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源局的铸铜作坊并不在城内,为了方便铜锭的运输,就设在了龙江驿不远处,这倒也是方便了唐文郎,来这里上下班坐船便可以了,还能在船上安安稳稳地补个觉。
让忠叔在聚宝门外长租了一艘小舟,每日早晚接自己上下班,唐文郎便全身心投入到小高炉的建造中。
如果是后世的一个正经高炉,从规划、建设到点火,至少要两年以上的时间,但是唐文郎建的只是一个小高炉,没有采用钢架构,也没有做钢外壳,只是用砖做保温层,在众多工匠的鼎力配合下,估计不会耗时太久。
刚到铸铜作坊的第三天,唐文郎便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赵俊竟然升为工部试侍郎了。这至少意味着,那个周谊彻底倒了,头顶上起码没有人成天给自己使绊子了,而赵俊这个人,唐文郎至少觉得他人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薛祥跟赵俊交代了什么,赵俊似乎也知道了选自己做侍郎的原因,也知道这个“试”字的含义,刚上任两天,便来到了宝源局的铜作坊,找到了唐文郎。
正忙着选址打地基的唐文郎一回头,竟然看见了一身红袍的赵俊,不由得颇为惊喜,刚上任就知道走基层,嗯,好干部!
“下官军器局大使唐文郎,拜见赵侍郎!”唐文郎一边笑着,一边恭敬地说道。
“唐大使,莫要这般!你我原本也算是熟识,这侍郎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我可以清楚的!”赵俊急忙说道。
唐文郎一头雾水,他这侍郎是怎么来的,关自己什么事情?
“唐大使,这火器,铸的可还算顺利?”赵俊亲切地问道。
“回赵侍郎,下官造的这火器,要用铜铁共铸,所以现在还在建那炼铁的炉子。”唐文郎如实回答道。
“哦?铜铁共铸?这我确是不懂了,不过,你们若要建炼铁的炉子,何不直接去那冶铁的作坊呢?”赵俊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冶铁的小土炉,下官也是用不到的,铸那红夷大炮需要的乃是精铁,所以下官还是需要用砖砌个新炉子。”
“用砖砌?这做炉子的法子,我可是闻所未闻呀,唐大使果然大智!既然唐大使需要用砖砌炉子,那我便命屯部的砖厂全力配合,我再从屯部调些得力的泥瓦工匠,帮唐大使,早日砌好这炉子!”赵俊直接替唐文郎全想好了。
“这,那下官便拜谢赵侍郎了!”唐文郎拱手微微一拜。
“哎!说了莫要如此!还望唐大使早日做出这新式火器来,尚书大人可是等着呢!”赵俊笑着扶起唐文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想要请教唐大使。听尚书大人说,你也在做这水泥窑,果真能比工部做的那水泥厂更便宜?”
“下官确实在和申国公、张公子一同做水泥窑,这水泥还未做出,但因为所耗人力、柴薪等均较用那瓷炉少上许多,所以所耗应该更低。另外,不是下官诽谤,那工部的水泥厂所报成本,两分实八分虚都不为过。”唐文郎咧了咧嘴说道。若是要自己跟那不要工费的水泥窑比,唐文郎还要掂量一下,但是若和那种被蛀虫啃的千疮百孔的水泥厂比,唐文郎都怕侮辱自己的名声。
“好!如此甚好!这水泥果真像唐大使所说一样,用做筑堤,可坚若磐石?”赵俊有些兴奋地问道,双手不由自主地搓在一起。
“确实如此,不过,筑堤不同于建房,所用水泥,所建方法,均有不同,还望赵侍郎知晓。”唐文郎想了想说道。你可别一听水泥能建大堤,就兴高采烈地跑去筑大堤去了,你不用低热水泥,不用降温方法,你跑去筑堤,溃堤了你可赖不上我呀!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回去禀明尚书,水泥之事,可都仰仗你啦!”赵俊愈发地兴奋起来。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着,将治水的事情看做天大的事情,如今一个治水良策就在眼前,能不让其感到兴奋吗?若是回乡告诉父亲,父亲说不定都会向皇上奏明,重新回来执掌工部呢!
唐文郎却有些惊讶,仰仗我?大哥!我还在造红夷大炮呢,江那边炸药作坊,水泥窑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你让我给你工部造水泥?早干嘛去了?
“下官一事,还要烦劳赵侍郎!”唐文郎赶忙将话题从水泥上面转移开。
“什么事,唐大使跟我还客气什么?”赵俊挥挥手,依然十分兴奋地说道。
“赵侍郎,我原本命人在观音上采的那些白石头,是否可以重新开采呢?”唐文郎试探地问道。
“那些白石头?就是那些烧水泥烧不出的白石头?你要他作甚?”赵俊有些不解。
“那白石头叫做白云石,不是用来烧水泥的,起码不是如那周谊那般烧水泥的,那白石头,实则是用来炼钢的。下官之所以只让开采,并未使用,只是因为还未建那钢炉,况且所需要的那白云石也数量巨大。”唐文郎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既然唐大使需要,自然是可以的,我这就回工部,征调民夫,为唐大使,多采些石头,也好早日满足唐大使所需!”赵俊又恢复了笑容说道。
唐文郎有些无语,这赵俊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些,不会是答应了不干活吧!
赵俊走后,唐文郎继续指挥着工匠们平整土地。因为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小高炉,还需要挖几个铸炮用的坑洞,利用土地的保温性能,让铁模冷却速度变慢,从而提高炮的质量。还需要用砖砌出从小高炉到铸炮处的铁水通道,或者铺一段路,用砖砌一个运铁水的车,就看有没有轴承能承受住了。
唐文郎万万没有想到,赵俊的办事果然靠谱。第二天,便有大量泥瓦匠来到铜作坊报道。更有屯部管营造的,直接在铜作坊建起了官房与吏房,方便唐文郎及工匠们歇息,令唐文郎一阵错愕,军器局的吏房还没建好呢,这边就开始建了?这待遇变化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