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年将顾清晏身上的外套丢还给宿毅, 皱眉给她披上了一块羊绒毯。
他轻轻摸了下顾清晏的额头, 给了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会意,立刻安排人将这一层楼所有的通道都堵起来。
时深年在顾清晏身上放了窃听器, 他今天恰好有一个会议。徐导告诉他杀青宴的时候,跟他保证过, 不会让顾清晏沾一滴酒,时深年便没有陪着一起来。
谁想会议还未结束, 顾清晏这边就出了事情。
好在助理一直派着人盯着颜灵,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助理的掌控中。
他们才能来得这么快,还带了一些人。
时深年甚至亲自开车,一路飞驰过来, 闯了不知道多少红灯。
要不是窃听器里传来的消息, 告诉他顾清晏暂时很安全,他恨不得开直升飞机过来。
司机坐在后排都觉得生无可恋,真不知道时总这技术还要他这个司机干什么?
助理对时深年道:“时总,您带着夫人先离开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时深年颔首,目光在宿毅身上停留了两秒,迈着长腿离开。
顾清晏被蒙住了脑袋,晤了一声,有些闷热的扯着毯子。
“别乱动。”时深年刚腾出一只手准备给她往下拉一些, 顾清晏又挣扎着扭动,险些掉下去。
时深年不敢再松手,只能低声威胁:“再动就把你丢下去。”
顾清晏好不容易露出半张脸, 一双水润灵动的眸子露在外边,染上了酒意之后,看着醉醺醺的撩人。
也不知时深年哪句话害得她敏感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呜呜咽咽的哭:“你把我丢下吧,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我把你丢下了……”
时深年看着她落泪,心都化作了一团,他怎么可能把顾清晏丢下呢?
他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她。
“别哭。”时深年伸手,用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泪。
顾清晏瘪瘪嘴,有些无赖的哼唧:“就要哭,我要用眼泪淹死你,谁让你这么坏!”
“噗!”吴岩被时深年一个紧急电话打过去,立刻不管你侬我侬的小姐姐,一脚油门到了地方,车子还未停稳,听到顾清晏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感情顾妹妹还是绛珠仙草转世,眼泪能淹死人?”
他下车绕过来给时深年开车门,时深年小心翼翼的将顾清晏放在后座,自己跟着上车。
给了吴岩一个噤声的眼神:“她喝醉了,你检查一下,除了喝醉,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吴岩无奈耸肩,认清了自己就是个小奴才的事实,绕到后车厢将他带来的一些仪器拿出来。
用小电筒对着顾清晏的眼睛照了几下,张嘴对她示意:“啊,张开嘴巴给我看看舌头。”
顾清晏对吴岩有些印象,但实际上也并未见过太多次。她好似还有些怕生,吴岩拿着个聚光手电筒对着她晃来晃去的,她不高兴了。
一下扑进时深年的怀里,闷声闷气的拒绝:“不啊。”
“哈哈!”吴岩大笑,随手将手电筒关掉,往自己的裤兜里一揣:“放心吧,就是喝醉了。”
时深年将她搂紧怀里,轻轻安抚了几下,对吴岩道:“送我们去绿源。”
“行知道了,反正我就一司机。”吴岩认命的开车。
顾清晏似乎有些困了,她之前就大厅里就抱着柱子想睡觉。此时到了车上,还趴在时深年的怀里,暖呼呼的,困意来袭。
她孩子气的抚平时深年西装上的褶皱,将西装扣子挪到一旁,以免自己被咯到。
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才安心的侧脸躺在时深年的肚子上,试探了两下,发现果然很舒服,便闭上了眼睛。
吴岩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内心觉得好笑。他平常比较风流,也不太有绅士风度。
说白了,他不相信爱情,跟大多数女人,都是露水姻缘,基本上不会再见面。
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体贴入微的事情,他不愿意。
吴岩原本以为,时深年那样的性格,即使是真的爱上了,也不会改变他太多。
但从后视镜中,他看得明明白白。时深年的表情一览无遗,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
也许连时深年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神,到底有多么的温柔。
好似现在顾清晏拿着一把刀,在他肚子上扎上一刀,他都不会反抗。
甚至还会自己解开扣子,认真的抓着顾清晏的手,告诉她:“来,这一块肉比较软,扎的进去。”
吴岩被自己这个现象给麻到了,他打了个寒噤,又觉得时深年跟这样也差不了太远了。
他习惯开快车,时深年怕吵到顾清晏,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慢一些。
吴岩无奈,他这几百万发动机,开起来就惊动半个城市的兰博基尼小跑,就以二十码的速度在大路上乌龟爬。
他甚至看到旁边开过的车子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给他行了几次注目礼。
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半小时。
好不容易将两人送到目的地,吴岩连忙一脚油门,腾的一声,车子跟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顾清晏在时深年开门的时候,听到动静慢慢的转醒。
时深年对上她有些清醒的眼眸,怔在了原地,连鞋子都忘了换。
顾清晏哎呀了一声,挣扎着要从时深年怀里跳下去:“快放我下去,我要下去。”
时深年回神,给她将鞋子换了,穿上柔软的拖鞋。
顾清晏又不肯穿了,她不断踢着脚,给时深年制造难度。
“我自己穿嘛,不要你穿。”
时深年不听,轻轻握住她的脚踝,给她将鞋子套了上去。
顾清晏便一下委屈上了,激动的将鞋子踢了出去,一下飞了好远,到了厨房的门口。
“不要你穿,要被管家爷爷说的。”
时深年这才发现她压根就没有清醒,甚至以为这还是他们四年前住的老宅。
时深年自己都好几年没有回去住过了,自从顾清晏离开后,他只回去过一两回,都没有留宿。
管家倒是念叨过几回,说他一直不回去,等以后回去,就看不到他老人家了。
也说过顾清晏没良心,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
时深年听到他这些话,便觉得难受。几次过后,便再也没回去过。
他不知道,顾清晏跟他一样,从来没忘记过。
他愣神两秒,没强迫着顾清晏穿拖鞋。他自己先换了鞋,将顾清晏抱到衣帽间。
顾清晏好像察觉到了管家不在,小心思又活络起来,转哭为笑,变脸变的跟小孩一样。
她搂着时深年的脖子,嘿嘿嘿傻笑:“管家爷爷去哪里了?”
时深年以前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个话题,借着机会问道:“你很怕他?”
“我才不怕他。”顾清晏猛地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是怕他,他总是管着我,这个也不可以,那个也不可以。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时深年原本想将她身上带着酒味的衣服换下,他闻着有些难受。
听到顾清晏的话,一时忘了动作,他重新将顾清晏抱起来,直接在衣帽间的沙发上坐下。
他将顾清晏抱在腿上,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你很不喜欢他?”
顾清晏好似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为难,点点头之后又忍不住摇摇头,跟小孩一样,因为回答不了太困难的问题,不高兴的皱着鼻头。
“他也挺好的,可是他不喜欢我……”
顾清晏太敏感了,她从小就不被喜欢。在一个不被关爱的环境下长大,对旁人的态度总是过于在意。
管家只是因为时深年才接受她的,可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家世还算显赫,可惜地位太低。
教养也不够好,还任性总是惹时深年生气。
顾清晏曾经给自己列了一张表,将自己所有的缺点都写下来。
然后告诉自己,你看,你这么差劲,别人不喜欢你也是应该的,不用介怀。
可事实上,对时深年来说,管家爷爷也许是比时永兴还要重要的。
这样一个人的不喜,她怎么可能不介怀。
顾清晏想到这些,脆弱的情绪一下崩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埋在时深年的怀里,小声的哭着,哭也不敢哭的太大声。
她还以为是在四年前,她其实很怕管家突然从某个角落出来,说她不成体统,没有规矩。
贵族就要有贵族的礼仪,她没有,因为她从小就没有被当成贵族家的小姐养大。
她一心想的,都是各种歪路子,怎样从顾胜楠手里捞更多的钱,好让以后离开了也衣食无忧。
怎样报复陆志丰,让他跟他的私生女过不了好日子。
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无所躲藏,被管家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值得被喜欢。
“我喜欢的。”时深年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听着她呜咽的哭诉,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
“我都知道的,你有一次捉弄陆海晏,害得她被顾胜楠赶走,你还记得吗?”
顾清晏果然停了哭声,有些好奇的看着时深年。
时深年此时有点像邀功的小孩,低声神秘的道:“是我帮你的,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我都知道,你有哪些好,哪些坏,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好我喜欢,你的坏我也喜欢。
我甚至不介意推波助澜,让你更坏一点。
顾清晏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一时接受不了时深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