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九月初的清晨带着几丝凉意,半个太阳掩在云层中,天际是亮堂堂的一片。
狭窄的客厅中,坐在沙发上的殷缙穿着西装,微蹙着眉头带着点不舒适地扯了扯西装的领带。
那西装的质地看上去不是很好,但男人身材比例优越,硬生生撑起了整套黑色的西装,看上去肩宽腿长,气质卓然。
听到另外一个房门被拧开的动静,殷缙微微抬眼,他见到出来男生的打扮,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难以自控地挑起半边眉头道:“你就这样穿出去?”
浑身挂着银链子的吴楚低头看了看自己,抓了抓头发道:“对啊。”
今天是殷缙跟导师约定好去S大演讲的日子,吴楚在衣柜里翻腾了好半天,坐在床上又深思熟虑思考了好半天今天应该穿什么衣服。
他在房间里折腾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地收拾好自己,让自己满意。
吴楚靠在餐桌旁,带着点惆怅道:“你说我现在下楼下去烫一个一次性的头发还来得及吗?”
殷缙被西装包裹的长腿搭在膝盖上,闻言不咸不淡道:“你先说你脖子上挂那么多链子用来干嘛?”
“挂那么多链子用来遛狗的?”
脖子上挂满了好几条银链子的吴楚:“……”
他抓了条链子严肃道:“这是潮流。”
“大家都是这么穿的,时尚!”
男生靠在餐桌上义正言辞道:“你年纪可能跟我们不一样,你不懂。”
殷缙扯了扯被刺挠得不舒服的领口,闻言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漠道:“去换了。”
“换我能看得懂的时尚。”
“不然你就自己一个人去S大找他。”
吴楚:“……”
S大那么大,他不仅不认识路,连认识的人都没有,打听起沈秋泽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楚站直了身子,他朝着沙发上的人试图砍价还价试探小声道:“脖子上留两根行不行?”
殷缙没说话,只挑眉望着他。
半响后,吴楚屈辱道:“换换换,马上去换。”
沙发上的男人看着男生念念叨叨的走向房间的背影,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道:“别穿那些花里胡哨的,穿得正常点。”
好好的一个男生,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就是穿起衣服来,看上去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从背后掏出个蛇皮袋冷着脸背在肩上,最后左手再拎上一袋化肥袋。
关着的房门被人拧开,殷缙抬眼望去出来的男生,满意了不少,男生这次看上去穿得正常了许多,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吴楚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刚想去接杯水喝,就忽然被男人叫住。
“等一下,你口袋里是什么?”
沙发上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搭着腿,微微眯眼望着男生鼓起的口袋。
吴楚镇定道:“没什么。”
殷缙靠在沙发上,盯着男生道:“拿出来看看。”
吴楚假装打了个哈欠,嘀咕道:“看什么?没什么好看的,我要去上厕所了。”
两分钟后,桌子上摆满了从吴楚兜里掏出来的银链子。
男生振振有词道:“我不在你面前带,我在他面前带不行吗?”
“他就是喜欢我带银链子,觉得我好看。”
殷缙想象了一下,面前的男生见到喜欢的对象后,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几条链子,一边往脖子戴一边急急忙忙朝着那人嚎道:“等等我,等等我……”
殷缙面色上带着点复杂道:“吴楚,你要庆幸你没金链子。”
不然以男生的审美,栓脑门上都不一定。
最终,在吴楚激烈的辩解中,男人勉强地给吴楚兜里留了一条吴楚觉得最时尚的链子。
那是一条能够在脖子上绕好几圈的长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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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S大的人群看上去要比多上不少,从校门口到那条校园道路上,有摆摊的人看上去像是学生。
他们摊位上卖着一些新生入学需要购买的生活用品,桶和盆等生活用品满满当当摆了一地。
殷缙微微偏头,看着身旁的吴楚带着一顶鸭舌帽,看上去气质少了一些锐利,正对着校园里的景象看得挺认真。
吴楚没上过国内的大学,他以前就读于国外某个运动学院,平时的训练以及驾驶理论等等内容基本上都沾满时间,对着国内的大学气氛一时感到了好奇。
更多的是因为沈秋泽在这个地方上学,因此吴楚下意识地就对这个学校感到了好奇跟新鲜。
殷缙导师选择的演讲地方是崇明楼的阶梯教室,一路上穿着西装走路不疾不徐的男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他身旁的带着鸭舌帽的男生身材挺拔,看上去桀骜不驯,也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你说他是艺术系学习摄影方面的,成绩优秀,那你可以去汇文楼碰碰运气。”
在崇明楼的林荫小道前,殷缙对着身旁的吴楚淡淡道:“汇文楼有展示廊,是艺术系经常展示优秀学生作品的地方。”
“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找找有没有他。”
带着鸭舌帽的吴楚点了点头,他转身,一边朝着殷缙告诉他的汇文楼方向走去,一边就从兜里快乐地掏出了银链子往脖子里带去。
站在原地的殷缙看着男生的动作:“……”
在汇文楼楼下,吴楚找了个S大的学生问了问艺术展示摄影照片的地方,得知在二楼后,吴楚便抬腿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光线很足,长廊上灯光明亮,墙面上的作品都受玻璃框的保护,吴楚从长廊的尽头一幅一幅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
长廊前面的优秀艺术作品琳琅满目,吴楚仔仔细细盯着玻璃框里每一幅作品的下方专业跟名字,但就快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了,他依旧没有发现沈秋泽的名字。
带着鸭舌帽的男生看上去有点失落,但依旧是认认真真地沿着长廊走了下去,直到看到长廊尽头时,他顿在了原地。
他面前是一幅面积比其他其他作品面积大上很多的作品,整体是黑白色调,让整幅作品看上去压抑阴沉,画面中线条极具纵深感,虚化的那片区域让看到的人无端地就觉得压抑。
仿佛是沉溺在深海中,通感被密不透风的海水包裹着,被死死压抑着透不过气来。
那幅摄影作品下名字那一栏,正是沈秋泽。
吴楚有些愣,他下意识用手指触到冰冷的玻璃框上,对着那副压抑沉重的摄影作品,怔然得说不出话。
这幅画给他带来的感觉格外陌生,陌生得连作品栏下的沈秋泽这几个字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
好半天,吴楚才举起手机认认真真拍下作品栏下的系别和名字,刚拍下几张照片,微信上就弹出了几条消息。
---殷缙:那西装裤子拉链你有动过吗?
吴楚愣了愣,立马回了对面人发来的微信:没有。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发了条微信:怎么了
那头的人像是顿了一下,才回复道:西装拉链坏了。
应该是在超市买的那套西装质量有瑕疵。
吴楚有些傻眼,他立马发信息过去问道:你现在在哪?
那头的人回复道:崇明楼二楼厕所左边第二个隔间。
吴楚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多分钟就要到男人上台去演讲,他立马回了句:在原地等着。
他急匆匆把手机丢进兜里,抬头四处望了望,在长廊尽头的废弃桌子上发现了个塑料小桶,里面装着胶水小扳手老虎钳跟抹布,看上去像是学生为了更换玻璃框里的作品时放在桌子上的。
吴楚眼睛一亮,立马上去拎了把小扳手,从楼梯上三步跨成一步急匆匆下楼,猛然向崇明楼冲去。
崇明楼二楼厕所中,殷缙在厕所隔间中,他已经找了个离S大最近的下属,给那个下属发了条去买裤子的消息,如今估了估时间应该还算来得及。
还没等殷缙估完后续程序的时间,厕所外头就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他厕所隔间的门被敲了敲,一个气息带着点不稳的嗓音响起来:“开门。”
殷缙有些诧异,他打开厕所隔间的门,见到带着鸭舌帽的男生微微喘着气,用力地挤了进来恨铁不成钢朝道:“拉链有问题你怎么不早说?”
隔间的门口敞着,吴楚“嘭”地一声将隔间门关上,他一把捞开男人的西装下摆急忙道:“给我看看。”
殷缙:“……”
他眼睁睁看着男生从兜里掏出个小扳手,直接对着他西装裤的拉链动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道:“你要干嘛?”
男生用力拽着他的裤头,铿锵有力道:“别动,我能修,保准让你准时上台演讲。”
吴楚半蹲着拎着扳手念念叨叨:“信我,真的,我不骗你……”
殷缙猛然往后退道:“不是,我找了……”
他面前带着鸭舌帽的男生已经在用着扳手压着铁拉链轨,斩钉截铁道:“修不好老子裤子脱下来给你穿!”
殷缙:“……”
几分钟后,拎着一个纸袋的殷缙助理急急忙忙地来到二楼的厕所,一踏进空旷的厕所,就听到厕所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生声音道“疼不疼?别动啊!”
“忍一下,快好了快好了。”
“卧槽,歪了,你别动了啊!”
殷缙助理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现在的小年轻玩得真大。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自己一贯冷淡的老板带着点隐忍的闷哼,嗓音带着点咬牙切齿道:“你扳手碰到我了……”
“卧槽,我叫你别动了刚才……”
殷缙助理刚才倒吸的那口凉气直直地冲着脑门上天灵盖破了出去,人都傻了,但还是兢兢业业地敲了厕所隔间的门。
里面的声音停了下来,殷缙助理鼓起勇气又敲了一下,里面传来男生带着点怒气的声音“去旁边不行?”
“没看到这间有人?”
没过几秒,助理听到似乎是破罐子破摔的男生小声哄着他老板说“好了好了,你就上去吧。”
“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
“都是我的错……”
每一句都听上去都非常像个在床上哄人的渣男。
助理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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