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婉盈从晏野家出来,带着火气一路走回车里。
晏泽一看就知道她在小兔崽子那受了点气,再仔细觑了一眼她的神色,猜测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太糟糕的状况,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怎么样?人见到了?”
蒋婉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让人溜了?”晏泽笑眯眯问道。
“你怎么知道?”蒋婉盈转过来,皱着眉看他。
“我看到人了呗,比你早了一点出来,”晏泽接着道,“我就说让我跟着你上去吧,还能让他们给糊弄了?”
蒋婉盈想起那女孩穿着伴娘服,确实显眼好认,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吧,你能问出什么来,还不是对着你儿子一通骂?”
晏泽被嫌弃了也没在意,想了想,说:“我刚看那姑娘……倒觉得有点眼熟。”
“你儿子说是同学呢。”
“是吗?”晏泽努力回忆了一番,“什么时候的同学啊?他以前有带过女同学回家?”
蒋婉盈压根就没信他们俩是同学这个说法,认定了是晏野在鬼扯,方才还没撒够的气找到了新目标,幽幽道:“没带过,眼熟啊?兴许是因为长得好看吧,听说漂亮的看起来都眼熟。”
晏泽这才发现老婆大人语气不善,嘿嘿笑了一声,说:“漂亮吗?我怎么不觉得?”
针对晏泽的选择性眼瞎蒋婉盈已经习惯了,不像真话但是受用,顺势放过了他。
“不过说真的,他们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哪一方非自愿,倒像是……”蒋婉盈停顿了一会儿,想找个合适的词,“……认识了很久。”
晏泽皱眉,“认识很久?在交往?那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们又不反对他谈恋爱。”
“谁知道,鬼鬼祟祟的,又护着又不承认,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这样过,”蒋婉盈往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靠,“兴许是人家还看不上他?”
晏泽没闹明白鬼鬼祟祟又护又不承认是个什么策略,他当初追人的时候可是热烈直白又浪漫,哪用得着这些奇技淫巧,真是不长进。
他在心里默默埋汰了一会儿自己儿子,然后发动了车,稳稳开了出去。
……
夜衾衾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项链,终于认命地接受了项链没丢在家里的事实。
那条项链倒不是说价值连城,但是从奶奶辈传下来的,很有纪念意义,她怎么稀里糊涂地给丢了!
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项链没丢在外面,而是遗落在了晏野家,那就还找得回来。
而最差的情况也是丢在了他家……夜衾衾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晏野……
她斟词酌句地在输入框输入了这辈子对晏野说过的最客气的一句话:【请问,你有没有在家里看到一条项链啊?】
晏野正在打领带,不出所料地收到了夜衾衾的消息,点开来看,不由对着那个“请”字挑了挑眉,然后回了一条。
【什么样的?】
“……”
夜衾衾给气笑了,从这句话中她就基本能判定晏野已经发现了项链,非要搁这跟她装。
还什么样的?好像家里还存了好几条项链似的,除了她不小心借住过一晚,还会有谁去他那个冰窖啊?
可是毕竟他们刚一起度过尴尬一夜,夜衾衾气焰涨不起来,只好配合地给他描述了一遍项链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晏野发过来一张图片。
果然是她的项链!真的在晏野家!
夜衾衾正高兴,又收到一条信息。
【落在我床上了。】
“……”
她昨天睡得是他的床,而不是客房的床。
夜衾衾脸上突然烫起来,莫名其妙的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点暧昧。
摇摇头,将古怪的感觉清除,睡觉翻身的时候最容易将首饰弄掉了,不是在床上还能在哪?
她输入了几行字又删去,不管怎么说晏野昨天都照顾了她一晚,也不好意思让他亲自送项链……最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去拿,顺便道谢。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拿项链,顺便请你吃顿饭。】
本来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再联系了……
过了一会儿,晏野回复:【今天没空,明天吧。】
东西找到了,夜衾衾松了口气,疲倦感顿时袭来,宿醉的后遗症更加明显,整个人有点头重脚轻。
她去冲了个澡,窝到自己柔软的床上补眠。
不知酒精牵动了她的哪一条神经,夜衾衾居然梦到自己的初中时光。
或许是这两天跟晏野接触得过多,他小时候的样子在梦里格外清晰。
晏野小时候还没完全长开时,五官没有现在凌厉,眼睛在脸上占得比例也比较大,还透着点可爱,而且头发很黑,皮肤很白,对比强烈,在同学之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夜衾衾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长久落在他身上。
恰巧老师将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了前后桌。
她不能免俗地想跟漂亮的小孩亲近,又觉得晏野看起来似乎有点害羞不太合群,乐呵呵地主动打了招呼。
结果,这小子哪里是害羞,明明就是坏得很!
他们几乎是刚说上话就吵了起来,直接在开学第一天被送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估计也没经历过第一次见面就能吵起来的学生,有点纳闷,才刚认识呢,哪来的素材?
她左右看了看面前的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长得极漂亮,他们能吵什么呢?
“说说吧,为什么吵架?”
这个年纪的孩子怕被大人觉得幼稚,为了“大姐姐”,“小弟弟”的称呼吵起来这种理由,两人都说不出口。
还是晏野先开的口,说:“老师,还是换个位置吧,我们俩不适合坐那么近。”
还没等班主任说什么,一个明媚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适合?你是来读书的还是来谈恋爱的啊?”
晏野脸上瞬间有些尴尬。
夜衾衾顺着话音看过去,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在她身后两步跟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长相很英俊,有点冷,看着不好亲近。
男人注意到夜衾衾在看他,朝她微微笑了一下,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老师您好,我是晏野的妈妈。”
女人瞪了一眼晏野后,转头面对班主任时已经换上了完美的笑容。
这俩人就是晏野的父母啊,夜衾衾悄悄打量着他们,确实长得有些像。
班主任短暂的错愕之后反应过来,跟他们握了握手,和气道:“两个孩子大概是脾气不太对付,不是什么大事,真合不来换个位置也行。”
“老师,不用这么麻烦,就别换了吧。”女人笑道。
夜衾衾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班主任:“别换?”
“同学嘛,总要学会怎么互相相处,”女人朝班主任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晏野,“你说呢?”
语气轻轻柔柔的,但透着警告意味,夜衾衾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晏野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小声“嗯”了一声。
一旁的男人稍微弯下腰,对夜衾衾说:“他要是欺负你,就直接告诉老师。”
凑近了看,他的鼻梁和嘴型跟晏野很相似,鼻梁直而挺,嘴唇有些薄,所以看起来有些冷,不知道晏野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夜衾衾分神地想。
女人补充道:“啊,没错,老师您就只管罚我们家阿野就好了。”
夜衾衾转头,与晏野视线对上,他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第一场吵架基本上以晏野全权负责终结,按照他父母的意思,他还得为接下来发生的所有冲突负责。
当然两人后来确实是冲突不断,但同时默契地将明面上的冲突转到了地下。
所以在班主任看来,他们俩竟相处得还不错。
他们俩的位置后来经过了调换,却一直是前后桌。
夜衾衾睡得迷糊,前一秒,她还看着晏野转过身来,拽得要死地跟她吵架,下一秒,人就坐到了她身后。
少年的眉目稍微长开了一点,有些清瘦,稍微趴下了点跟她说话,以防被前面的老师看见。
“夜衾衾。”
声音清朗。
夜衾衾转过头看他。
面前的人出现了重影,长大后的面目似虚影重叠在少年脸上,然后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双眼睛变得似笑非笑,有种难以描述的风流。
夜衾衾猛然醒过来睁开眼,心跳有点快,坐起来深呼吸了几口。
啧,做了个噩梦。
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手机上,晏野发了条信息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夜衾衾:没错,是个噩梦。
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