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的甜度并不高,奶味比较重,这个牌子很大众,温灼以前就喝过,并没有特别喜欢。
但从喝了江嘉言给她的那瓶之后,她每次路过去便利店都会看一眼。
她拿着冰凉的牛奶到教室,教室里还空旷,没几个人。
温灼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将牛奶放进桌兜里。
范倚云来了之后,往她嘴里塞了个拇指生煎,然后穿上校服喊着她一块下楼参加早集。
周一的早集,往往是一些校领导的讲话和通报上周的处分。
温灼穿上校服,将拉链拉到顶端,跟着范倚云下楼。
费旸已经站在十七班的区域,冲两人摆摆手,然后从兜里摸出两个糖,递给她们一人一个,说:“今天有好消息。”
温灼捏了捏糖,有点想吃,但马上就开始早集了,老师会来检查,只得揣进兜里。
范倚云问:“什么好消息?”
“待会你就知道了。”费旸卖了个关子。
秋日的早晨有些冷意,温灼将两只手揣兜里,心中不免也好奇起来。
早集是七点开始,时间将近,升旗台前的队伍基本已经集结完成,密密麻麻的人站得整齐,都是青春正盛的年纪,男生女生凑在一起说话。
六点五十,老师逐渐到位,开始整顿班级纪律。
程璐璐站在前面一言不发,毕彤从前走到后让同学站好,走到温灼旁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他似乎有话想跟温灼说,但温灼没有看他,周围人又多,他停了停就又快步走到队伍的后方去。
温灼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去看。
江嘉言因为身量高,这种早集他只会站在后面,而他又不是早到的人,温灼回头看了几次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之前参加早集从来不会这样,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去看他。
直到七点之前,江嘉言穿着校服从前方走来,温灼目光一瞥就看见了他。
他实在太显眼,乌黑的发丝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着,俊俏的眉眼还带着困倦,一副懒洋洋的感觉。
他的鞋永远是雪白的,几乎没穿重样,晃眼。
温灼看着他走近,心中忽而生了股没有来的怯意,在与江嘉言对上视线之前,她将头低下去,往队伍里挪了两步。
随后江嘉言就从她身边走过,往后面而去,她听见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与他说话。
还听到他的笑声,他说的话,“什么时候能取消早集啊,就周一还得提前起半个小时。”
温灼在心里深表赞同。
升旗的音乐响起,所有人停止闲聊,目光同时看向冉冉升起的国旗,鲜艳的红色在晨曦中乘风徐徐飘扬起来,上头的五颗金黄星星翻滚着,慢慢升到旗杆的顶端去。
其后就是校领导的讲话,大致内容是上周某些工作的落实和半个月之后的期中考试安排,同时还有些激励学生的话,已经这一周分配的工作,因为每周都有早集,所以没什么特殊事件的话,早集的内容并不多。
学生们大多都走神,没几个人认真在听。
通报上周不良学生的处分是早集的最后一步内容,同时会在升旗台旁边的一堵电子屏幕上播放字幕。
电子屏幕正对着学生,所有人都能看见。
校领导念了一些早读迟到被关在校门外,还有一些参加早集不穿校服,以及染发烫发等仪容仪表不规范的。
在最后,他们通报了程璐璐、李天岩等一串名字,全部记了一个大过的处分,而李天岩因为劣迹太多,这次大过记上,就是留校察看阶段。
温灼听到这名字,讶异地抬头,就听见前面程璐璐传来了哭声,有几个与她关系较好的女生赶忙去安慰。
程璐璐还是得到了惩罚,一个大过,对重点班的学生来说本就是很严重的,更何况这些都要记录在学生档案之中,对她来说将会跟随一生。
温灼不明白这些,她看着前面哭泣的程璐璐,有些惴惴不安。
于是下意识回头,去寻找江嘉言的身影。
江嘉言面带着轻笑,正站在队伍的最后不知道在跟谁说说话,他对这些通报并不在意。
忽而,他看见班级整齐的队伍里,探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脑袋来,睁着一双墨黑的眼眸找寻,很快就寻到他的视线。
江嘉言冲她轻轻扬了下眉毛,模样有几分不正经。
那脑袋又飞快缩回去。
温灼扭头回去,心跳得有些快,心神不宁。
范倚云笑着拍了拍温灼的肩膀,轻声说:“原来这就是费旸所说的好消息。”
温灼有些勉强地笑笑,想了想,又凑过去低声问范倚云,“这个大过记上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吗?班长……会因此退学吗?”
范倚云也与她咬耳朵,“当然不会啦,也就在学生档案上记一下而已,不过正常来说是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的,大部分大学和工作单位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放心好啦。当然,如果她表现好的话,老师也会斟酌给她销除那些记过的。”
温灼稍稍放心了些,哦了两声,没再说话。
回到教室之后,她拿出生物书继续钻研,心里搁了件事总是放不下。
早上买的牛奶到中午时已经完全没有凉意了,她吃完了午饭回到教室,趁着人还少,打开牛奶吨吨吨开始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温灼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喝这个牛奶。
她分了三次把牛奶喝完,然后将瓶子拧起来,放进了书包里,佯装无事地写题。
“温灼,”范倚云咬着雪糕进来,手肘撑在她的桌子上,说:“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温灼头也不抬,问道:“什么事啊?”
“你看咱们这样也不是办法,你的生物,我的数学,费旸的化学,咱们三个也努力了很久,感觉没什么进步啊。”
“谁说的,我现在写生物题都不用总是去看答案了。”温灼不赞同她的话。
“好,就算有那么一点进步,但是也用,你的生物不一定能及格。”范倚云又开始说些不太好听的话。
温灼看着满篇生物体,心中也有些烦躁。
难题就好像个无底洞,她越往里走越找不到尽头,看不见光亮,没有任何反馈。
生物实在太令人头疼,温灼努力了那么久,还是会把有丝分裂和减数分裂混淆。
她有些泄气,“你说得对,我的生物注定不及格。”
“哎,也不一定,学习的道路上没有捷径,但考试的道路上却有。”范倚云说。
温灼先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后好似想明白了,说:“我不会作弊的。”
“不是让你作弊!”范倚云简直想拿雪糕棍敲温灼的头,说:“你去找江嘉言,让他帮帮忙,给你划一些考试的试题类型和范围,然后照着那些重点去努力不就好了。”
温灼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她觉得范倚云的这个方法简直是太聪明了。
但随后,她意识到要做这件事,是要去找江嘉言的。
她朝江嘉言的座位看去,那里还是空的,他没回来。但每次课间,江嘉言的座位周边都有很多人,要从人中挤去他面前,请求他帮助自己画重点,温灼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咱们班里成绩好的又不止他一个,可以去找别人啊。”温灼说。
“你跟别人认识吗?”范倚云反问,“上回你在运动会摔倒是他被你去医务室,昨天晚上也是他帮你解围的,你们关系应该还不错啊,江嘉言人很好的,肯定帮你。”
“顺便……”范倚云嘿嘿一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再帮忙问问化学和数学的,那些考试重点既可以关照朋友,也利于你自己复习。”
费旸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狼子野心,昭于天下。”
“我是为了咱们大家好,你跟我跟江嘉言都没说过话,只有温灼跟他熟一些啊。”范倚云耸了耸肩。
温灼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本上抠着,心中无比纠结,没有答应范倚云,只是说:“我跟他……不熟的。”
加他微信的申请都没被通过呢。
范倚云冲她笑了一下,说:“没事,不熟就算了,姐发挥一下人脉,找别人问也是一样的。”
她给温灼撂了个口香糖,转头回去,像是随口一提。
午休的时候,温灼因心里的事扰得睡不着,趴在桌子上努力了几次,最后还是入睡失败,打算起来写写题。
她拿出练习册,习惯性地朝江嘉言的座位看去,就见他也没睡。
正午的阳光热烈,斜斜刺入走廊,从窗子探进来,正好有一束落在江嘉言的座位上。
他正微微抬着手,修长的手指弯曲,那样子像是想要抓住阳光。
光芒照得他皮肤有一种晃眼的白。
温灼定定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想。
她感觉这个平日里身边总是受很多人欢迎的江嘉言也像她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座岛屿,岛屿上有很多东西,唯独没有人。
也没有阳光。
在岛屿里,温灼是安全的,舒适的,但也同样是孤独的。
江嘉言似乎也是这样。
但这奇怪的想法只有一刹那,因为江嘉言的身边实在不缺朋友,他怎么可能会孤独。
她正想着,却不料江嘉言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似的,忽然把头转过来。
温灼原本就在走神,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与他对视。
自从夜里做了那个梦之后,温灼总是下意识地想躲避与他对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阳光照在江嘉言的侧脸上,他看着温灼,与她短暂地进行眼神交汇。
他的眸光很平静,却让温灼感到了一股压力,正想转头把视线移开时,他却突然抬手,指了指门口。
温灼愣住。
她在心中猜想,这难道是让她去门口的意思吗?
下一秒,江嘉言从座位起身,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