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穿着浅棕色风衣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修长手指上还夹着一根刚从面前人嘴里抽出来的烟,他看着前的男生神情愣怔,薄唇还保持着含着烟的动作。

男生穿着黑色的外套,下半身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着挺阔的布料,这一套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殷缙亲自挑选,然后在出租屋中盯着吴楚放进行李箱中。

殷缙喉咙动了动,他指骨无意识熟练地转了转那支烟,嗓音有点低道:“不是说最好不要抽烟吗?”

吸烟会影响运动员的心肺功能,使运动员有氧耐力降低,从而影响运动机能。

吴楚愣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出现得太突然,像是突兀地撞进了一副异国他乡的画中,却又与这副画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回过神来后的吴楚才意识到自己嘴里的烟被人硬生生抽走了,他伸手想拿回那根烟,嗓音含糊催促男人给他烟道:“没瘾。”

“你怎么过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却没给他拿回那根烟的机会,而是微微偏头望向他,看上去依旧清贵道:“烟真的好抽吗?”

他看上去气质收敛克制,夹着烟的动作生疏,一看就像是从来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

吴楚笑起来,他直接靠在长椅上笑出了声,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打火机弯着眸子对着殷缙道:“一看你就是读书那会老师的好学生。”

肯定就是个从小成绩优异气质冷清,老师眼中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从小严苛遵守着纪律,从不走那些歪门邪道。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笑得促狭,他鬓边黑发剃得短短一茬,高挺的鼻梁下是弯起的薄唇,看起来有些散漫的痞气。

吴楚双手搭在膝盖上,背脊微弯,他偏头朝男人散漫笑道:“你就别抽了。”

可男人没有回他,只带着冷清克制的气质微微低下头,抬手动作看上去格外生疏地将烟含进了嘴里。

男人狭长的眸子半阖着,深刻的五官落着点落日黄昏的日光,抽烟的动作生涩,他含着烟抬头望向吴楚,嗓音有些模糊道:“能点个火吗?”

吴楚一愣,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殷缙拿着他的手微微偏头,眸子注视着他,就着他的手摁开了打火机。

在微寒的风中打火机的火苗跳跃着,男人微微俯身低头将烟对准了火苗,黑眸里却一直注视着他,像是梧桐枯叶落在了地上,黑眸中的瞳仁中映衬了晚霞大片的金黄。

带着点罕见的温柔。

吴楚有些怔地握着打火机,面前男人离他很近,近到能够嗅到淡淡的雪松香,像是冬日里的一捧雪。

下一秒,薄唇含着烟的男人猛然咳了起来,像是第一次抽烟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抽烟,动作青涩,呛得眼底有些发红,他蹙眉喉咙动了动望着吴楚。

在寡淡的烟雾中,男人冷白的手指还搭在吴楚手上,黑眸中的暧昧隐秘却又呼啸般地缓慢随着烟雾浮起。

周围的喷泉骤然起落,晶莹剔透的大簇水花映衬着昏黄落日,大片扑腾着雪白翅膀的鸽子悠悠振翅,孩童的笑声从远处模模糊糊传来。

吴楚回过神来,他看着被烟呛得咳得有些难受的男人皱眉道:“不是叫你别抽吗?”

他伸手就想摘下殷缙口中的烟,却没想到眼前含着烟眼底有些红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男人嗓音有些低哑道:“是因为烟不能过喉咙,所以才会被呛到吗?”

喉结那块凸起的地方有多敏感只有吴楚自己知道,冷白微凉的指尖搭在温热的皮肉上,背脊似乎都骤然发麻起来。

吴楚背脊绷直,他下意识喉咙动了动,将男人的手拍开带着点狼狈嗓音发紧道:“把烟吐了。”

“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个。”

含着烟的男人似乎又被呛到,眼底有些发红,蹙眉慢慢道:“你不是也在抽吗?”

吴楚骂骂咧咧将他口中的烟摘了下来拧着眉道:“我吃屎你跟着一起吃?”

殷缙:“……”

吴楚将烟丢在了地上,非要踩上几脚后才拿去垃圾捅丢,丢完后瞪着长椅上的殷缙劈头盖脸骂道:“不会抽你还抽?”

“下次再让我看见小心我抽你。”

男人那副冷清克制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要是因为跟他走得近,接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掰正不回来了怎么办?

殷缙看上去倒是挺无辜抬头疑惑道:“为什么你能抽,我不能?”

吴楚噎了一下道:“我跟你不一样。”

“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长椅上的殷缙将吴楚兜里的打火机抽了出来慢条斯理道:“那你还抽?”

“嫌自己心肺功能太好?”

吴楚:“……”

殷缙将他的打火机极其自然地放进口袋里道:“先收着。”

吴楚靠在长椅上,好半天才气笑道:“你怎么不连我烟一起收了?”

殷缙顿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沉思,没过多久他抬头真挚道:“给你留个味。”

跟给磨牙期的狗勾留个磨牙棒是一个道理。

吴楚骂骂咧咧抬脚就想着踹出去,被眉眼深了深的殷缙抬手摁住膝盖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明明已经跟他说好了离开的日期,却提早离开,只留下他一个在出租屋。

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殷缙眸色深了深,他盯着吴楚,却没想到吴楚只是愣了愣然后嘀咕道:“他们说早点过来好一点。”

“反正都是他们包机票,我就过去了。”

殷缙:“……”

吴楚有些惆怅道:“就是那个修车厂这个月的全勤拿不到了。”

说到这,他兴致勃勃道:“你跑这里出差来了?”

眼底带着点青的男人沉稳地点了点头道:“嗯,出差。”

天际边的落日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殷缙嗓音有些淡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走的时候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

像是永远都是一个人,没有什么牵挂。

吴楚神情极其自然道:“没有啊。”

“我跟他说了。”

殷缙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浮起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眸子垂了下来,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低低道:“什么意思?”

上次不还是说喂狗都不会拿去给那小白花吃吗?

怎么现在又跟小白花聊上了?

吴楚抓了抓头发,想了想道:“跟他说习惯了。”

像是觉得有些冷,男生带上了外套的帽子,靠在长椅上道:“以前每一次比赛前都会跟他说。”

在沈秋泽没有出现之前,他连个报备的人都没有。

殷缙没有说话,他只偏头望着被帽子包裹的脑袋,吴楚全然是将整个脑袋塞进了帽子里,圆润的后脑上顶在布料略薄的帽子上,从侧面看像颗圆滚滚的蛋。

殷缙伸手拍了怕那颗圆滚滚的脑袋道:“以后跟我也说一声。”

吴楚整个脑袋都塞进了帽子里懒洋洋道:“跟你说干嘛?”

殷缙淡定道:“顺路帮我去代购。”

F2每个赛季的每一站比赛都在各个国家不同的地方。

吴楚:“……”

他抽紧了帽子的拉绳,让脑袋更加像颗圆滚滚的蛋,在帽子里闷声蹦出句道:“代个屁。”

还以为是朋友之间的牵挂,结果居然只是个工具人。

殷缙撸了一下那圆润的脑袋,满意胡扯道:“你跟他说没用,他上大学事情可多了,没可能空回你”

“我不一样,我上班还能摸鱼,跟我说就可以了。”

吴楚松了抽绳,目光狐疑道:“你上班还会摸鱼?”

男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上班摸鱼的,倒像是抓摸鱼的。

殷缙回想了一下前几任助理发朋友圈忘记屏蔽他发出的快乐摸鱼言论,坦然道:“摸啊。”

“老板不在我就摸鱼。”

他扯了扯吴楚下颚的抽绳认真道:“你别找他了,找我吧。”

“老板在我面前,你发给我我都能回你。”

毕竟老板就是他。

整个公司也是他的,想怎么摸鱼就怎么摸鱼。

吴楚将抽绳拽了回去嘀咕道:“找个屁,他都不叫我代购,而且他现在不会不回我了。”

殷缙挑眉道:“那你昨天发的他回你了吗?”

吴楚噎了噎,昨天他给沈秋泽发的,沈秋泽还真的没有回他。

看到吴楚这个反应,殷缙满意了,他低声道:“你以后去比赛报赛程给我,虽然我找你是代购。”

“但是我给你三倍的代购钱,你看怎么样?”

吴楚没说话,殷缙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跟他说有什么用?跟我说还有钱拿,跟他说他回都不回你。”

“我就不一样,我赔钱又陪聊,还不行吗?”

吴楚像是被说绕了,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吴楚拿起手机,顿了一下对着男人道:“好像不用了。”

殷缙抬头:“?”

吴楚举起手机真诚道:“你好像把他给奶来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名字赫然是沈秋泽,光明正大地在殷缙面前疯狂闪烁跳动着,

下一秒,吴楚接起电话,脑袋虽然窝在帽子里,嗓音中却依然听得出带了点笑意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喂,怎么了?”

殷缙面无表情地用力地拽了拽帽子的抽绳,瞬间面前男生的脑袋就被帽子包裹住,嗓音隔了一层布料顿时就闷了起来。

吴楚:“……”

“干什么呢你?”

对着吴楚瞪过来的眼神,男人慢条斯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淡淡道:“没事。”

“就是觉得给你买的这件质量不是很好,以后别穿这件了。”

“换我给你买的那件白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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