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头,实际上,还未吃早饭,唐文郎便急不可耐地带着竹香出了门。
出了门后,对长干里并不熟悉的唐文郎让竹香走前面领路,竹香偏不肯,只得三步一回头的问竹香方向对不对。
最后索幸不问了,大不了当是旅游好了。
现代的时候,唐文郎来过南京城,聚宝门、雨花台因为和夫子庙连着,也是必游的地方。
香皂,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值钱,应该是在繁华的夫子庙吧,那是需要进城的。
虽然这时的街巷和现代变化还是极大的,但是聚宝门总不会错的,唐文郎看着方向走到了城墙下的秦淮河边,又沿着城墙向东走,终于走到了聚宝门。
这聚宝门的形制非常的奇特,有五层城门,层层叠叠的颇为震撼,现代时唐文郎也曾游览过,但是此时没有那么多高楼,站在桥上仰视聚宝门,更觉雄伟。
此时的秦淮河上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秦楼楚馆,安安静静的河上偶尔飘过的不过是一艘载有游子的船。
秦淮河两岸的柳梢已经有些嫩黄,远远地看去,不似冬日那般萧条,变得如豆蔻少女般俏皮可爱。
“公子。那店并不在城里。”正看着秦淮河发呆的唐文郎听到了身后俏生生的声音,回头一看。嗯,如果不缠人的话,这豆蔻少女也算得上是俏皮可爱。
猜错了,唐文郎转身离开聚宝门,沿着米行街向南走去。
左手边是一座寺庙,香客不断。
这便是天禧寺,这时的大报恩寺并未开建,但是天禧寺依旧是应天府香火最好的寺庙。而坐落于这天禧寺门前的米行街,则更是人声鼎沸,算得上是应天府顶级的商业街了。
街道两侧的商铺林立,门前楼上都挂着不同的幌子,标明自己家的特色,路上不时也有些摊贩,或推着小车,或铺在地上,售卖一些果蔬杂货的。
唐文郎兴致盎然地走着,幌子上写的与现代的白话不同,唐文郎读起来很麻烦,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基本上是天禧寺的斜对面,一家不算是繁华的店铺,幌子上写着“画脂杭粉名香宫皂”,竹香停在门口说道:“公子,这便是了。”
“好!”唐文郎略有些激动的走了进去,却发现这是一间卖胭脂水粉,香包香囊等女性用品的店,虽然铺子里没几位女客,但是唐文郎还是有些尴尬。
“敢问掌柜的,可有香皂?”唐文郎小声问道。
“有!客官稍等!”
掌柜从身后的锦盒中拿出了一个棕黑色的桔子大小的团子,并向唐文郎介绍说:“这是小店的蔷薇香皂,芬芳无比,最是讨夫人小姐欢心。若是公子家夫人喜欢典雅点的味道,小的这里还有茉莉花香皂。”说罢,又拿出了一个同样浅灰色的团子。
看着手中的两个褐色球球,唐文郎怎么也不能将它与香皂联系到一起,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被捣烂的一坨植物,团成了一个团子。
问了掌柜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皂荚做的。唐文郎直接无语住,不过确实,叫它香皂也没啥问题。
“那个又是什么做的呢?”唐文郎指着旁边一个女客刚拿出来的,似乎跟自己早上用的“豆面子”很像的东西说道。
“那是蔷薇露做的豆面,是用猪胰和绿豆面子混合了蔷薇露等制作而成的。要比这香皂贵一些。”掌柜的如是说道。
“猪胰子与绿豆面?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唐文郎心中想道。终于证实了并没有什么穿越者制造了香皂,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很多穿越小说一样也做点香皂呢?回去试试!
唐文郎带着竹香并没有在米行街闲逛,走进长干里便打算回府,却迎面看见了二叔,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
“侄儿见过二叔!”似乎唐荣并没有见到他,唐文郎便直接叫住了二叔。
“哦,大侄呀,这是去何处呀!”
“闲来无事,便在这京城看看!”
“哦,好,得空去二叔那儿坐坐,二叔今儿有事,要去寻个牙行,便不陪大侄闲逛了。”
“二叔寻牙行做何事?小侄说不定能帮上二叔,反正现在小侄也无事。”
“好吧,你是读书人,懂得也多些,便一起来吧。”
说罢,二叔带着唐文郎又走回到了米行街。
路上,二叔向唐文郎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二叔来府里参加家宴,便放了酒坊的假,那个在前朝王爷府里跟色目人学手艺的匠人,回乡下看妻儿,回来时走了夜路,今天早上被发现掉在河沟里淹死了。
二叔酒坊里的小工没一个学会了那匠人的手艺,眼见着这烧酒做不成了,唐荣这才焦急的找牙行,寻个会烧酒的匠人。
唐文郎本想说自己试试,但是又一细想,自己只知道原理,那制曲、糖化、发酵等工序,好多都是靠大师傅经验的,自己只能帮他们改良一下原料和设备而已。
却不想竹香在背后低声说道:“公子,二老爷,竹香可能知道一个做酒的匠人。前些日子奴婢在牙行见过,说是原本抚州府临川县李家渡的匠人。”
“李家渡?倒是听过那里的酒不错。”二叔听后,思考了一下说道。
“李家渡?李渡?”唐文郎却是一惊,这李渡酒唐文郎可是知道,后世在这里发现了元代的烧酒作坊遗迹,证明李渡在元代的时候便已经能够制造烧酒了。
“快带我们去!”唐文郎对竹香说道。二叔也只得点头。
竹香给两人指路,在长干里中七拐八绕的找到了一个牙行,感觉离唐宅并不是很远。
问了匠人的事情,牙行的人说,这匠人自行去了南城的小酒坊,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活计了。
又询问了一下是否有其他会蒸酒的师傅,结果牙行说,会蒸酒的作坊本来就少,牙行线下也找不出一个其他会蒸酒的匠人来。
唐文郎与二叔没办法,只得前往南城那个小酒坊,期望那小酒坊并没有收这位匠人。
向南走了很远,快到了天界寺,才寻到这酒坊,来到这酒坊门前时,唐文郎便觉得二叔的脸色有些不好,问过后才知道,这酒坊竟然就是那个新冒出了的对手,那个昨日酒桌上挤兑二叔说的做的更好的那家小酒坊。
“走走走,我们这儿不需要你!”
“求求你了,你再跟你们大匠说说,说我是李渡的李方,李老哥,不不不,李老弟。”
“我们大匠说了,你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混子,我们这里可不需要你这种人。”
天下的事说巧也巧,只见这酒坊门前,一个男人正被里面的人赶出来,嘴里还央求着。这不就是他们寻的匠人吗?
这匠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颇为健壮,一身麻布衫颇为整洁,倒是脸上面露饥色,走路甚至还有些虚晃。
二叔问了这匠人的情况。这匠人名叫李方,竟然真是李家渡作酒的大匠,从制曲到蒸酒都会,年前被选来京城轮班从役,现在三月期满,本该回临川县去,但盘缠却被偷走,工部也没有发放川资,便想寻一个东家,盘桓些时日。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但是这样的馅饼,这个小酒坊为什么不要呢?
原来这小酒坊原本也能产烧酒,但是味道并不好,很少有人购买。酒坊的大匠是京籍,二月时被工部召去做了半月的轮班役,便是与眼前这李方一起做的。
两人关系不错,李方便将自己会的东西倾囊相授,结果这酒坊的匠人回到自己酒坊后果然酿出了上等的烧酒。
李方盘缠丢了后在牙行寻不到东家,便去工部寻了相熟的京籍匠人,打听到了这酒坊的位置,本来打算投靠,却不想这酒坊的匠人却翻脸不认人,与东家说了不少李方坏话,这李方才被东家赶了出来。
也难怪,你技术比人家好,来这酒坊后不就抢了别人的饭碗了吗?
现在白白便宜了唐文郎的二叔。
与李方说了情况,这大匠乐呵呵的便认了二叔做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