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妻少夫的惨剧3

田春达听出了她话语中压抑的哭音,他知道再说下去她很可能会失控,他不希望面临这种局面。根据他的经验,在这种时候,安慰只会使对方的情绪更难控制,所以,他尽量用冷静的口吻问道:“你对舒文志的事怎么看?”

“我真的不知道,警官。我想不出来他到底为什么出了事。”她轻声说,一边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眼睛。

“他离开那么久没音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其实,其实,早在5月11号,也就是他走后的第五天,我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因为电话联络不上他,他也没来过电话,所以我担心起来。”

“为什么没报警?”

“我是顶着各种社会舆论和压力跟舒文志结的婚,当然希望低调处理家务事。我请人找了香港的私家侦探调查舒文志在香港的行踪,但舒文志提供的香港住处是假的,电话也是假的。所以没找到他。”

“这种调查应该不需要十天的时间。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报警?”

“的确,我们很快就有了答案,舒文志根本没有过境。本来想报警的,但后来我又收到舒文志的短消息,短消息说他现在在广州,等办完事就回来。”

洪缦云似乎看出了田春达对这条短消息的质疑,立刻说了下去,“我们打算再等几天看看,如果舒文志再不回来就报警,但没过两天,舒文志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在现场没有找到舒文志手机,田春达想。

“那条短消息是什么时候发出的?”

“5月22日。”洪缦云答道。

田春达决定等会儿把洪缦云的手机拿来看看。

“洪女士,听说你的父亲也是个古董收藏家,是吗?”田春达换了个问题。

洪缦云的眼中露出惊讶的表情,“这跟本案无关吧?”

“不过是随便问问。”田春达笑了笑。

“是的。我父亲成为企业家后,富裕了,也爱好上了收藏古董。”

“他的收藏放在哪里?”

“很遗憾,他的收藏大部分在文-革中遗失了。”洪缦云冷冷地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确实很可惜!好,今天就谈到这儿。谢谢你的配合。”

“田警官,希望小舒的案子能尽快有答案。”她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她的手清瘦纤细,柔若无骨。难以想象,这双手竟然掌握着一个资产庞大的成功企业。

田春达忽然想到她出版过的那本自传《淑女之家》,他决定抽时间翻阅一下。

洪缦云离开了,田春达又和洪缦云的法律顾问伍其亮会面。

田春达问伍其亮:“5月6日那天你到这里来干嘛?”

“洪缦云请我参加她的结婚周年宴会。”

“你是他的法律顾问,谈了其它事情没有?”田春达不相信那天洪缦云叫伍其亮去单纯只是请他参加宴会。

“当然,她还跟我谈了那一千万投资的事。”伍其亮清了清嗓子说,“我劝她考虑清楚,但她说她想给小舒一个机会。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他该多亏!这是洪缦云的原话。她说舒文志情绪不好。”

“情绪不好?怎么不好?”这是田春达第一次听说。

“郁郁寡欢呗。小舒对洪缦云解释说,每年春天的时候,他都会很忧郁,这是一种习惯。但洪缦云觉得,他低落的情绪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她家人的冷遇,所以她想安慰他一下,于是就有了那一千万投资的事。”

“洪缦云的家里人跟他合不来?”

“洪缦云跟舒文志结婚,她的女儿们是竭力反对的。”伍其亮看了田春达一眼,仿佛在说,这一点,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到。

“谁反对得最厉害?”

“小女儿曾云杉。”伍其亮耸肩一笑,“所以,这次在她母亲的结婚周年宴会上,她才会突然宣布,她已经跟男朋友向冰登记结婚了。她是在向她母亲示威。”

怪不得洪缦云说自己那天情绪不好,还多喝了几杯,田春达想。

“你对舒文志的事怎么看?”田春达问道。

“我觉得事情很简单,舒文志取画的时候遇到了小偷,两人起了冲突,舒文志不敌对方,最后被杀。”伍其亮轻描淡写地说。

“那钥匙是怎么还回来的呢?”田春达问。

“小偷根本不用自己把钥匙还回去,他只要把钥匙扔在这幢房子里某处显眼的地方,自有人捡到并还回去,比如客厅的桌上,沙发上,厨房的案板上,等等。张玉芳是这个家起得最早的人,她对洪缦云一向忠心耿耿,如果她发现了钥匙,一定会送还给女主人的。而且她也不会声张,因为她也许认为那是女主人不小心落在那里的。”伍其亮说。

“那么小偷又是怎么溜进地下室的呢?”

“尾随舒文志。”

“如果真有小偷的话,他很可能是这个家里的人,而且还是偷听了洪缦云和舒文志谈话的某个人,否则,他怎么知道尾随舒文志就可以潜人地下室?”田春达分析。

“也许小偷老早就溜进来,躲在地下室附近的某个地方,盯着地下室的门,他看准谁要进入地下室,便跟过去。”伍其亮分析说,“厨房和地下室附近就是楼梯,楼梯后面,不容易被别人发现。所以这很可能是一起外人入侵、图财害命的凶杀案。”

虽然伍其亮的话好像也说得通,但田春达怀疑伍其亮故意扯上外人是在为这个家庭的某个人脱罪,于是他严肃地提醒道:“伍律师,我提醒你,如果当事人有罪,再怎么编故事也无济于事。真相总会大白的。”

“啊哈,田队长,有理说理好不好?”伍其亮笑着说道,“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完全可以用事实辩倒我,不用威胁我吧。”

“好,那我们来说说,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一定是外人作的案?而且还是图财害命?难道洪缦云有东西遗失了?”田春达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洪缦云提供给警方的信息可能不完整。

伍其亮看了他两秒钟,然后很深沉地说:“是的。两幅杜稚柳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