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发

唐文郎待中年人转身离开后,才直起身子来,继续扶着柱子,心中却在默默思考这位大佬就是是谁,明朝初期的工部尚书太多了,而且很多时候并不是只有一位工部尚书,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历史专业的学生,那些淹没于历史中的人物,即使是当时的大佬,后世也早已被遗忘了姓名。

唐文郎心里正思考着,却见之前围在床头的几个亲卫中的一个走了过来,一边拍着唐文郎的肩膀,一边冲唐文郎吼道:“你小子真是命大,昨晚抱你回来的时候都快凉了,请了好几个郎中都说没救了,结果现在你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真是托了唐大哥的福呀”

唐文郎被拍得险些栽倒,幸好倚着柱子,才勉强地站住了,心里问候了一遍这大汉的祖宗,表面却表现的喜笑颜开。

“小子见过陈世叔!”唐文郎也学着大汉朗声道,虽然中气有些不足,但也有些军伍的风范,陈耀汉更是开心了。

“大侄儿莫要见外,以后叫俺五子叔就好了,俺大名耀汉是将军给取的,俺也不会写,你就叫俺五子叔吧,亲近。你要是没啥事了,就和你娘早些收拾行李上路,将军为了你晚了半天,估计今天到不了鱼台了,怕是要在鲁桥过夜了。”

“是,五子叔。”唐文郎道。

正要回房收拾行装,母亲却已经从房间中走出来,招呼着唐文郎,两人便出了驿站。

驿站外,一长串的车马早就已经好出发了。队伍前方离驿站门口有些距离,但是也能看出有不少兵士骑马立于队伍的最前面,并未着甲,之后是几辆马车,再后面,则是几辆拖运行李的平板车。

唐文郎的母亲拉着自己向后走,坐在了一辆平板马车的后面。

拉这辆马车的是一匹还算健壮的军马,由一个民夫牵着,应该是当地趁冬闲服徭役的农户。这辆平板马车并没有顶,上面装了不少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有这平板马车坐,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正常人想要从北平到京城,全要靠双腿走,即使一辆驴车也要耗资不少。

原本唐文郎也可以骑驴的,但是母亲并不能同骑,便一同坐了这平板马车。

况且这天下初定,黄河刚改道,整个现在鲁南与苏北都是十户难存一二,匪盗横行。常人行走免不了都要担惊受怕。自己托了魏国公的福,能随着队伍,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这边队伍刚要出发,却见一个亲卫从队前跑过来,对唐文郎和他母亲说:“将军说文郎大病初愈,莫要再受寒了,快到直隶了,将军也想骑马看看风景,那马车就给你们母子坐了罢!”

唐文郎紧忙起身答谢,可母亲却迟迟不肯下车,紧张的抓着手中的包裹对唐文郎说:“文郎自去吧,你身子要紧,我还受得住。”

说罢,又低头,揉搓着包裹,低声说道:“那可是国公爷的车架,我一介草民,坐不得呀。”

唐文郎顿时恍然大悟,明朝初年等级极为森严,朱元璋把所有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阶级概念牢不可破。唐文郎作为秀才,已经半只脚跨入了仕途门槛,按律,见官无需跪,甚至能和官员同桌用膳。

原本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坐单独坐国公的车架,但因国公不喜欢铺张浪费,这车也只是府里的平常车架,未按礼制用金饰银螭绣带,所以却也无从非议。

反倒是母亲,还只是个农户,或者说作为寡妇,连农户也算不上,若是有心人找茬,这就有些逾越了。

唐文郎的母亲心里明白,便是国公爷对他母子俩再好,那也只是恩赏,他们自己定要守住礼法,否则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时代,是会随时掉脑袋的。

唐文郎恍惚了一下,仔细思索了片刻,只好向那亲卫说道:“烦请告知国公爷,小子与母亲叩谢国公爷恩赏,但我母子实在不敢逾越,望国公爷体谅。”

那亲卫也是一愣,又好像理解了其中缘由,便返回了队首。

不一会儿,那亲卫又回来了,对唐文郎道:“国公爷说,你小子倒是想的周全,但在本将营伍之中无需顾忌,你若是顾忌,便去坐了膺绪的车驾,让他们母子坐我的便是。”

唐文郎心中一阵感激,起身重重拜下,遥谢国公爷大恩。母亲思虑片刻也不再推脱,便由儿子扶着向队中走去,坐进一辆略显质朴的马车之中。

徐膺绪那熊孩子早就被她母亲带去了国公爷的车架,国公的马车虽然普通,但到底比自己的马车要宽敞些,可把熊孩子高兴坏了。

而这边,唐文郎仔细看了眼熊孩子以前坐的这个马车,和自己印象中的并无太大差异,就是比平常影视剧中看到的要小一些,整个车厢全部都是黑色,连布帘也是黑色的,朴素的有些压抑。

没办法,徐膺绪是庶出,他的母亲孙氏只是一介妾室,在这个妾室犹如商品的时代,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甚至于她的存在丝毫没有出现在徐达显赫的正史甚是野史中,最后也只是在后世的徐膺绪墓志铭中出现过,才让人们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因此,根据礼法,即使是勋贵,在徐膺绪没有当官以前,也只能乘这种庶民的马车。

驾车的赫然就是五子叔,他憨厚的朝文郎笑了一下说道:“俺也借你小子的光,休息一下。”说罢,便驾车前行,慢慢的跟上前面的车辆。

一路颠簸,这明朝的车架和路况还真是让坐惯了现代轿车的唐文郎非常地不适应。一路上几度感到有些晕车。但在五子叔和母亲看来,唐文郎确实是大病未愈,有些不适也是正常。

不得以,为了缓解晕车的症状,唐文郎在路上和五子叔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从五子叔口中,唐文郎终于知道了现在的年份——洪武十三年。

得知年份的一瞬间,唐文郎就明白了国公爷回京的原因。这世的唐文郎之前浑浑噩噩的,连哪年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回京的缘由了。

况且此等大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事就会在整个官场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胡惟庸案,历时十年,杀三万余人,多少朝廷重臣成为刀下亡魂,加之后来的空印案,整个官场瞬间一空。

最后杀得,朱元璋,这个能杀了助理,然后自己干活的抠门老板,不得不在洪武十五年考虑重开科考,吸引更多的打工仔前赴后继的掉入到他这个无比巨大的坑中。

刚想到这里,唐文郎更是感到脖子一凉,看向前方高头大马的徐达的眼神更是无限崇拜,要知道和朱元璋拜把子打天下的勋贵里,基本上只有徐达的后代活的最体面呀,虽然他本人死的早,但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呀。

队伍一路疾驰,似乎要赶回之前因为风雪耽搁的日程,又或是因为国公爷骑上了马,队伍整体的速度都有所加快。刚到申时便到了鲁桥。

晚上宿在鲁桥,唐文郎因为坐马车的不适,早早的便睡下了,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