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文郎拖着病体来到军器局的时候,那木作已经将一个改进的梭子做了出来。
丝毫不要小瞧这时的木匠,那榫卯结构制作的盖子,及滑动流畅的四个小木轮,让唐文郎惊叹不已。配合他改了一些细节,主要就是将梭子的长度加长,以方便在轨道上更顺利的滑行。
同时,唐文郎也带来了母亲织布机的横幅尺寸,让木匠试做一个筘座,等到家后再修改。
随后一天便又是休沐了。
早上,唐文郎的身体基本上已经大好了,虽然头还有些晕沉沉的,但是身上利索了不少。
未到巳时,那木作早早地便来到了唐文郎家中,之前带他来过,如今过来倒也是熟门熟路。
将那巨大的筘座从租来的驴车上卸下,抬进了前院的厢房,木作比着织布机的尺寸,又开始了细节的修改。
唐文郎在一旁欣赏着,无论是明朝还是后世,男孩子对于这种木工活还是无比着迷的。
忙了一上午,基本上已经修改好了,木匠在两个小厮的帮助下,将原来织布机的筘卸了下来,又安装上了全新的筘座。随后,在两个击梭器上绑上两根绳子,将绳子吊在右上方的支架上,将两根绳子捆绑起来,并在中间加上一个木制的把手。
唐文郎过去摸了摸把手,嗯,已经细细地打磨过了。
随后穿纱线的环节,唐文郎和木匠基本上都帮不上任何忙,两个粗手粗脚的男人,只得指导着竹香干活,倒弄得竹香到最后颇不耐烦。
好不容易忙活到午初刚过,这织布机基本上做好了。
唐文郎让竹香先试试,将布头都做好,随后叫了母亲下来,看看这个新改进的织布机。
让竹香先闪到一边,却遭受了这丫头一个大大的白眼,看来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唐文郎演示给母亲看,这织布机如何便利,但是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
“这也没我自己织的快呀!”母亲说道。
“呃,我一个男的,双手双脚的摆弄不过来,当然慢了,要不母亲你来试试?”唐文郎心虚地说道。
母亲坐在了织布机前,唐文郎在旁边仔细说着。
“我叫木作改的,其实也简单,就是您看头上这个把手,拴着两根绳子,您将把手向左拽,梭子就会往左跑,你将把手往右拽,梭子就会往右跑。这不就省着你双手接梭子了吗,然后您的左手就可以用来打筘。”
母亲最开始还是有些生疏,手忙脚乱的,要么就是忘了踩踏板,要么就是忘了打筘,但是一刻钟后,便开始逐渐的流畅起来,充满节奏感的声音,也逐渐的变得悦耳起来。
“嗯,我还是有些不太熟悉,但是确实比平常织布方便一些了,如此一来,原本我一天只能织一匹素布,现今应该能一匹半有余了。文郎有心了。”母亲说道。
“要不找个织工再试试?”唐文郎想了想说道,记忆中,这飞梭速度极快,可不是母亲这种缓慢的节奏。
母亲不置可否,但是对于儿子不相信她的手艺,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但是唐文郎坚持,不一会儿,唐忠便带进来一个同族中做织工的中年女子。
同样需要适应,但是明显比母亲上手快了很多,当那女子发现,只要迅速而用力地拽动把手,那飞梭便如箭一般冲向对面时,眼睛都亮了。随后,那织工的速度越来越快,常年的织布,使得她手脚分离的熟练度比后世打架子鼓的还要可怕。
又是一刻钟,仿佛后世工厂中那种密集而又充满节奏感的哒哒声响起,唐文郎眼中基本上已经看不到那飞梭的存在了,只见那织工不断的拽动把手并打筘,布匹以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生长。
“这织布机太便利了!我说大嫂子,这织机是哪个师傅做的呀!”织工织了能有一刻钟,便惊叹地回头对母亲说道。
“我家文郎,我家文郎找人做的,人家是朝廷工部的,自然做得好。”母亲骄傲却略带含蓄地说道。
“敢问婶婶,若是用这织机,你一日能做多少布?”唐文郎更关心效率问题。
“以前,我应该能一日做不了一匹半,若是用了这织机,再熟练一些,四五匹应该不成问题。”那织工略带激动地说道。
“嗯,好!”唐文郎略带沉思地点了点头。
“那,文哥儿,这织机。”织工略带期待地问道。
“婶婶您先回去,我与母亲商量一下。”唐文郎客气地说道。
“哎!好!您母子俩聊,我回去等着,有事你叫忠叔叫我就好!”那织工激动地说着便离开了。
“母亲,您可有什么想法吗?”唐文郎问道。
“嗯,确实比我织的快多了,我还要多练练呀!”母亲略有些愣神地看着织机说道。
“不是说您,我是说,要不咱做个布坊?”唐文郎问道。
“布坊?就是我织的再快,也没法开个布坊呀”母亲皱眉说道。
“不是让您织,而是雇人织,咱再多找几个人织布……”
“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我说大孙,你都是当官的人了,给你三叔找了活计,让他做些肉食生意也就罢了,怎么还撺掇上你母亲了。”老太爷这时候突然从后院走了过来说道。
“爷爷,您想想,这布的价格,主要便是这棉纱与织工的工钱,现今用咱们这织机,一个原本能织一匹半的织工,能织出五匹的布来。就好比您能长三石粮食的田,突然能长了十石,您说这生意做得还是做不得?”唐文郎说道。
“十石?”老太爷一惊,显然这已经有些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
“没错,您说,这布坊,能不能开?”唐文郎问道。
“十石,十石?能,这太能了呀!”老太爷激动地说道。“这么着,你要多少钱,管爷爷要,爷爷就算是把那田庄都买了,也给你凑上!”
“爷爷,不用着急,慢慢来,慢慢来!”唐文郎看老爷子有些激动,忙安慰道。
“慢什么慢!唐忠,去给老大媳妇找个铺子去,要大些,咱是要干大买卖的!”老爷子直接对唐忠吩咐道。
“无需太大,门面正常就够用,倒是可以找个偏僻的大些的院子,把织工啥的都放在那里织布,最好临着水的。”唐文郎补充道。
“您看咱在西边田庄上的院子怎么样?”唐忠问向老太爷。
“嗯,行,就放那儿吧!”老太爷想了想说道。
此时一言未发的母亲终于说话了:“文郎,这咋就要做起买卖来了?咱哪有人织布呀!”
“母亲,咱没人,可以雇人呀!”唐文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