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郎凭借着这幅身体超人的记忆力,在一张铺满整案的纸上将世界的轮廓勾勒了出来,再用细毛笔画出主要的大江及山脉的位置,又用蝇头小楷在他记忆中的地方标注矿产及重要作物,北美洲尤其重点,但是很多地方被他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荒漠、戈壁、绝地等字样。
借着油光,唐文郎欣赏着面前的世界地图,可以断言,百余年内,不可能有人比他画的更准确了。
随后,唐文郎又拿出几张裁好的小纸,用工笔画起了几种作物的模样,并用小楷标注上这种作物如何寻找,功用如何。
完成时已然子时,唐文郎也未洗漱,合衣睡了。到了第二日一早,将那些纸一并交给张荣,随书信,由航海侯府的管事送回京城。
作别张荣,唐文郎打了打哈欠,由昨天的小吏驾车送到炸药作坊。昨天刚弄好震天雷的事情,今天显然小号震天雷的铁壳还没有铸好,唐文郎便将万户与道士中较为年长的道长叫到官房,打算向他们交代开花弹的事情。
开花弹实际上出现的时间很早,甚至比炮的时间还要早,震天雷实际上就是一种无需要炮的开花弹。
而无论是中外,早期的开花弹的结构都非常的简单,就是一个带着火药捻的震天雷,使用时将炮中填好火药,然后将火药捻点燃,扔进炮中,再点燃炮的火药。炮中的火药爆炸将震天雷抛出,然后震天雷的药捻燃尽后爆炸。这种结构使用的时间最长,但是也是问题最多的一种开花弹。因为引信的速度难以控制,所以人们常常会多留一段药捻。毕竟,如果炮弹飞到预定的距离还没能起爆的话,你还能指望它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可以打中点什么;而如果还没飞到预定的距离就发生爆炸的话,你也就只能惊吓一下你的敌人和看看并不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焰火表演了。
引信被称为炮弹的大脑,是非常重要的部位,但是依照明初的科技水平和加工工艺,想要做到后来出现的可靠金属引信、碰炸引信等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唐文郎也只能采取十九世纪出现的信管引信。
信管引信炮弹最早出现在俄国的Paixhans炮上,也就是著名的轰击炮。所谓信管引信是在原来引信孔打进长软木管,使发射焰不会直接点着装药。木信管底部深入球形弹装药内,侧壁有导火孔与黑火药相连,管底有一节引信保证炮弹有一个起码的最小爆炸时间,使炮弹在一定射距内不会爆炸。而管上部引信伸出球形弹,用于控制炮弹爆炸时间。.
引信的材质上,不再使用传统的棉绳加火药的方式,而是用纸卷火药的方式,这种引信的质量更可控,爆炸时间也更精确一些。
唐文郎计划制作两种开花弹,一种战斗部使用安定炸药,另一种战斗部使用传统的黑火药。因为使用了安定炸药,所以其中一部分的引信要单独制作,底部加上雷管。为了安全,可以将引信制作且制作成卡扣状,平时用木塞塞住开花弹,战时在将单独保管的引信卡入,以防止殉爆。毕竟历史证明,开花弹长期没有被欧洲海军接受的重要原因,都是因为对于安全性的忌惮。
最终,唐文郎将开花弹的样式定义为直径200锥形铁壳炮弹,内部涂石蜡,加入黑火药或安定炸药,前端使用信管引信,底部加装木托减少滑膛炮漏气,也减少由于铁壳制作问题造成的炸膛。另外火药采用定装,另行制作。
如此的开花炮弹,基本上已经超越了甲午海战时的火炮火力,对于任何敌方都是极具震慑力的大杀器。当然,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同样是造价不菲,毕竟硝、硫都比较匮乏的明军难以大量制作装备。但是朝廷一旦看到这东西的威力,硝与硫都不是问题,毕竟中国的硫矿与硝矿的储量都十分丰富。
唐文郎一边向万户及那位肖道长解释这开花弹的做法,万户显然非常感兴趣,但是肖道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唐文郎也明白,这些道人的兴趣点并不在于这些能杀人的火器上,而是在于那万物诸多变化背后的道上。就像是欧洲的炼金术士一般,这些人有着自己对于化学的执念。
唐文郎和万户解释完开花弹的事情,便让万户先去把引信等做出来,自己测试引信的一致性,这是保证安全关键中的关键。
唐文郎则将肖道长留了下来,与他探讨起了基础化学知识。肖道长一下子便来了精神,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地问向唐文郎。唐文郎并没有一一解答,而是从初中化学,元素的概念向肖道长解释起来。
中国的五行元素概念来源已久,金木水火土深入人心,如果背过化学周期表的朋友们,估计会惊讶地发现,中国元素周期表的元素名称,大部分都是以金木水火土为偏旁的,这不仅归功于中国古代的元素思想,更应该感谢我们的老朱同志。
唐文郎为了让肖道长更好地理解,也将这元素周期表按照金木水火土进行了归类,并没有使用俄国科学家门捷列夫的形制,而是简单的按照五行归纳。因为这个时候,无论是讲质子还是讲电子,都是超纲的话题,而且直到第82号元素铅之前,有一大半的元素至今还没有被发现,一大堆空格解释起来也没有意义。
唐文郎讲着讲着,就有更多的道人走了进来,站在一旁听着,没过一会儿,基本上所有的道人,和一部分没有事情的工匠们都走了进来,官房内人头攒动,倒是有些像后世某些大佬的报告会了。
没有办法,唐文郎只能将小课堂搬到湖边的空地上,结果又引来了一些工匠前来听讲,有些听不懂的工匠,自去干活了,剩下的工匠与道士们,就像是如饥似渴的学生般,整整齐齐地坐在湖边,听着唐文郎的讲解。唐文郎也乐得讲述,感觉就像是回到初中搞化学竞赛的日子。
第二天,唐文郎让人在大木板上涂满墨,唐文郎又自己在石灰矿边捡了点白垩石,这世界上第一个化学基础课堂,便算是正式开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