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被暗卫从床上拽了下来。
宋玉竹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挑起男人的脸道:“抬起头来!”
男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眉眼竟然跟赵骁有五六分相似,但身上却少了赵骁久经沙场的气魄。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
男人吓得瑟瑟发抖:“奴才叫陈潇,接到内侍传来的消息,说让奴才来服侍皇上,这才来的寝宫。”
“内侍?哪个内侍?”
男人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李公公。
“李得海!”
“老奴在。”李得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人是你放进来的?”
李得海连忙摇头道:“奴才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干这种事啊!”
知道宋玉竹和赵骁的关系的人寥寥无几,李得海算一个,但他确实没胆量做这种事。
“陈潇……呵,竟然连名字也有几分相似,你是谁派来的,说实话朕饶你不死。”
男子一口咬定就是李得海递的消息:“奴才只是看守宫门的侍卫,要是没有李公公的命令,哪敢擅自跑到后宫。”
李得海气的冲过去给了他个大嘴巴,“一派胡言!杂家一整天都陪在陛下身边,哪有功夫给你递消息!”
宋玉竹抬手制止了李得海:“你说是李公公给你递的消息,可有凭证?”
侍卫抬头看了眼宋玉竹,立马低下头道:/.52g.G,d./“给我传信的小公公说……说陛下不喜女色,偏爱男子,就喜欢我这种身材长相的……若是我能陪皇上一宿,将来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宋玉竹冷笑道:“还记得那个传信的小太监长什么样吗?”
陈潇点点头:“个子不高,眼睛很大,对了,嘴角上还有一个黑痣。”
李得海一愣:“是小秋子?”小秋是他手底下的小黄门,平日属他嘴最甜,李得海也愿意提拔他,谁能想到那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私自传这种消息出去。
“皇上,老奴冤枉啊,奴才可从未跟小秋说过半点这样的话。”
宋玉竹道:“派人去把小秋找来。”
很快暗卫就把那个叫小秋的小黄门带来,这小子先是什么都不说,然后突然一声不发的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宋玉竹吓了一跳:“快拦住他!”
因为事发突然,暗卫来不及阻拦,这小子竟然一头撞死了!
宋玉竹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小太监瞳孔扩散,已经抢救不回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需要用死来隐瞒?
小秋一死,线索就断了,李得海急的直掉眼泪,他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呐?真不是奴才传的消息……”
宋玉竹疲惫的挥挥手道:“将人带下去处理了吧。”
“是。”暗卫拖着那名侍卫走了出去。
李得海跪在旁边,带着哭腔说:“陛下……”
“你也退下吧,不早了朕要休息了。”
“哎……”李得海起身帮宋玉竹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门,心里恨得要命,究竟是谁要陷害他。
寝宫中静悄悄的,宋玉竹躺在床上手脚冰凉。今天的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幸好只是□□,若是暗杀该怎么办?以他的身手,根本等不到暗卫过来可能就被人杀死了。
这几年的安逸生活,让他差点忘记身处的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如果是自己不幸遇刺,之前所有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他的家人,他远在异国他乡的爱人怎么办?
宋玉竹不敢想,他盖紧棉被蜷缩着身体,第一次感觉到疲惫。
如果阿骁在就好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久久不能消退。宋玉竹不是个感性的人,太感性当不了医生,可这一刻他多希望赵骁能陪在自己身边,至少他会有安全感。
过了许久,宋玉竹终于睡着了,这一宿睡得并不安稳,光怪陆离做了许多噩梦。
先是梦见自己在手术台上给人做手术,刀子割开身体,手术台上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说:“你救不了我。”
宋玉竹看着满手鲜血摇头道:“不,我能救。”
那人笑了笑,躺回手术台道:“我已经病入沉疴,没人能救得了我。”
“那也要试一试!”
“年轻人,你很有勇气也有胆量,希望你能把我救活吧……”
画面一转,宋玉竹又回到了寝宫,他见外面电闪雷鸣,寝宫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宋玉竹大喊:“来人,掌灯!”
寝宫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所有下人都消失。
宋玉竹有些惊慌,隐约间他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个人,宋玉竹慢慢走过去,掀开床帷,见躺着的居然是赵骁!
宋玉竹惊喜的扑过去,一把抱住赵骁:“阿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睁开眼睛看着他,突然低声笑起来:“皇上,您喜欢奴才这样的吗?”
宋玉竹猛地松开手,吓得倒退几步,床上的人居然变成了那个叫陈潇的侍卫。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宋玉竹身边,拉着他的手抚摸:“皇上不是钟爱男色吗?奴才比起赵将军哪一点差?”
宋玉竹身上汗毛耸立,推着他大喊:“你哪都比不上他!来人,快来人!”
守在外面的李得海听见声音,赶紧掌灯进去:“陛下,奴才在这,奴才在这。”
宋玉竹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又看看周围,才明白自己做了噩梦。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了丑时,您再睡一会吧。”
“睡不着了,替朕更衣。”宋玉竹坐起来,感觉浑身僵硬,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得海拿衣服,服侍宋玉竹穿好衣衫后,给他倒了杯热茶。
“李得海,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啊?奴……奴才不敢说。”
“你说,朕赐你无罪。”宋玉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奴才觉得您是顶顶好的皇帝,奴才虽然没服侍过别的皇帝,但想来能像陛下这样尽职尽责,勤政爱民的皇帝,实在是少见呢。”
宋玉竹听完笑了笑,果然好听的话人人都愿意听。
自己这几年的变法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尽管他是想要大启变得更好,却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朕也是这样觉得,所以朕合该再狠厉一些,再坚定一些,让那些魑隗魍魉的小贼们都忌惮朕,恐惧朕,敬畏朕。”他们越是这般,自己就更不能让他们如意!
李得海看了宋玉竹一眼,心中觉得皇上好像变了……说不上是变好还是变坏,但变得更像是一个皇帝了。
宋玉竹握拳低咳两声:“咳咳咳,天快亮了,准备去上朝。”
“是。”
*
小黄门死了并不代表宋玉竹不再追究了,敢在他身边安插人,此人若是不除,他心中难安。
早朝过后,宋玉竹宣了柳燕子入宫,让玄衣楼着手调查这件事。
柳燕子见他脸色苍白,时不时低咳几声,忍不住道:“皇上,您保重好身体……”
宋玉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笑意说:“无妨,朕已经吃过药了。”
柳燕子:“再给您加派几个好手吧,昨日那几个暗卫已经被我训斥过了。”竟然能让陌生人闯入皇上的寝宫,实在是无能。
“好。”宋玉竹自然愿意,他现在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
他现在还没立继承人,万一真被人暗杀了,大启就亡了。倒时候受牵连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家人,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那两个人武功高强,但性格有些古怪,说错话还望陛下多担待。”
“无妨。”有能力的人性格都怪,宋玉竹不在乎这些。
“臣下午就带这二人入宫。”柳燕子说完便退下了,他还要去调查小秋子究竟被何人指使。
中午宋玉竹没什么胃口,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江蓉竟然差人送来一分芙蓉虾饺。宋玉竹勉强吃了几个,喝了一副驱寒除惊的方子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他再次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漂浮在海面上,他看见不远处的希望号正在缓缓航行。
前一刻海上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海风吹起数丈高的海浪,不停的砸在希望号上,巨大的轮船此刻仿佛成了水中摇曳的小舟,稍有不慎便要沉入海中。
宋玉竹心急如焚,他想大声喊,但嗓子发不出声音,浑身一用力从矮榻上醒了过来。
刚好李得海从门外走进来:“陛下,柳大人带着两名暗卫来了。”
宋玉竹搓了搓脸道:“让他们进来吧。”
柳燕子带着两个身穿短打的人走了进来,这二人头上都带着兜帽看不清楚脸,但身材差距非常大。
一个身高九尺,壮的像个小山一样,另一个身材矮小纤细,比柳燕子还矮了半头。
二人摘下兜帽跪地道:“草民黑刀,民女百秀拜见陛下。”
“快请起。”宋玉竹虽然不认识这两人,但听赵骁提起过□□白秀,当初宋全家的丫头被人拐走,还是他们二人帮忙找回来的。
这二人原本是江湖游侠,并不受谁管制,奈何这些年在江湖上得罪的仇家太多,被四处追杀东躲西藏,实在没地方去了才来到了玄衣楼寻求庇护。
柳燕子跟他们二人提了一下入宫保护皇上的差事,二人欣然同意下来,毕竟没有什么地方能适合他们躲避仇敌追杀。
二人的武功非常高,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特别是五感灵敏的百秀,她不光嗅觉厉害,听觉也比普通人强许多,有她在身边,宋玉竹相当于有了一个十分灵敏的警报器,稍有不妥就会被她察觉。
柳燕子道:“以后你二人留在宫中保护皇上,万不可随意离开,能做到吗?”
黑刀还在犹豫,白秀却一口答应下来:“臣女做的到!只要陛下能让臣女吃得好,穿的好,臣女就留在宫里不走了~”
她早就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如今能找个养老的地方,心里高兴坏了。
宋玉竹心中一动:“你若不嫌弃可以伪装朕的妃嫔,吃穿都按照品级如何?”
白秀娇笑道:“那臣妾便却之不恭拉~”
黑刀见她留下,赶紧开口道:“俺也留下,但是俺可不当嫔妃。”
白秀锤了他一拳:“瞅你这德行,哪个嫔妃能有你这么胖!”
“胖咋了,俺力气还大呢!”
柳燕子皱着眉低声道:“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二人悻悻的闭上嘴。
宋玉竹拍板道:“那这样吧,黑刀你留在我身边做内侍,白秀你假扮成嫔妃留在后宫,每个月允你们一百两银子作为工钱如何?”
黑刀听见钱眼睛瞪的溜圆,也不在乎自己要假扮公公了,点头答应下来。
白秀笑着抛了个媚眼:“奴家谢皇上恩典~”
二人被李得海领下去换衣服,只剩下柳燕子站在旁边。
“臣刚刚去查了一下那个叫小秋子的底细,此人入宫有四年了,他是十四岁自己卖身入的宫,户籍上写着他还有个妹妹,目前还没找到,不过臣已经派了手下去寻找。”
“费心了。”
“这是臣该做的,赵骁……赵将军还没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柳燕子道:“赵将军走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临走时他还特地嘱咐过我,让我一定保护好您。”
宋玉竹没作声,他想起刚刚的梦,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只能安慰自己梦境都是反的,赵骁他们一定安然无恙。
“若无事臣先退下了。”
“去吧。”
*
“快去清理船舱里的积水!”
“是!”
硕大的雨滴拍打在赵骁的脸上,砸的他睁不开眼睛,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半个月前,他们从安顿特普出发,前往此行的最后一站英吉利,没想到天气突然变化。
这是他们行驶途中遭遇到的最恶劣的天气,狂风把海水掀起数丈高,希望号在海面上摇摇摆摆,船上的人几乎没办法站稳。
从昨天开始天就像漏了似的,不停的下着大雨,甲板中间的防水布都冲开了,来不及排出去的雨水顺着甲板流进了货仓。
货仓里的丝绸怕水,一旦被水泡湿这些丝绸就不值钱了,损失一大笔银子。
士兵们都在忙碌着清理雨水,安东尼奥他们也来帮忙。
马上就要回家了,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他嘴里不停的祷告,这样大的风浪他也是头一次看见,整个海面仿佛烧开的热水一般,不停的翻滚,好几次都差点把船掀翻。
负责观察的姚庆喊着:“将军,前方十五海里处发现一座岛屿,咱们是否先过去避险?”
贸然靠近小岛有触礁的危险,但停留在海面上,也有被大风掀翻的危险。
赵骁思虑片刻道:“准备上岛避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