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脖子,扭过去。”

偷偷扭着脖子瞥着男人的吴楚:“……”

他老老实实将扭伤的脖子地扭了回去,对着殷缙嘀咕道:“还没织完……”

殷缙手里绕着几个毛球和一根织毛衣用的棒针,膝盖上垫着一叠折成方块的围巾,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蹙眉道:“是不是因为织这个,低头太久了脖子出现问题了?”

要不然怎么一个扭头就能将脖子扭伤?

吴楚身为赛车手,在驾驶赛车过弯时脖子要承受巨大的离心力,平时在日常中也会有针对脖子承受能力的训练,脖子的承受能力要比一般人高很多。

没道理只单单一个扭头就把脖子给扭伤。

吴楚咳了咳,他一脸深沉道:“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小问题。”

殷缙抬眼望着他一眼,看着吴楚极力想表现出正常和若无其事,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小问题?”

“刚才是谁因为脖子扭到了亲不到人急得拽我衣服?”

跟个喝不到奶的狗崽子一样,使劲地扒拉着他的衣服急急地不得章法去亲他。

吴楚:“……”

他带着恼羞成怒点道:“谁让你站着?我坐轮椅怎么亲?”

头一回亲时吴楚就被亲得七晕八素,愣愣坐在轮椅上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不行,殷缙叫他张嘴他就张嘴,叫他喘气他就喘气,他活脱脱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处男一样。

想到这里,吴楚直勾勾地盯着殷缙,压低嗓音说再亲一次,殷缙俯身,用鼻尖碰了碰他鼻尖,就被吴楚拦住说:“我来。”

最后结果是吴楚磕磕碰碰亲了殷缙一嘴不说,还因为不得章法地亲着亲着导致扯到了脖子的伤处,而睁开眼的殷缙正好看到他皱着眉,以为吴楚喘不过气来,便想微微起身,想让他缓一下。

却没想到他一起身,扭到脖子的吴楚以为是自己吻技太烂把人给亲跑了,又因为伸不着脖子去够着他的唇,只能急得直拽他衣服,活脱脱就跟被端了食盘的狗崽子一样,最后被拽回来还发泄地用着虎牙凶悍地磨了磨他下唇。

因为舍不得用太大的力,用虎牙磨着他下唇也像是给人挠痒痒一样,只想让人攫着他的下颚用拇指压着虎牙逗弄。

殷缙看着吴楚带了点恼怒,他勾了勾唇,眼里带着点笑意嗓音带着点诱哄道:“那你站起来再亲一次?”

“这次我不动,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可吴楚只憋出句道:“不亲。”

他狠狠想着,等着他身体好了,必定是要亲得殷缙双脚发软,喘不过气来,只能朝他撒娇讨饶,这么想了一遍后,吴楚才红着耳廓吭哧吭哧朝他道:“留、留到下次。”

说罢,他又伸手去拿殷缙膝盖上折成方块的围巾小声道:“这个没织完,织完再给你。”

他本来想着等织完了这条有着殷缙喜欢的小兔子围巾,就找一个有星星有月亮的晚上,买束花,将他写好的菜谱码得整整齐齐,再跟殷缙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连开场白就都想好了,会做饭的没他能打,能打的没他会做饭,又会做饭又能打的没他会织围巾,又能打又会做饭还会织围巾的没他开车厉害。

但是殷陵的出现让吴楚知道如果他现在不争取,到了后面就会出现更多像殷陵这样的人。

却完全不知道有个人已经将路给他铺好铺敞亮了,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踏进来。

殷缙看吴楚将拿折成方块的围巾拿走,他低声道:“等脖子好了再织吧。”

“反正也织得差不多了。”

吴楚却没同意,只将围巾塞到了屁股后面,然后不吭声。

殷缙有些无奈,他半蹲下来,微凉的指尖搭在吴楚的手背上,抬眼对着他道:“除夕夜再给我吧。”

“然后跟我一起过除夕。”

距离除夕还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些天夜足够吴楚慢慢捣鼓手中的东西。

吴楚愣了一下,好半天,他才迟疑小声道:“可以吗?”

殷缙只盯着他,十指反扣住他的手轻声道:“可以的。”

只要吴楚愿意。

---

“大少爷,小少爷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按照您的吩咐按照原先的顺序给摆整齐了。”

老管家朝着沙发上的吴翰微微躬身,而眉眼带着疲备的吴翰只沉默,然后沙哑道:“他没什么东西在这里,除夕夜的布置先别动他的房间。”

如今吴翰才知道,吴楚这些年在吴家到底被忽视到了什么地步。

他一直以为吴宗盛借着吴楚小时候和褚萼那件事,强行把吴楚送出国外练习赛车是吴宗盛私底下保护吴楚这个私生子的一种方式。

毕竟吴宗盛自己肯定也知道,他将他吴翰真正的弟弟丢在乡下那么多年不闻不问,只将他当作是一个来威胁他母亲的砝码,如今被接回来了,若是在明面上百般宠爱,肯定会引来疑心。

于是便在表面上对吴楚不闻不问,将他丢出国外联系赛车,但是在私底下却肯定有偷偷接济。

所以吴翰一直以为吴楚在国外那些日子必定是过得风生水起,仗着在国外他吴翰腾不出手,还有着吴宗盛私底下的接济,他的日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甚至是在吴家,他都认为吴家的佣仆在私底下都看着吴宗盛的脸色行事,在他面前对吴楚漫不经心,但是在背后却偷偷地不敢怠慢吴楚。

他一直以为这些年吴楚在吴宗盛背后的庇佑下过得不差,所以才越发憎恶这个占了亲弟弟位置的私生子。

但是今天,他跟着那些佣人在客房中收拾着吴楚的东西,全部都是洗漱等生活用品,私人物品少得可怜,甚至那些洗漱用品全部是酒店的一次性用品。

吴楚是默认了他就算回到了吴家,也不会有佣仆来替他准备这些东西,所以才会放那些东西在自己的房间中。

吴翰深呼吸,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被送回吴楚房间时,整个房间还是空荡得可怕。

如今吴翰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听着老管家带着点欣慰和期盼朝他道:“小少爷今年除夕会回来吗?”

吴翰垂下眸子,将猩红的烟蒂摁在烟灰缸中,沉默了一会,沙哑道:“我去求过他。”

“他说不可能。”

说罢,他仰头将手搭在眉骨上,喃喃苦涩道:“他宁愿像从前一样,一个人在酒店中过除夕,也不愿回来。”

究竟是恨他恨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如此?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却在此时沉默,毕竟这些年,吴楚在吴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安慰的话在喉咙中,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

两天后,天际中的雪落得越来越大,不少商铺外头已经张贴了除夕打折活动海报,在殷家私人医院不远处的一家花店门前,一个穿着陈旧大衣的人推开了花店玻璃门。

花店老板抬头,看到来人,并不感到奇怪,只笑着道:“今天又是金香玉吗?”

穿着陈旧大衣的男人点了点头,冷清的眉眼上落了点细雪,他像是徒步走过来的一般,鞋面上浸透了一些雪水,苍白的脸庞上安静而沉默。

他生得实在是好,哪怕穿着一身陈旧的大衣,但是周身的气质也摆在那,叫人难忘,低垂着眸子在钱包中找着零钱的模样认真,仿佛像个周日出来兼职获得零钱为自己恋人买花的年轻人。

花店老板将包扎好的金香玉递给他,笑着道:“喜欢的人还没有原谅你吗?”

沈秋泽递了钱过去,小心地接过花束,嗓音有些哑眉眼却温柔道:“他脾气不是很好。”

话语的潜台词便是还没有原谅。

花店老板闻言有些感叹,面前这个男人几乎每天都会来她这个花店买一束金香玉,金香玉是黄玫瑰的一种,而黄玫瑰的话语是对恋人的道歉。

那么多天,无论风雪,花店老板都能见到男人,甚至有时候是在接近打烊,她还能看见男人匆匆赶来,细细地挑选着剩下的金香玉。

花店老板对着面前的沈秋泽笑道:“说不定还在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沈秋泽垂眼,将那束花小心翼翼地用着大衣护好,闻言对着老板安静地点了点头,便抬腿想离开。

花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风铃作响,送完花束外卖的店员解开围巾,笑着对着花店老板道:“送过去了,是个年轻的男生接的。”

“九十九朵玫瑰那一单?”

店员看上去年纪也小,放好围巾对着花店老板感叹道:“对,我还是第一次进私人医院。”

“好气派,一路都是由人带进去,那男生人也很好,就是看上去长得有一点凶,刚开始我还有点怕哩。”

“后来他认认真真问我说是不是店里面表白都用这个,我告诉他是,他还对着笑了笑,笑起来就不凶了哩。”

花店老板也笑起来道:“那个男生还跟之前新闻上那个出事故的赛车手名字一样,都是姓吴,连后面的那个字也一样。”

花店门口中正打算拉开玻璃门的男人一动不动停在了门口,像是徒然僵硬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