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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何湛用方巾替宁晋擦了擦血迹,见伤口极浅,低声嘱咐宁晋小心一些,宁晋直点头,往何湛身边坐了坐,和他挨得很近。

杨坤笑道:“裴之真会对付小孩儿,要是换了我,肯定不成。”

何湛说:“宁晋听话,让人省心。话说你怎么来京城了?”

杨坤端起酒碗的手又放了回去,停了半晌,他才说:“是有些事,想要麻烦你。”何湛举杯,浓郁的酒香弥漫出来,敬道:“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杨坤沉吟再三,与何湛碰杯,而后一饮而尽。他道:“我这位小兄弟想认识认识官家的人,我京中的朋友只有你一个,若不是别无他路,我定不会来麻烦你。”他拍了拍沈玉的肩,对何湛说:“他,有冤。”

作者有话要说:何湛(举手):现在改人设还来得及吗?我想做个奸臣,很攻的奸臣。

小宁晋(哭哭):三叔是不要晋儿了吗?

宁晋(笑):好啊,何卿,你若能与朕作对,那也有趣得很。那时候,你就会专心来对付朕,无暇顾及他人了。

何湛(举手):我想当个炮灰,中途死掉的那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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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人物介绍

杨坤:你们好哈!俺叫杨坤,字褚恭,是个有文化的汉子!那个裴之,是俺兄弟。以后俺就正式出场了,你们骂俺可以,就是不能骂他!

第20章反目

沈玉大快朵颐,听到杨坤说到自己,赶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扑通就跪到何湛面前,面露哀色:“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伸冤!”

何湛赶忙将他扶起来,他哪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受不了他这一跪。何湛说:“你不用跪我,我不是青天大老爷。”

沈玉不肯起来,想到自己从青州来到京城的一路艰辛,他满腹委屈全都倒了出来,哭声说:“小人知道何公子有路子,您大仁大义,定要为小人伸冤,还我们桃花村一个公道!”沈玉声泪俱下,说:“那些个天杀的狗官,水坝垮了,我们一个村子都淹了。那些个狗官却说这是天灾!可怜我们村子,那么多条人命,连个安葬尸骨的地方都没有。这分明就是害命!何公子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何湛骤收手指,木头一样地坐回位子,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却沉坠得如同悬了块巨石,让他连话都说不出了。

沈玉。沈怀珏。

他怎么能忘了这号人物?

前世这个时候,何湛正极力找办法保住忠国公府,根本无暇顾及杨坤,加上他又怕外人知晓内情,故没有请杨坤入忠国公府,只将他安排到品香楼居住。

待到何湛被发配边疆,杨坤才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刀将缚着何湛的枷锁斩个粉碎,但他不是来劫囚的,而是要陪何湛一起去边疆的。那些个押送何湛的士兵打不过杨坤,见他又不会带何湛走,对枷锁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坤眼底沉着无澜,说:“对不起,让你受到牵连。你是我兄弟,以后大哥会好好照顾你,决不会让你受半分苦。”

那时候何湛还不明白杨坤话中的意思,后来也渐渐忘了,直到今世见到沈玉,他才明白。

当年孙北命案事发,何德成为嫌犯,但这本不该查到水坝塌陷的事。但不久后京城有一人拦轿告状,告得正是龙安城水坝偷工减料一案,大理寺才会并案调查。单单是孙北命案,只会伤及何德一人,但水坝之事败露,何大忠滥用职权徇私被圣上知晓,整个忠国公府都赔了进去。

那个拦轿告状的人,何湛后来也有所耳闻,那人名叫沈玉,便是他面前的这个沈玉。

杨坤这个人刚正不阿,惩恶扬善,一心想帮助沈玉主持公道,可万万没想到会害得何湛家破人亡。何湛想想那时杨坤跟他一起参军,为他出生入死,大抵是因愧疚。

有什么好愧疚的呢?半晌,何湛没能说出话,只端起桌上的酒,饮了好大几口。

沈玉以为他的请求让何湛为难,将自己一直抱着的锦盒打开,里头装着一尊玉菩萨。此菩萨乃是鱼篮菩萨,莲座鎏金镶宝,鱼篮亦是勾金而成,光彩夺人。菩萨像眉目慈祥,五官清秀,雕刻精致,所用玉石更属上乘,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沈玉说:“路上便听杨兄提及公子爱好古玩,这金樽玉菩萨乃我桃花村历来供奉的神像,我受村民之托上京告状,愿将此物献给贵人,以求还我桃花村一个公道。”

杨坤亦请求道:“裴之,若不成也没关系,但还请你尽力一试。”

酒到嘴里都化成了苦涩,没有半分醇香。半晌,何湛苦笑了声,问:“你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要告得是谁么?”

沈玉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告得是谁,只知水坝塌陷乃是人祸并非天灾,他要告得应该是负责修建水坝的监长,至于姓甚名谁,哪是他一介草民可知晓的?

何湛站起身来,将门推开,风卷着细雨从门外涌出来,濡湿何湛的衣袍。他回过身,看向沈玉和杨坤说:“你要告得人是工部郎中何德,他是我的兄长。”

杨坤眉头骤然拧紧,见何湛走向沈玉,他瞬间飞跃至前,抄起红缨枪横挡在沈玉面前。包裹着红缨枪的锦布滑落在地,银色枪身在黑夜中闪动着骇人的寒光。枪头被勾花的皮革包着,看不出锋利,可那枪却已指向何湛。

“裴之!”杨坤怒喝一声,“休要伤他!”

“别那么激动,吓着孩子了。”何湛缓步走过去,看着杨坤的身后,“你看,我侄儿都要拿花瓶砸你了。”

杨坤赶忙回身看去,果然见宁晋抱着个花瓶作势要砸他。两人两两相望,面面相觑。何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沈玉从地上拉起来。何湛碰到沈玉的那一刻,沈玉吓得腿都软了,生怕这人要杀他。这可好!这可好!这京城大大小小上千个官员,找谁不好,偏偏就找上何湛,一头撞到枪口上!

何湛将沈玉推到杨坤怀中,冷着声说:“即刻带他走,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们来过这儿。”

沈玉颤颤巍巍地将玉菩萨收好,躲到杨坤的身后。杨坤握着枪柄的手松了松,看着何湛古井无波的容色,杨坤只觉心中闷得难受,那种窒息感让他备觉晕眩:“我是不会放弃的。”

何湛将宁晋手中的花瓶接下来,侧对着杨坤,没有去看他。何湛打量着花瓶,抚摸着上头细细的纹理,说:“褚恭,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必顾忌我。”

杨坤说:“两年前在青州,我欠你一条命。”他将沈玉往后推了推,又说:“可你兄长害了人,这件事我绝不会姑息,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将手中的枪奉给何湛,道:“帮怀珏伸冤是我的义。对不起。”

两年前的青州龙安城下了第一场细雪,南方很少见到这样的雪天,也很少有这样湿冷的时候。龙安城内的金家是当地有名的豪绅,金家的大少爷在龙安城内也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金少爷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杨坤一时气愤不过拔刀相助,却被金少爷豢养的刀客打得半死。杨坤浴血,盛怒下奋起反抗,与那些刀客拼死相杀,却在纷乱中误杀了金大少爷。

杨坤满身血痕地倒在雪地中,如盐的雪粒子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缓缓埋住。没有人愿意帮他,甚至那名被他救下的女子也惊慌着逃走。杨坤以为他自己快要死了,模模糊糊中见到一位红衣公子踏雪而来,后面跟着的小厮给他撑着一把墨金的纸伞,勾着金祥云的锦靴停在他的面前。红衣公子蹲下来看他,抽出袖筒中的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叹一句:“没看见他身边有那么多刀客么?逞能。”

他接过伞,淡淡吩咐了一句:“福全,把他带回去。”

杨坤醒来才知道救他的人是忠国公府的三公子何湛。那时何湛要到奉宝赶个古玩市场,故吩咐福全留下照顾杨坤,并留给他一枚翡翠扇坠作念,等杨坤好了之后,福全再去奉宝与他汇合。杨坤身上摊了桩命案,不久官府就搜到他的居处,并将他逮捕入狱。杨坤打死金少爷,金家自不会轻易放过他。金家以钱财买通知县,要判杨坤一个死刑。若不是福全及时请回何湛,何湛以太公主宁华琼的身份施压要求县太爷秉公办理,杨坤这条命早就没了。

杨坤害得何湛没赶上奉宝的古玩市场,作为赔偿,杨坤陪他游遍龙安大大小小的古董店。朝夕相处间,他便知道何湛跟他认识的任何一个高门子弟都不同,何湛虽然总不大正经,可他善良宽厚,知仁义有德行,像是个玩世不恭的,但心思却细腻得很。

杨坤一直坚信,何湛还是以前的何湛。他将自己的长缨枪交给何湛,意在表明他不愿与何湛为敌。可若他们真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天,他也会坚持自己的道义。

何湛接过杨坤的枪,手腕一翻挑开一个漂亮的枪花,惊得杨坤往后闪躲好几步。何湛口中泛出苦涩,他将长缨枪塞回杨坤的手中,道了句:“快走吧。”何湛拿了蓑衣斗笠扔给他,亲自将他们送出府去。

秋雨落在青瓦上,泠然作响。何湛站在朱门下,牌匾上“忠国公府”四个大字沉沉压下来,直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何湛从袖中陶出几张银票塞到杨坤手中,说:“带沈公子到品香楼去,那里来往的官员多。”

“裴之…”

“你想做什么,不必顾忌我。”何湛交手而握,挺直身体,声音清淡如水,“反之,我想做什么,也不会再顾忌杨兄。”

“钱,我不要。”杨坤将钱又塞给何湛,“我今夜来访,见你是一,求你是二。”

何湛说:“看来杨兄是想彻底与我撇清关系。”

杨坤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些银两就算我为你略尽绵力。”何湛说,“走。”

杨坤没有再犹豫,牵上马就带着沈玉走。沈玉紧紧抱着木盒子,像是抱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清晰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杨坤走到巷口拐角处,回头还见何湛立在府门口,朱门下的身影显得尤为单薄,周身快要被黑暗吞没了。杨坤呼吸一滞,气息有些不稳。

沈玉皱着眉偷偷打量着何湛,对杨坤说:“如果他真是杨兄口中那样的仁义之士,一面是自己的亲哥哥,一面是道义…哎…”何湛知道他是来京告状的,竟这样轻易地就将他放走,还给了他们银两。于情于理,何湛对待杨坤都是仁至义尽。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处境,应该很为难吧?

隔着重重雨幕,沈玉只能看见他的轮廓。何湛像是在远离人海喧嚣立在灯火阑珊处的那种人,挣不开红尘,却不得不为红尘所扰。他环着木盒子的手臂又紧了紧,轻声说:“他看上去很难过啊。”

杨坤顿了顿,脚步却比脑袋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披着风雨跑到何湛面前,微喘着气,沉默地看着何湛。

何湛抬起头,疑而问:“怎么了?”

杨坤粗叹一声,双手握住何湛的肩,坚定道:“裴之,我不会说话,但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兄弟!”他将自己背上的枪解下,再次递到何湛面前:“这杆枪,你留着。等怀珏的事了结,我再来取。”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晋v:朕的目标——努力不做背景板。我是宁晋,我为自己带…

何湛v:呸,好咸!【嫌弃.jpg

宁晋v:带肥皂。

何湛v:……(ノ`Д)ノ

第21章醉酒

宁晋呆呆坐在椅子上,见何湛回来,手中提着一杆长枪,那是杨坤的兵器。

何湛坐在宁晋身侧,将长枪上的皮革挑开,手指触碰着冰凉的锋刃。宁晋低低劝道:“小心,会伤手。”

“此枪名为沧海,乃混铁精钢所制,上等的虎头枪。锋锐破军,势不可挡!”何湛站起身来,反手将沧海枪狠狠甩出去。

宁晋浑身一缩,沧海枪死死钉在墙上,枪身震动出刺耳的清鸣。

何湛端起桌上半碗酒,仰头喝下,喘着粗气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利兵。”

何湛再倒了一碗,酒水顺着何湛的嘴角滑到他的脖颈间,喉结上下滚动,转眼又喝了个精光。宁晋担忧道:“三叔,还是少喝些吧。”

何湛喝得太急,脸上立刻染上两坨晕红。他笑着冲宁晋勾勾手指,让宁晋过来。他附到宁晋耳边,轻声说:“你以后一定要成事。”温热的气息伴着酒香喷吐在宁晋耳畔,他不知何湛在说什么,只点点头:“恩…晋儿一定会…”

何湛找不着人喝酒,就拉着宁晋喝。

他只给宁晋倒了一小杯,不断给自己满上。宁晋不敢多喝,生怕自己也醉了,何湛无人照拂。

外头星转月移,雨势渐歇。

屋中烛光盈盈,将何湛的脸映得很红很红。来回酒过三巡,何湛神识就开始泛晕,脚下软绵绵的,如在云端,眼前宁晋那张俊俊的小脸也变成一个,两个,而后叠成模糊的光影。

何湛一阵晕眩,头倒在宁晋的肩膀上。

“三叔?”

何湛也没起来,歪头抵在宁晋耳侧,醉醺醺地说:“主公…我不后悔…不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