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虽然已经摆好了桌椅,但却并没有什么人。
“公子,各房的人都到了宗祠了,老太爷问公子什么时候能过去呀。”唐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唐文郎明显还没有习惯别人叫他公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唐忠的脸,吓了一跳。
“哦,我这就去,这就去。”唐文郎慌忙地说道。
随后,跟母亲说了一声,便回房取了父亲的牌位,以及那把钢刀。
同母亲一起随着唐忠出了垂花门,转到轿院,从轿院东侧的小楼穿了过去,便来到了宗祠。
唐氏宗祠自成一个院落,有单独的大门,而唐文郎过来的路,只是为了与唐宅相通的便道。
此时宗祠前的天井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并没有几个小辈在场。见唐忠带着唐文郎及母亲走来,目光便逐渐聚集在两人身上,嘈杂的声音也逐渐地减少了。
唐文郎并不适应这么多人看向自己,于是随着唐忠的指引,向宗祠内走去。
抬头看了看宗祠,天井一圈挂了些许牌匾,又是进士及第,又是御史中丞,又是晋昌将军的。如果真是按照老太爷说的,自己这脉自宋后就没出过一个人物,那估计这牌匾上的人与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
老太爷正坐在宗祠内墙边的一张官帽椅上,见唐文郎和母亲走了过来,便站了起来,未多说什么,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霎时间整个宗祠鸦雀无声。
随后,伴随着淅淅索索声音,各位长辈似军训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唐忠指引着自己站到了第二排的位置上,母亲则并未站在队伍中,只在宗祠的墙根处垂手站着。
老太爷拄着拐杖,由三叔扶着,颤颤悠悠地走了过来。
早上看,不是走的挺好的嘛?现在咋还打起晃来了?唐文郎心想道。
老太爷站定在唐文郎面前,转身面向宗祠内的祖宗牌位,躬身一拜。三叔赶忙松开老太爷,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
“跪!”这声并不是唐忠喊得,而是站在前排,三叔身边的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唐文郎并不认识,但听得嗓音非常的洪亮。
唐文郎跟着众人一起跪坐在地上,面向牌位。膝盖传来的疼痛感让自己这个现代人感觉非常地不适应。
“拜!”又是一声指令,所有人如山倒般伏在地上,唐文郎也跟着照做。
“兴!”这句指令唐文郎反应的最快,赶忙直起了身子。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众人才在指令中直起身来。
等了片刻,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却中气十足地对众人说道:
“我大孙已将我那可怜的勇儿带了回来。我房嫡长子唐勇,魏国公亲卫统领,领百户衔。现请入唐家宗祠,诸位本家可有异议?”说罢,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见无人有异议,这才对唐文郎点了点头
唐文郎见状也明白了意思,急忙将父亲的排位及宝刀放到了宗祠前的供桌上,而唐忠则捧了一个与宗祠中祖宗牌位相同样式的牌位走来,将排位递给了唐文郎,并示意他将牌位在众多牌位中明显留出的那个空位上。.
唐文郎退回到队伍中,众人又重复了一遍三拜。
站起来后,老太爷转头示意了一下唐文郎,随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唐文郎来时的那条便道。
唐文郎及众人缓缓地跟在老太爷身后,慢慢穿过了轿院。
正院中已经站了不少的年轻人,见到老太爷走了过来,忙躬身行礼。
老太爷并没有停留,穿过正堂,绕过大插屏,向后院走去。唐忠示意了一下唐文郎,唐文郎便并未跟上。
身后突然轰地一声,似乎打开了一扇人声鼎沸的大门,突然之间由寂静无声变得喧哗热闹了起来。
唐文郎回头看时,正堂已经聚了不少人,唐文郎并不认识,所以只得站在大插屏旁看着。
刚站了不一会儿,却不想被在那边夸夸奇谈的三叔看到了,忙走过来,牵着唐文郎的手,拽到了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边,傲娇地说道:“道叫你们看看今天的主宾,我唐质文的大侄儿,北平府的秀才,唐文郎!你们以后可得多巴结巴结我这大侄儿,神童,十岁便考上了生员,这以后可是要拜相的文曲星呀。”
眼见三叔越说越离谱,唐文郎赶紧向诸位行礼道:“小子唐文郎,给各位见礼了。三叔说的小子着实惭愧,实在信不得,信不得。”
诸位青年见唐文郎如此谦虚,便有一人说道:“秀才郎过谦了,咱唐家虽在江宁没多大地位,可好歹也算是立了宗祠的,如今这上下五族里就出了你这一个秀才,你可不就是我唐家的宝贝嘛!”
说罢,几个青年笑了起来。
这时,唐文郎看到唐老太爷又从插屏后绕到了正堂,似乎是换了一身衣服,也并没有拄拐杖,步伐也显得龙精虎猛。
唐文郎赶忙向老太爷行礼,诸位看到后也忙向唐老太爷行礼,随后便没了喧哗,各自落座了。
只见唐老太爷坐在大插屏的前的主位上,右手边是唐文郎的三叔和之前那位三十余岁的男子,左手边有一个空位。
方才同三叔说笑的那些年轻人,只有四位坐在这这主桌上,还有几个同其他几位年纪约在三四十岁的男人坐在了东侧的桌上,西侧的桌上则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没有一位年轻人。而母亲则和三叔母等女眷去了西侧屏风后的几桌,倒也看不见。
原本还站着的唐文郎见状,立刻便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老太爷左手边的位置上。
见所有人坐罢,唐老太爷环视四周,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正堂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今日邀请各位本家来我唐显安的宅子,是庆贺我唐显安的大孙,我这一房的长房长孙,北平府生员唐文郎,平安归来!我唐显安大儿唐勇,追随魏国公,护我大明。虽为国捐躯,但我无怨无悔,幸得天佑,保我大孙无恙,还取了功名。让我百年之后,也可以保我唐家无忧。此乃天大的幸事,各位本家,今日宜畅饮,为我大孙贺,为我唐家贺,为我大明贺!”说罢,唐老太爷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三桌的各位本家也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盏,喊了一句“为我唐家贺,为我大明贺!”随后也一饮而尽。
老太爷夹了第一筷子,这家宴就算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