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躺在牙椅上张开嘴巴。
卢磊看了一眼她的口腔，就伸出手指直接进入她的口中。
“啊！”感觉到卢磊的手指在牙龈和牙齿上滑动，明儿惊了！
“卢医生…你…你…怎么用手…摸我的牙齿？”
明儿有惊又羞。
惊的是卢磊竟然会直接用手来触摸她的牙齿，而不会介意口腔里唾液会打湿手指。
羞的是明儿知道自己的牙齿蛀坏了修补过，并不完美，万一发现有蛀牙，这手指摸到蛀牙上，岂不是很难堪？
“你怎么在学校都没学过啊？”卢磊说道。
“这是口腔检查的基本操作—口腔触诊。”
“啊？好吧…我…我…好像学过吧…”
明儿结结巴巴的说道。原来在学校里觉得自己学习还不错，特别是理论知识，每次考试都是班上前几名。
想不到在卢磊这里，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
“视、触、叩、听，这是医学查体的标准步骤。”
卢磊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指腹触及牙齿窝沟中银汞合金充填物的边缘，感觉是否有豁手的触感，那是可以判断继发龋很好的一个方法。
“不是吧…那个诊察方法…不应该是…望、闻、问、切吗…？”
明儿用舌头把卢磊的手指顶了出口腔，歪着脑袋说道。
“那你闻闻看，这手上是香的还是臭的？还望闻问切呢…”
卢磊把刚才伸进明儿口中的手指放在她面前，装作要她自己闻一闻的架势。
只见那手指湿漉漉的沾满了口水，看上去黏糊糊的。
明儿赶紧伸手把卢磊的手指包在手心，抹掉他手指上的唾液。
她想到是自己的唾液，这样会弄脏卢磊的手，心里怪过意不去，又担心口腔中真有蛀牙，口水会有蛀牙的酸臭味，就更害羞了。
她连忙低头闻了闻自己手掌心中的味道。
“还好，并没有什么怪味！”
明儿心里松了口气，不觉小脸已经红得像落了彩霞。
“对不起，我记错了，应该是视、触、叩、听四个诊察步骤…”
明儿低着头，像犯错了的小孩子，不敢正视卢磊的眼睛。
卢磊看着眼前这个羞答答的小妹妹，心中满是喜欢，却故意不愿意表露出来。
“这样…你知道我不是洁癖了吧！”
卢磊抽回自己的手指，食指和拇指摩擦着残留的唾液，放在鼻前闻了闻。
确实是一股清香。
“好了，算你过了第一关…”
卢磊从操作台的弯盘里拿出探针和口镜。
“再张开嘴巴，继续检查。”
卢磊把口镜伸进明儿的口腔里，利用镜面的反光继续由前向后，先上再下，先左再由，一颗一颗的逐一检查明儿每一颗牙齿，每一个牙面。
探针在牙科检查时候的作用就更大了。
卢磊用口镜看到明儿右侧上颌6号牙齿、7号牙齿的咬合面上有一个着色的小斑点。这有可能预示着受到龋坏，但未必全是。
他用的探针，是那种带有锐利尖端的金属器具，小钩子在牙面上滑动，探测是否有卡针的感觉，来判断她的龋齿。
健康的牙釉质很坚硬，能禁受探针的压力。龋坏的牙釉质较柔软，用探针触碰时，会轻微陷进去。
看着明儿半透明的牙釉质，卢磊知道，这样的牙釉质是易蛀类型的，他必须谨慎使用探针。如果用探针按压的力度过大，会损坏健康的牙齿。另外，还会将引起龋坏的细菌扩散至其它牙齿上。
很显然，这两颗上牙上细小的浅龋没有逃过卢磊那如同显微镜般的眼睛。
卢磊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心里竟然感觉到心疼，心疼起小丫头她那么脆弱易蛀得小牙齿来。
卢磊脑子里回忆着为两年前为明儿治疗牙齿时的场景。
高速牙钻发出熟悉的嗡嗡声，清除着她右下6号牙齿上龋坏部分。在触及牙本质或者牙齿的第二层时，卢磊就改用低速牙钻，生怕她会有那一点点的不适。牙本质比牙釉质柔软得多。
他曾在明儿的牙齿上龋坏部分全部移除之后，因为非常接近牙髓部位，所以放入了垫底材料来保护牙髓神经。这些材料也会防止牙齿进一步龋坏。
只是当时她的这颗六龄齿的牙洞已经比较深了。银汞合金填充物下方是会有渗漏或龋坏的风险。
“上次补牙以后，后来还疼不疼？”卢磊问到感受的时候，语气温柔了很多。
有些人会在补牙后可能会感觉变得敏感。牙齿可能会对压力、空气、甜食、凉物有敏感的反应。还有复合材料的充填也可能会有敏感情况。
还有一种情况是轻轻触碰牙齿时就会觉得似乎受到了非常剧烈的电击痛感。这是由口腔内产生电流的两种金属造成的。就如果齿戴着镶金牙冠，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补牙以后要把感受到的任何敏感问题告诉牙医，这点其实很重要。这样一来，下次需要补牙时，牙医就知道该选用不同的材料并做出改变以减轻敏感状况了。人对不同材料的反应各异。牙医无法预知每个人的牙齿是否会抵触某种材料。
“不疼，一点都不疼，非常好用！”明儿说道。
卢磊松了口气，他知道明儿这颗六龄牙的填充物非常深，如果疼痛明显，可能还需要进行根管治疗。
不过情况可能比他预期得要好，这颗牙齿的牙神经算是保住了。说明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卢磊继续检查明儿牙齿上那些银汞合金填充物是否有破裂。
如果填充物高出牙齿的其余表面而且必须承受大部分的咬物用力，植入后很快就会出现裂缝。这种情况，以卢磊的操作水平是不会出现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再优秀的填充材料也会出现裂缝，咀嚼和吞咬，牙齿的磨损会影响填充物以及修复后的牙齿。填充物的边缘也会出现小裂缝。
填充物的侧边不能紧密适配牙齿时，填充物就会渗漏。食物残渣和唾液会在填充物和牙齿之间积聚。这会就会导致牙齿继发龋坏。银汞合金填充物会在植入后如果轻微渗漏，对凉物敏感，就会很容易的觉察到。
卢磊检查完毕，情况比他预料得要好得多。除了右上颌6、7号牙两颗浅龋，她的小虎牙内侧有些软垢牙渍以外，其他牙齿没什么问题。
“好了，两颗蛀牙，需要补一下！”
“啊？！”
明儿一听到又要补牙，想起牙钻那魔性的“嗡嗡嗡”声音，头皮就是发麻。
上次补牙时出现的刺痛，还有看到别人在牙钻下惨叫的画面历历在目。明儿虽说学过护理学，但是还是有点害怕。
“我怕疼，给我打麻醉吧！”明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卢磊。
“哦，会给你用局麻的。”卢磊淡定的说道，他见过太多人治疗牙齿时紧张的情况。
“能不能给我打全麻？”
明儿紧张的小脚像攒着拳头一样，脚趾头都蜷在一起。
“有那么害怕吗？”卢磊看着明儿紧张的小样子不禁想笑。
补牙种操作都属于较小规模的门诊操作，局部麻醉即可达到较好的效果，根本不用全身麻醉。
当然如果患者有特殊恐惧或疼痛耐受较低，可考虑使用笑气镇静技术或轻度全麻。这些选择是为了提供舒适体验而不会引起深度镇静，减少焦虑。
卢磊诊室里新安装的笑气镇静设备，正好可以使用。
卢磊抬了抬眼，发现小丫头还在望着她，一副恳求的样子。
“好吧好吧！今天就为你破一次例吧！”
卢磊竟然感觉自己对这个小丫头没了抵抗力，受不了她那小可怜的眼神。很快就为她戴上了笑气设备。
因为麻醉后可能没知觉，不能配合张嘴操作，卢磊又为她戴上了口腔科专用的开口器。透明的开口器把明儿的小嘴巴撑得老大，那样子看着挺可爱，又挺搞笑。
明儿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戴上开口器奇怪的模样，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却通过镜子看到卢磊在一旁偷笑，真是又惊又羞。
本能的一脚就踹了过去。不想在笑气的作用下，自己踹过去的脚竟然一点力量都没有，倒像是慢慢悠悠的把脚伸进他怀里去一样。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明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了，伸出去的腿竟然收不回来了。
“干嘛？”
卢磊低头看到自己怀里多了双精致的小脚丫子，又抬头看了眼小丫头迷糊的眼神。
“你这小家伙，还没麻醉就乱动，感觉怎么样了…？”
明儿眼睛里像是加配了自动磨光的滤镜，看什么东西都是自带粉色的磨光效果，而且是把柔和度调到最大那种。
“我还好吧！这是麻醉了吗？…”
“还没有，你先休息一下…”
“哦…”
明儿看着眼前的卢磊，想起小时候他为自己刷牙，牙刷温柔的刷过每一颗牙齿，感觉就像在口腔里挠痒痒一样，她直想笑。
“想什么在呢？这么好笑啊…”
“我在想卢磊哥哥你小时候教我我刷牙的方法。”
“可不是嘛，你那时候多小，才这么一点点高…一口蛀牙！”
卢磊比划了一下明儿小时候的身高。
明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哥哥今天再给你刷刷牙，好吗？”
“好啊…”
卢磊转身拿来一个小小的牙刷，正是明儿小时候用的那种儿童牙刷。
“哥哥，这是小孩子用的儿童牙刷吧？…”
“在哥哥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子…”
“哥哥，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又不是第一次教你刷牙…”
明儿又害羞了，小脸成了红苹果，轻轻张开嘴巴…
“张大一些…”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明儿感觉口腔里每一颗牙齿像被羽毛扫过一样，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哥哥，我有蛀牙，你会不会不喜欢啊？”
“小傻瓜，我最喜欢你了！”
“就是你满口蛀牙，我也喜欢你！…”
“什么？？？…”
明儿突然觉得这句台词非常耳熟，那不正是在学校门口彭哲追求她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她连忙从朦胧中睁开眼睛，正看见卢磊正在拿着牙刷捧着她的小脸为她刷牙。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明儿看着卢磊口中默默的念叨着，竟有些诡异，突然闻到口中一股焦糊的味道，连忙问道。
“哥哥，我的牙齿是不是又坏了啊？…”
“坏了，坏了，哎呀，全坏了…”卢磊还是一边刷牙一边默默的念叨着。
明儿这一听可不打紧，赶紧掏出自己随身的小化妆镜，对着镜子张开嘴巴。
镜子里她可爱的脸蛋红红的，还是那么好看。
张开嘴巴一看，可真是吓了一跳…
满口牙齿都是蛀牙！
每一颗牙齿上都有黑褐色的大洞小洞，就连之前补过的牙齿位置，填充的材料也不翼而飞，都变成了黑黑的蛀洞…
“哥哥，我的牙齿怎么变成这样了？”
“姑姑，过儿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蜂蜜太甜了，会蛀牙的，叫你不要吃，你又不听…”
“啊？什么…你是…谁啊？…”
明儿口里说不清话，嘴巴舌头似乎不听使唤，她就伸手去拉卢磊的袖子…
这一拉不要紧，竟然发现他的白大褂袖子里空空如也，竟然没有手臂…
“你的手呢？”
“姑姑，我的右手被郭芙那个臭丫头给砍断了！”
“啊？什么什么？你是杨过？我不要…”
“姑姑，你忘了，你说过永远都会跟过儿在一起！…”
说完卢磊抬起头，深情的望向明儿…
明儿定睛一看，那张脸不是卢磊，不是黄晓明，也不是古天乐，竟然是彭哲！！！…
“你的牙齿都蛀了，只能全部拔掉镶假牙了…戴上假牙我也会喜欢你的！”
彭哲的脸越靠越近，看上去都有些球面变形了，竟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来，拔牙了！”
彭哲手里突然多出一个拔牙的大钳子，那形状竟然大得有些夸张了，径直朝着明儿的口腔里伸了进去…
明儿想阻止，突然感觉双手都被捆在牙椅的扶手上，两只脚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只能瑟瑟的在发抖…
“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明儿吓得闭上眼睛，眼前多出两只手，一直摆手，两只小手不停在面前晃荡…
纤细的手指头就在眼前不停的晃动，牙科操作台上的灯光都被手指晃动得忽明忽暗，忽闪忽闪…忽闪忽闪…
“陈晓明，醒一醒！”
突然一个声音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睛，眼前是卢磊正在用关切的眼睛望着她。
“总算是醒了，才用了这么一点剂量，麻醉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