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回 黑王(六)

龙老九招魂抓鬼在行,和人打交道也很圆滑,但面对这种成了精的黄皮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便找到了黑道长。

这黑王黑道长见过不少黄皮子案例,但如此邪门的见得不多,只能试试。

龙老九带着黑道长直接到了城中一独门独户。

说是房子也不准确,只是盖的很精致的一家大院子。

城中的冬天真的很冷,滴水成冰,但一进屋子却又极暖,和外面简直两个季节。

“这么冷的天气黄皮子还来复仇?”黑道长不可思议的问。

“所以说这个东西邪乎。”龙老九边脱棉衣边回答道。

“它一般快晚上才出现,我能感觉到。”龙老九爹年近八十,身体依旧很硬朗,说话也不含糊,只是因为黄皮子祸害的原因有些行动不便,背驼的厉害,靠龙老八和他媳妇伺候着。

“要不去买几只狗?有备无患。”黑道长和龙老九开始商量,早做准备。

“不用买,周边就有几家养狗的,我和他们熟,去借几只回来就成。”龙老八接话。

“行,记得借凶狠一些的。”龙老九叮嘱道。

没多久,他带着两人牵着三只狗回来,一只萨摩耶,一只像田园犬,还有一只不算纯种的藏獒,都是大个头的狗。

准备充分后就等着正主出现,其他情况再随机应变。

晚上夜已深,一大群人正在客厅里煮大乱炖,龙老九爹猛的捂着后腰,“它来了”,根据龙老九爹的经验,只要黄皮子出现,他浑身疼的厉害,尤其是背上,但什么伤痕都没有。

三只狗在屋子里躁动不安的走动,主人紧紧拉着链子,但依旧在呜呜的叫唤着。

龙老九把房门打开,两米高的院墙离房子大概二十来米,院墙上多了一圈绿油油的光,那是野兽眼睛散发出来的。

“这阵势怕是捅了黄皮子老窝了。”龙老九头皮发麻,其他人早就说不出话来,大概一辈子见的黄皮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三只大狗蹿出房门,萨摩耶和田园犬趴在地上呜呜叫,不肯往前一步,只有藏獒绷紧了链子冲着外面汪汪叫。

“松开链子吧。”黑道长说。两个主人看了看他,没动作。

“放心,出了事我负责,肯定不差钱。”龙老九搭话。

两人取下狗链子,藏獒一股烟蹿了出去,踩着墙边摆着的一摞杂物蹦出了院墙,外面一阵狗叫与黄鼠狼的尖叫声。

萨摩耶和田园犬在原地打转转,嘴里呜呜着。

“开大门,血腥味会刺激狗,激发它们的兽性。”黑道长对龙老九道。

龙老九迟疑了下,还是走过去把大门打开。

门刚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子血腥味和黄皮子特有的臭味传了进来,两只狗叫唤着冲出了大门。

龙老九把父亲扶到屋里说:“您现在疼的部位在哪?”

他父亲脸上汗水一行一行往下滚,可能因为当过猎户,身子底子好,所以一声没吭。他摸着脖颈后一大片,“这里有个大疙瘩在来回跑。”

黑道长拿起桌上的刀,贴着龙老九爹的背照着那个部位虚切了一下,龙老九爹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砍到了,继续,别让它跑了!”

“您老忍着点!”黑道长不敢迟疑,又在那一块虚割了几刀,“啪嗒”一声,地上掉了个血红的肉瘤子,黑红色的血和着黄色脓水流了一地。

院墙边那堆杂物里传来一阵尖叫,龙老九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斧头拎在手里,几脚踢开杂物,里面缩着一只半米长短的黄皮子,只是没了尾巴。

龙老九一斧子砍了下去,那黄皮子成了两段。

院外狗叫声还在继续,黄皮子却慢慢没了动静,他出门看了看,掩着鼻子进来:“啊呀,太血腥了。”

三只狗跟在他后边进来,一身的血,大部分是黄皮子的,自身也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重新回了房里,龙老八媳妇把地上的瘤子打扫干净,一堆人重新吃吃喝喝。

“看情况一窝子黄皮子没跑几个,而且这次之后我不信它还敢来。”龙老九给黑道长倒了一杯酒。

“成精的黄皮子应该是院子里那只,其余的不足为虑,弄点狗血给院墙边涂一涂,以防万一。”黑道长提着建议。

“要收拾的东西多着呢,明天就买几只狗回来养,远方亲戚那边也得跑一趟,还有院子外面那些黄皮子尸体。”龙老九端起酒杯敬众人。

“这次多谢各位,先吃好喝好,等会再谈钱,我老九是差钱的主吗?”他这话主要说给两个狗主人听。

龙老九的确不差钱,毕竟在几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跺跺脚也是个小地震。

这件事基本到处为止,说点题外话,其实遇到黄皮子也不用太害怕,毕竟黄皮子少见,邪性的黄皮子更少,而且一般不会招惹生人,所以不用太担心。

不小心被黄皮子附身后可扎人中或者大腿根,或者在附近找本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城周边一个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一个算命先生路过一户人家看到门口有个孩童在玩耍,不经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出了一些问题。

算命先生问孩子家的大人:“你家近三代是否有人体弱多病,年龄活不过五十。”

孩子妈回答说是,当年孩子爷爷去世时四十九岁,孩子爹如今才三十出头就一身隐疾,可能

算命先生仔细看了看那孩童几眼,掐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这孩子十五岁后身子也会出毛病,体弱多病,依旧活不过五十。”

孩子妈差不多已经信了,将算命先生请进家里详细询问。

“你接触过的人,或者接触过你们三代的人有哪些?尤其是像阴阳先生这类。”算命先生问。

“阴阳先生的话这几个村子都是一个阴阳先生,就隔壁村的龙大叔,不过他和我家没多大交集。”孩子妈仔细想着。

“那年龄大的呢?”算命先生再问。

“村里年纪大的都熟,毕竟就这么大个村子,孩子们天天东家跑西家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妈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年龄很大很大,可能生活过的惨苦无比,有没有这种人?”算命先生还是不死心。

“日子过的苦年纪大还真有!”孩子妈猛的一拍大腿,“神婆子。”

村里有个神婆子有些本事,而且懂点医术,上一代人出生时大多都是神婆子接生的,早些年村里小孩中邪啥的也习惯去讨个桃木牌牌或者镜子等等,小病小灾也算是药到病除。

“说来神婆子也是个苦命人,老汉死的早,又没有儿子,小女儿还没结婚就在小河里淹死了,大女儿前些年出车祸死了,神婆一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后来又得了怪病,如今眼看九十岁了,却生不如死,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孩子妈说着说着来了感情,不住的抹眼泪。

“可以带我去神婆子家看看吗?”算命先生问。

“可以,村口边第二家就是。”

没一会儿,孩子妈带着算命先生到了神婆子家。

算命先生在院子里看了看,北边靠墙角位置有个小杂物间,木门锁着。

“我和神婆子有话要说,你回去吧,你家孩子没事了。”算命先生支开了孩子母亲。

进了房间便看到床上蜷缩着一个老妪,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只吊着一口气,像死人多过像活人。

算命先生皱了皱鼻子,因为房间里有一股子霉味,霉味里掩盖着浓浓的死气。

老妪向床边匍匐了两下,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看着算命先生。

“你这害人本事哪里学的?”算命先生直接开始正题。

老妪没有说话,枯瘦的脸皮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态表情。

“这样生不如死的吊着半口气何必呢,活受罪!”算命先生继续说着。

老妪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

“断子绝孙,生不如死”算命先生还在说。

“作孽呀!”老妪轻轻说了三个字,声音低不可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自作孽,不可活,不对,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必呢。”算命先生说着说着鼻子皱的更厉害,因为空气里有些奇怪的味道,像是尸臭味?

算命先生靠近床边,床上的老妪皮肤上竟然开始出现尸斑了,然后本来干瘪的皮肤慢慢鼓起。

“巨人观?”算命先生赶紧用席子被子裹住,因为这具尸体的腐烂速度快的违反常理,巨人观之后可能要爆开。

算命先生走到院子杂物间门口,抬脚将门踹开,抱起一个小木箱子砸在地上,里面是一堆油灯镜子木人和一本老旧的册牍。

算命先生大概看了看,讲的是用生辰八字等等续命之法。

他点着火折子,小册牍化成了火苗湮灭了。

“大哥,命案!”算命先生报了官,大概讲述了经过。

“好的,我知道了。”报完官算命先生来找黑道长。

“大哥说了,二哥你虽然不常走动,但懂得最多,所以让我来找你问问。”算命先生就是老六,他鼻尖上戴着个老年人常戴的大墨镜,翻着白眼看着我,根本不像个算命的。

“如果养鬼算残忍,毕竟用的是阴魂,那续命就丧失人性,它用的是活人,这事就忘了吧。”

“我知道,看到那老太婆模样,你是没看到,好家伙,活的跟个干尸一样生不如死,那叫一个”老七“吧哒吧哒”的唾沫直溅。

“打住!就你话多!”黑道长可不敢任由他继续说下去,不然怕是会说到地老天荒。

“人呐,生不如死的活,何必呢?”老七嘀咕了一句闭上了嘴。

所以人才是最难懂,最复杂,最残忍的东西,人之所以为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