
林薇从小便被送往青云山，过惯了苦日子，心性早已磨平，才不会因为与人做妾便想不开。
林薇的眸光闪了闪，随后便笑了起来。
她笑得极为肆意，笑着笑着，那双明净澄澈的眼眸中便浮上了几分愤恨。
“您可真是个好父亲！”
虽然她早就知道她这个父亲对她不上心，但她怎么也没料到他居然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林鹏和林茗是他的骨血，难道她就不是了吗？
她可是他同他明媒正娶的发妻所生的长女！
林尚书被林薇瞧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便皱着眉头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语罢，他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如今不是过得很不错吗？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你是成王世子的宠妾。”
林薇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她仰头将眸中的泪水逼回，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林尚书。
不一会儿，林尚书便被她瞧得浑身难受，他咬着牙，恼怒道：“你回府就是为了来给为父难堪的吗？”
林薇还是不语，但那双明净的眸子此刻却燃着一簇火焰，亮得吓人。
林尚书下意识地将头侧到一旁。
“你既已经进了府，那我便回刑部继续处理政务了。”
语罢，他便拉着武姨娘往外走。
那慌张的模样，活像是有人在逃难。
林茗怯怯地瞧了眼林老夫人，才怯怯道：“长姐，父亲……父亲他从回府后便说的是成王府要让您去给成王世子做妾，祖母她……她确实是在父亲已经同成王世子他们商议好之后才得知的真相。”
她看得出来，她这姐姐十分在乎她祖母。
她不想她姐姐对她祖母生了误会和嫌隙。
其实……其实这事真论起来，还真是她父亲太过偏心，同她祖母并无干系。
“嗯。”林薇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羡慕道：“父亲待你可真好。”
说着话，她的眸光便黯了黯。
林茗所享受的父爱，是她从未感受到过的。
明明都是他的孩子，可他好像只疼林鹏和林茗。
林茗尴尬地笑了笑，俏丽的脸上尽是无措。
她看得出来她长姐现在很伤心，对她父亲很失望，可她作为享受了偏爱的那一个，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
她不言，她祖母和林薇也不语，这屋子就这么陷入了寂静。
许久，林老夫人率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阿茗，你来做什么？”
她目光复杂地望着林茗。
要不是她儿子太过心疼林茗而撒谎，阿薇也就不用去受与人为妾的屈辱，整个林氏一族也就不会被京都权贵和世家大族们笑话。
因着林氏家主的嫡长女做了妾，现在整个林氏一族的姑娘都不好嫁。
就连她儿子最宠爱的林茗，眼瞧着就要及笄了，也还没寻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林茗自知林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多话，直接如实回答道：“我是来给长姐道谢的。”
“嗯？”林老夫人扬眉，但下一刻，她便想了起来。
“哦，你是说她帮你解围。”
林茗从成王府赴宴回来后便来了松鹤堂，将其在成王府遇见阿薇以及被阿薇所救的事讲给了她。
“嗯！”林茗颔首，随后便对着林薇福身行礼：“多谢长姐搭救！”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若是她被洛杨所轻薄的事传出去，她可就彻底完了。
自打离开成王府，她是越想越后怕。
得亏她长姐得宠且有本事，不然……
只是想想那可怕的后果，她便脊背一凉。
“我救的不仅仅是你。”林薇淡淡道。
她帮林茗是为了整个林家未出阁的女子。
林茗一怔，俏丽的脸上浮上了几分委屈和恼意。
但她心知她长姐现在还在同她父亲置气，便生生将委屈给憋了回去。
“您同祖母应该有许多话要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识趣道。
语罢，便带着仆从往会客厅走。
待林茗走远，林老夫人这才很是愧疚地同林薇道歉。
“阿薇，是祖母对不住你。”
但凡她聪明一点，或者早早遣个人去成王府问问，都不会让阿薇去给成王世子做妾。
“同您没有关系，我不怪您。”林薇温声道，清丽脱俗的脸上尽是释然。
她怕的不过是她祖母也如旁人一样骗她、算计她罢了。
既然她祖母并未算计她，那她便不会怪其半分。
她只震惊于她父亲对林茗的重视和疼爱居然到了可以不顾整个家族名声的地步。
闻言，林老夫人憋了半天的眼泪便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阿薇！”她颤着声音唤。
随后便又将林薇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她可怜的阿薇！
许久，林薇才问：“祖母，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没的？”
闻言，刚刚冷静下来的林老夫人便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