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回 母之勉

“这简直就是峡谷世界,想不到初入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东皇庭竟能遇到如此的自然之美,要是能把这众峡谷中的自然道领领悟成我自己的道,从而化而为我所用,岂不妙哉?”想到此处,东皇庭身体向上一掠,便来到了几万米的高空。

自从入道为仙之后,他对御空飞行的技巧领悟便愈发纯熟,要上九天揽月也不是不可能。

东皇庭悬在天上,居高临下一望,便找到了众峡谷的核心所在。飞身而下,当来到峡谷的高峰之巅时,异常美丽的风光吸引了了他所有的目光,连身心也愉悦了不少。

“真是个好地方,在这里悟道,却是再好不过了!”东皇庭说着,然后坐下,开始盘腿闭目起来。

天地万物尽化于道,高低刚柔一应自然,自然是天人合一,是心合万物生,意合无碍宁。致虚极,守静笃,一心一意超生死,永生永念自得真!

东皇庭感受着万物的动静相融,感受着自己的神识渐行渐远,以自己盘坐之处为中心,然后向四面八方缓缓散发开去。

神识感受着这片大地的脉络,水如血液,崖如骨骼,山如肩膀,沟壑纵横如体上回纹,草木疏密似汗毛须发,天星如目,风雨冷寒似五官之感,生老病死如江湖海洋的九曲十八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心合万物,可悟天地,乾坤阴阳,俱归自然,俱归道玄。

这一刻太短暂,如朝露之逝;这一刻太长久,似经年久远。四时不足论,体悟得天然!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东皇庭像一具坐雕塑在静悟,不管花木盛繁,哪管云移水流,四时如梦幻之迁徙,迎来的一切,便是他的道心。

此刻,东皇庭返朴归真,神莹内敛;此刻,东皇庭瞬间爆发,目无精光,已是平凡。

这是他的自然道,是融合了一切的天地之道,他称之为“自然廿道”。

当东皇庭站起身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踏出一步,甚至连衣袍都无不合自然道。

这个地方是神奇的,能来到这里,是他的幸运,如今领悟了自己的自然廿道,可谓入道以来首次大突破,东皇庭能在短时间内破茧而出,进入神莹内敛、返朴归真之境,这和父母的教诲是分不开的。

东皇庭能以进步成果来感谢父母,这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他知道有一个顶针故事,说的是城内有一家点心铺子叫做“好又来”,专门经营各地有名的干果和各种糕点。

不幸的是,左掌柜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突然得病撒手而去,留下妻子左氏和十来岁的儿子左贤古。

左氏是个好强的女人,拒绝了再嫁的好心劝说,一心一意地抚养儿子,经营店铺,日子倒也过得安安稳稳。

只不过儿子左贤古让她操碎了心,小家伙打小就不喜欢读书,左氏就绝了让儿子读书入职当官光耀门庭这个想法,一心一意教他生意经。

待到左贤古成年后,就让他跟着店铺老伙计姜叔外出采买货物,长长见识,打磨心智。

左贤古是个聪明人,做生意上手快,小小年纪谈起买卖来不输成年人,但就是有点好高骛远,做什么事情都沉不下心来。

为此,左氏没少说他,可是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记在心上,当然心性也没有改进。

不久后,左氏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弥留之际,她拉着儿子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顶针放到他手上,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要好好保存。”

这是一枚铜制的顶针,女人缝衣裳或者纳鞋底时,套在中指上用来顶针尾的,家家户户都有。这枚顶针,张贤古再熟悉不过了,他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穿的布鞋,都是母亲戴着这枚顶针在豆油灯下熬夜缝制的。

左贤古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顶针到处都是,很普通啊,怎么就成了传家宝?”

左氏说:“我儿,你不要小看这枚顶针,这可是无价之宝。若哪一天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你就拿着它去找野猪林的黄员外,他会高价买下这枚顶针。这世上只有他识货,切记切记!”左氏说完就咽了气。

办完母亲的丧事,左贤古把顶针往箱子里一锁,便束之高阁。

左贤古成了“好又来”点心铺子的掌柜,他除了做生意之外,平时喜欢交际,结识了不少生意场上的老板。

有一天,左贤古在“得月楼”酒楼与一帮老板喝酒时,新结识的丝绸行少掌柜风识比较狂妄,讥讽左贤古的“好又来”点心铺子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话击中了左贤古的软肋,其实他心里也这样认为,只不过没有明说出来而已。

点心生意属于小本生意,投入少当然利润就少,不像丝绸行那样,贝币像流水一样进进出出,看起来风风光光。

左贤古生了几天闷气后,就琢磨着:“自己的头脑不比风识差,风识能做丝绸生意,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呢?”于是他决定转行,也开一家丝绸行。

老伙计姜叔得知左贤古要关掉点心铺子,急忙制止道:“少爷,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根本不懂丝绸的行情,会吃亏的。再说了,做丝绸生意本钱大,你哪有那么多本钱?”

左贤古指指脑袋说:“做生意靠这里,别人能做,我就能做。至于本钱,我有办法。”

他当即将点心铺子关闭,改了柜台,重新开张,叫作“好又来”丝绸行。

他拿出所有积蓄,并且把老宅子抵押给钱庄,换来一大笔贝币作本钱。

左贤古头脑灵活,也能吃苦耐劳,很快就摸清了丝绸行当里的门道,生意做得像模像样。

可是才过了半年,他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为什么呢?因为恶性竞争。左贤古的生意好了,让同行们眼红,那些老字号丝绸行底子厚,于是几家掌柜联手降价,底子薄的“好又来”丝绸行自然感到吃力。

一天,左贤古正在店铺里盘算怎样摆脱困境。这时,来了一位客商,很精明的样子,自称是大城里“祥福瑞”丝绸行的掌柜云中来,要和石贤古谈一笔买卖。

云中来讲,他的丝绸行代理采购王宫专用的绸缎,今年备下的库存过多,得在年底前卖掉,腾出仓库。今天,云中来特地带来了一车绸缎,想看看左贤古需不需要。

左贤古看了马车上的货,确实是上好的绸缎,而且云中来报出的价格也还合理。他心里暗喜,眼看快到年底了,不少富户会准备过年的新衣,这批上好的绸缎,其他的丝绸行没有,正好可以大赚一把。他当即讨价还价买下了这车货物。

没想到过了半个月,突然来了几名官差,查封了“好又来”丝绸行,还将左贤古带到衙门。

原来,几个盗贼偷盗了“祥福瑞”丝绸行的仓库,偷走了一批玉宫专供的绸缎,左贤古买来的那一车绸缎正是盗走的一部分。

后来,盗贼落网,招供了曾经冒充云中来卖给左贤古一批赃物

赃物被没收,还被罚了一大笔贝币,左贤古大伤元气。更要命的是,经此变故,他在行业中的口碑直线下降,顾客越来越少。

最终,在第二年的春天,左贤古不得不关了丝绸行,老宅子也被钱庄收走,他只得挤在姜叔的租房里将就着住下。

古贤古一直想东山再起,只是苦于没有本钱。这天,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传下一枚顶针,说是无价之宝,哪天过不下去了,可以帮他渡过难关。

他贤古急忙打开箱子,取出顶针,跑到附近的古董行。

古董行的掌柜拿过顶针看了看,扔出柜台,呵斥道:“左掌柜,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拿这么个破玩意糊弄我!”

左贤古捡起顶针,仔细看看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他心里很疑惑,如果不值钱,母亲干嘛会郑重其事地传给他,还说能帮他渡过难关。

这时,他猛然想起母亲说只有野猪林的黄员外识货,左贤古当即拿着顶针向野猪林跑去。

野猪林就在城外不远,林子里有好大一座庄园,就是黄员外的住宅。

左贤古找到黄员外说明来意,员外接过顶针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不过也好,早点来,早点醒悟,早点回头。”

一席话说得左贤古莫名其妙。

黄员外告诉左贤古,他是左贤古母亲的远房表哥。还说:“我可以帮助你东山再起,不过,你得说说,如果给你机会,你会做什么生意。”

左贤古雄心勃勃的说:“当然是重新开一家丝绸行。”

黄员外断喝一声:“糊涂!”他又继续说右贤古心浮气躁,干事情沉不下心来,他的母亲早就料到他会改弦易辙。他母亲还料定他这种心性是听不进劝诫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吃过亏上过当才会醒悟,于是就放了一笔贝币在表哥黄员外家,等到左贤古吃亏醒悟后,好让他东山再起。

黄员外语重心长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点心铺子做好了,不会比丝绸行差,关键是你要沉得住气,用心去做。”

听了员外一席话,左贤古如醍醐灌顶。他从小就在干果和糕点这个行当里浸染,对这个行当里的门道早就了如指掌,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突然改弦易辙,就好比让山上的老虎去大海里学蛟龙,不是淹死就是饿死。

他扪心自问,在丝绸行当里摸爬滚打了近一年,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走进这个行当,反倒弄了一身伤。

员外把顶针还给左贤古,问道:“这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顶针,可是你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要当作传家宝传给你吗?”左贤古摇摇头。

员外说:“顶针,有人也叫作顶真,就是较真的意思,凡事就怕较真,只有较真了,就能做好任何事情,这只顶针其实是有深深的含意的。”

原来如此,母亲真是用心良苦!左贤古当即表态,继续开点心铺子,并且要发扬光大。

“好又来”点心铺子重新开张,左贤古踏踏实实、专心致志地做起了干果和糕点生意。后来,他又开了好几家分店,生意越做越大。

别的掌柜手上常常戴着名贵的戒指炫富,左贤古的手上却一直戴着那枚顶针。他常常对新结识的生意伙伴讲,这是他家的传家之宝,价值连城!语气里充满骄傲。

因为,在左贤古心里一直为自己有一位了不起的母亲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