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镛回到侍郎官房后,便让小吏将屯部的周谊喊了过来。
“下官周谊,见过李侍郎!”不一会儿,周谊便小跑着过来,略显肥胖的身体,似乎还有些喘。
“嗯,周员外,你这刚从虞部调来屯部,可还适应?”李镛随口问道。
“托李侍郎的福,下官如鱼之有水,颇为自在。”周谊恭敬地说道。
“嗯,沈郎中不在,屯部的诸多事宜还要你来操持呀。”李镛继续说道。
“下官职责所在。”周谊拱手说道。
“嗯,现下有个要事与你去做,这虞部军器局的唐大使献了个做水泥的方子,薛尚书与本官均见过了,很是不错,圣上下旨,要置个水泥厂,我与薛尚书、刘侍郎商议,便设在屯部。你意下如何?”
“下官见过那水泥,无非是拌些石灰沙子,圣上既有旨意,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嗯,这水泥也是初做之物,你我均不熟悉,既然是唐大使献的,你改明儿去军器局,多向唐大使请教,尚书大人也叫他写了做法的折子,应是这几日便能写好,你也去拿来看看,早日将这水泥试做出来,也好供于水部、屯部之用。不过,这水泥初做,不宜太多,先算算所费几何,效果如何,太子的批复也是试建,你们把握尺度便好。”李镛详细说道。
“那这厂正的人选?”周谊问道。
“你自己拟好了报上来便是!”
“下官领命!”周谊胖硕的身躯重重一拜道。
周谊走着八字官步回到了屯部,坐在官帽椅上,哼起了小曲。
“去,把丁字库肖典吏叫来!”周谊对外面的小吏喊道。
过了半晌,肖典吏便来到了屯部。
“姐夫,您叫我?”肖典吏满脸堆笑,躬身说道。
“咳,在衙门之中,莫要乱叫。”周谊一脸严肃地说道。
“哦,好的姐夫,哦,好的周员外!”肖典吏躬身说道。
“嗯,找你来是有要事,你把门关上,我们细谈。”周谊说道。
肖典吏躬身走到门前,看了看两侧没有闲人后,便将门关好,走到周谊的桌前。
“嗯,圣上新下了旨意,要置办水泥厂,这水泥厂的厂正,你可有意呀?”周谊见肖典吏走了过来,便低声说道。
“姐夫,不,周员外,我在这丁字库好好的,为啥要去做个厂正呢?这典吏也是不入流,这厂正也是不入流。况且咱在这丁字库这些年捞了多少油水呀!”肖典吏笑着说道。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你在这丁字库,也就是个典吏,上面还有大使副使,每年靠这皮毛报损能赚几贯钱?你去了这水泥厂,便是厂正,哪儿还有人管你,你要赚多少,不就能赚多少了?”周谊训斥道。
“但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厂正呀,姐夫不是说有个新置的军器局,缺个九品的大使吗?就算不是大使,给我个从九品的副使当当也行呀!”肖典吏傻笑着说道。
“哼,被两个疯子给占了,你就别想了。不过这水泥厂的厂正,可不是那石灰厂、竹木厂能比的,这是尚书大人下令置的,说是以后用于治水修房的。你想想,那得是多少窑口,多少工匠,多少徭役呀!”周谊低声说道。
“那,那这水泥是什么呀?我也不懂呀!”肖典吏疑惑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那军器局的疯子搞得,应该是用石灰石和一种白石头烧的,他之前便叫观音山的石灰矿采石头来着,抢了你的位置,我还能叫他如愿了?”周谊冷笑道。
“啊?是烧石头的呀,那这有啥赚头呀?咱们在丁字库,把那各地征解来的上好的皮毛报个虫吃鼠咬的挣的不比烧石头多?”肖典吏嘟囔道。
“你还真傻呀!这烧石头的,每年多少工匠,多少徭役?征解来的工匠,你收上三百文,注个不善此工,让他回乡,你再重新征解。那不愿砸石头的徭役你再收点钱,让他去做那盘点的差事。你说能挣多少?”周谊咬着牙小声说道。
“妙呀!我这丁字库没得工匠没得徭役,我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妙招。姐夫真是大智慧呀!”肖典吏惊喜地说道。
“小点声,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全得掉脑袋!”周谊小声厉色说道,“要是想挣这钱,就乖乖的听我的话,绝对不可以对外说出半个字去!”
“好,是,姐夫!我绝对听话!”
第二天上午,周谊便坐着车来到了军器局。
“大使,屯部的周员外来了!”小六进来通报道。
“哦?屯部的?请他进来吧!”唐文郎说道。
还不等小六出去邀请,那周谊便大腹便便地迈着官步走了进来。
“唐大使别来无恙呀!”周谊冷笑着说道。
“呦,这不是周员外吗?上次在尚书院里见面还没来得及问您,之前您不是还在虞部吗?怎么来屯部了?恭喜高升呀!”唐文郎也冷笑着回道。这屯部主管营缮,是整个工部中最为紧要的一部,说是升调,不为过。
“当然是托唐大使的福气呀!要不怎么会派我来这儿跟您讨教这水泥的做法呢!”周谊说道,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圈椅上,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穿着道袍的年轻男子。
“嗯?水泥的做法?这水泥不是没有工匠来做吗?”唐文郎皱眉问道。
“尚书大人请了旨,要置办水泥厂,这不,着我来负责了吗?”周谊笑着继续说道。
“水泥厂?置在屯部?”唐文继续皱眉,这明明是自己做的东西,薛祥这情商真是低到没救了呀,他不仅没看出来这个周员外跟自己不对付,甚至还把自己的东西交给这周员外负责。
“有何不妥,这可是薛尚书和两位侍郎的意思,想来唐大使也不会不从吧!”周谊冷笑道,又看了一眼旁边穿着道袍的男子。这么年轻的小道士,这唐大使口味还真独特。
“哼,不敢不从!”唐文郎说道,“喏,这就是做水泥的折子,乃是薛尚书要的,你要看便看吧,顺便递给薛尚书。”
反正这都是水泥的基础制法和混凝土的基础做法,细节和改良我可一个字都没写,弄个水泥墩子糊弄人行,你要真敢试做大堤,哭死你!
唐文郎心想道,自己可不当圣母圣父啥的,反正今年春汛水泥是一点用途也派不上了,我不缺耐心跟你玩!
“唐大使果然爽快,那本官便收下啦!唐大使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周谊堆满笑容地从桌上拿起折子说道。
“没有了,若是薛尚书有什么不懂得,我自会去工部与他细说!”唐文郎不耐烦地说道。
“那就多谢唐大使啦!助唐大使多多献宝呀!本官可就仰仗着唐大使啦!哈哈哈!”周谊大笑着转身。
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对着坐在圈椅上的那位道袍男子说道:“小道士,这唐大使呀,年轻,不懂什么情趣,你以后呀,可以多来找找本官!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