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魏忠贤的自述!
“这世上啊,一切都有价码!你们信不信?”
“小皇帝被人三言两语迷昏了头,他今日能够杀我,明日就能杀你!”
“吾弟当为尧舜?哈哈哈,善待中宫?哈哈哈,忠贤宜委任!皇爷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啊,他就是这么委任的,派你们来杀我?”
“天启帝啊,可怜伱把万里江山交到此等人手中,这是蒙蔽,蒙蔽!”
“他蒙蔽了所有人,辜负徐青藤的信任啊,他!”
砰!
一声闷响,火盆被摔翻在地,黑暗中散落的火光映照亮了魏忠贤那张苍白的老脸,“我知道你,你是沈炼,你是卢剑星,你们都是萨尔浒之战活下来的……”
“沈炼,锦衣卫里晋升最快的新人,号称是炎帝女精卫剑,择主之人。”
“而你卢剑星,据说是最会专营,没有咱家给你放行,你能一路通关,连跳数级,从一个小小百户成为镇抚使的候选人之一?可惜呀,可惜,你太心急了。”
“把这件事办成了骆养性就能饶你?呵呵,你太天真了。”
魏忠贤对黑暗中两道屹立的人影指指点点道,说教着两人。
苍老的声音顿了顿,说出来的话,却是更烈。
“咱家一死,你们活不过三天,信不信?”
魏忠贤如是道。
“多说无益,大人还请上路吧?”
沈炼拱手抱拳,一礼之后就要去拔腰间赤红色的宝剑。
“上路,上什么路?”
魏忠贤轻笑,些微的火光,映照出一只干核桃似的下巴,光秃秃,皱巴巴。
他佝偻着身子,朝前一踢火盆,哐当一声,盆子打了个转儿。
火光渐渐散尽。
“看到了吗?”
魏忠贤又问。
黑暗中,卢剑星,沈炼眉头不由得同时一挑。
原来这火盆之中,烧的不是黄纸,而是——会票。
“永安钱庄……”
几个字跃入眼帘。
残破的会票上,残缺的字眼,格外显眼,纵然周围黑暗一片,也不妨碍,这两个上三品武夫的视线。
这可是会票啊。
咕噜。
沈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拔剑的手都下意识松开了。
每一张会票都代表存放在钱庄的一批货物,能够换到大量的真金白银。
总价值低于一百两银子的货物一般是用不上会票的。
凭票任何人都可以去取。
钱庄又有一个说法,认票不认人。
换句话来讲——小小一个火盆里,烧的是常人眼中累世财富。
(明廷是没有银票这个说法的,早年大明发行过宝钞,但是大明宝钞贬值极快,再加上民间铸币并不积极,所以流通白银极少。与朱元璋国策有关,一般以物易物。到了后期,与海外进行贸易之后,白银才源源不断地流入民间。不过,一般也是直接拿银子交易,而银票从来就没有过,大宗交易都是以会票为主。)
“就在刚才,半柱香的工夫,咱家烧了整整价值五千两的会票。可惜呀,你们动作太慢了,快一步,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财帛动人心弦!
“哼哼哈哈……”
魏忠贤的笑声再度响起。
“护送我去往太平客栈,到地方了,我给你们双倍!一人一万两。卢剑星知咱,咱家这一生,许诺过的,可有半句谎言?”
“咱不是那崇祯小儿!出尔反尔,三刀两面!枉为天子!”
他一声声咆哮,显得越发焦躁,一只脚,砰的一下,踏入灰烬把熄灭了的火盆再度给踢开。
零散的火星溅到空中,好似烟头燃尽前一刻的红。
魏忠贤的那一张老脸,与沈炼几乎是脸对着脸,寒气森森,似一头恶兽。
“我知道民间怎么说我!说我贪赃枉法,说我谋害忠良,说我把持朝纲,说我罪大恶极……哈哈哈……”
魏忠贤仰天大笑。
沈炼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
“就东林党的那些玩意儿,咱家在的时候,大明财税至少六成是拿来办实事,我魏党最多侵吞一成,文官两成,皇帝一成,皇爷没说我一个不好来!”
“因为没有老子,就收不上税,就没有——关宁锦防线!没有咱就没有关宁铁骑!”
“袁崇焕用的马匹,是我顶着骂名一匹又一匹收上来的!可他们统统背叛我,就凭咱是一个阉人吗?咱比文官有吊子多了!”
“往后咱不在了,两成办事儿,八成文官全吃,至于崇祯小儿,呵哈哈哈,他一成也别想!”
“他就是去求!去跪!他也讨不来粮!”
“一粒米也没有!”
“咱不要后人为咱翻案,咱宁可当一个奸臣,恶臣!咱愿意死后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被人刨坟——那也没所谓!咱就想让这个大明多喘几口气,咱就是想在皇宫之中多威风几年,可这也办不到啊。”
“咱魏忠贤这辈子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唯独没有对不起皇帝!”
“咱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多当几年九千岁,咱家一个阉人,威风威风又有什么不行?”
“先皇都准我,他崇祯小儿不答应?他是踩着老奴搭的梯子上来的,狗东西!明皇帝好的没学到,反倒是把刻薄寡恩那一套学了个全,信王没上位之前,可不是这样……”
魏忠贤飙泪,发疯似地大吼大叫,一阵宣泄后,双手盖着脸,肩膀不住抖动,声音无比哽咽。
“没有咱家替他压制朝政,往后,那些东林党能把屁股骑到崇祯帝的脸上。”
“你们还真当咱家是奸贼,恶贼,狗贼啊!咱家走之前,东林党的官员就在嚷嚷着要加三饷——辽饷,练饷,剿饷,并且分派到西北等地去,江南不动,动西北。商人不交税,让农民交!哈哈哈,这大明没有多久了,不会超过十年!”
“东林党人只顾自己团体的利益,根本就不顾天下人的死活,一口一个为民请命,一口一个光大正直,最坏的就是他们,良心生脓疮!都他妈该剥皮抽筋填稻草,亡明非咱之罪,而在于那些文武百官。”
“沈炼,卢剑星何去何从,尔等还不知道吗?”
魏忠贤最后一声厉喝。
让沈炼、卢剑星两人说不出话来。
沈炼朝卢剑星看去。
卢剑星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你立生祠,收集众生信念,也是为了朝廷?不过一巧言利舌之徒罢了。”
沈炼沉声道。
“你懂个屁!”
“天启帝修行《厌胜术·鲁班书》中有一套乙木长生诀,若是成就了,那就是不灭法身,能够再续八百年国运……只是道法渺渺,龙气难以为计,众生香火明面上拜的是我这个九千岁,实际上供奉的是那一株神秘的长生木。”
“长生木,长生果,哦,对了,沈炼,咱记得你是被炎帝之女,精卫神点中之人。”
“呵呵,想必那丝丝缕缕的神魔之力,你已经炼化全身,若是多了这一枚长生果,踏入先天轻而易举,甚至就算是成佛做祖的武圣境界,也是近在咫尺!”
“那可是足足三个甲子的寿命,你舍得吗?卢剑星你也如此,长生果只有一枚,现在就看你们的咯……”
魏忠贤声音拖长,双臂一振,佝偻身躯竟朝后飞起。
与此同时。
沈炼猛地拔剑,赤红的剑光,凝聚成一线又带着滔天的杀意,隐隐空中好似传来了精卫的啼鸣。
脚步一点,沈炼身形前扑。
卢剑星翻掌间同样拔出绣春刀,刀光在黑暗中泛起一抹亮色,对准沈炼的背影猛地斩下。
“杀啊!”
卢剑星恶气吞吐,早已被魏忠贤的话拨动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