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朗月当空。
清凉的风掠过荒芜大地,吹的突厥大营旌旗猎猎,篝火也被惊得四处乱窜,却无法摆脱离开,很是不甘的伏低,却又被吓得再次窜得老高,火星炸开,噼啪作响,漫天飞舞。
无数人围在篝火旁沉默不语,擦着兵器,一股压抑气息弥漫整个大营。
远道而来,却还是晚了一步,丢了碎叶,也努力过,拼命过,但对手同样玩命,没能杀进城,一个个很是不甘。
可惜长途跋涉,体力消耗太大,队伍打不动了,何况还没有云梯攀爬,无法攻城,只能暂停进攻。
士卒憋屈,愤怒,莫贺设更愤怒,碎叶可是大本营,是五弩失毕部根基所在,一旦丢失,没了粮食金银,拿什么养兵?
军帐内,莫贺设发泄一通怒吼后渐渐冷静下来,摆在眼前有三条路,第一条是投诚,重新效忠汉州军,这没什么,突厥人自古以来就不讲什么仁义,廉耻,习惯于依附强者,等自己强大后取而代之,但汉州军未必愿意接纳。
而且,就算接纳,汉州军不是突厥部落之间的纷争,规矩太多,起码自己这个领头的大概率会被砍头,用唐国的话说就是杀鸡骇猴立威,最不济架空,没兵在手,自己什么都不是。
第二条路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池,而且得尽快,否则等粮草耗尽,死路一条,这么做伤亡难以预料,五弩失毕部有可能灭族,而且可能性很大,白天一战,对手的意志力和战斗力领教过,很不简单。..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带着人迅速离开,一路往西,不断吞并沿途各部落,壮大实力后再来复仇,这种事以前没少干,早已熟练。
可就这么走不甘心,将士们也未必会答应。
莫贺设越想越烦躁,走出军帐。
一阵凉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子清醒些许。
外面,将领们一直在等候,见莫贺设出来,相互交换个眼神,纷纷围拢上来,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大人,将士们经过休整,已恢复些体力,打吧,连夜进攻,拿下城池,晚了恐生变故。”
“没错,打吧,咱们的粮草可支撑不了多久。”另一名将领也赞同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态度坚决。
莫贺设看着一个个激动的战将,忽然意识到不打不行,家人都在城内,就算想跑也得打一场,否则难以服众,看着一人命令道:“要打,但不能蛮干,你部连夜伐木制造云梯、撞木,其他各部多准备羽箭,天亮再说。”
“遵令!”众人郑重应道,暗自松了口气。
……
相比于莫贺设的憋屈,愤怒,薛万彻却意气风发,精神大好,安顿好部队后匆匆来到一座署衙,这儿是五弩失毕部议事的地方。
大厅里捆着一人,嘴里塞着一团烂布,身上满是血,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将军!”将士们纷纷抱拳见礼。
薛万彻回礼,盯着被捆的人问道:“身份确认?”
“回将军,身份确认过,此人叫什利,是阿史那赞匐亲弟弟,当年率军跟从突厥大王子攻打我汉州,灭了沿途几个不听从调令的小部落,实则是趁机吞并、壮大实力,这种事突厥人常干,唐人百姓就是从那些部落抓来的,这家伙是突厥大王子心腹,奉命押送战利品先回一步,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当初攻打我汉州的突厥军可是全灭,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推出去斩了。”薛万彻冷声说道。
对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情绪激动。
薛万彻难得废话,摆摆手示意离开,一个手上沾满唐人百姓鲜血的凶手岂能放过?叮嘱道:“城内突厥军恐还有残余在,各军小心戒备,今晚刮得是西风,将城内突厥尸体都丢到东城外,一把火烧了,免得产生瘟疫。”
大风一吹,城内不受影响,但城东驻扎着一支来援的突厥大军,尸体一烧,浓烟滚滚,突厥军肯定受不了,只能连夜后撤,或者转移到其他方向。
接下来,薛万彻安排三个师的兵力去搬运尸体,一个师继续挨家挨户排查,一个是维持城内秩序,一个师帮忙做饭,救治伤员,收集战利品等后勤事宜,剩余四个师分守城池四个方位。
一番部署后,薛万彻不放心城外敌人,带着警卫团匆匆来到东城门,居高远眺,眼神不由得看向东边逶迤起伏的山岭,也不知道汉王明天是否能赶到?
如果到不了,明天恐怕有一场血战。
正沉思着,警卫团长急匆匆过来,低声说道:“将军,库房初步盘点过,有三十万石粮食,草料无数,兵器、甲胃也有两个大库房,数不胜数,羽箭重点盘查,不少于百万支,其他还在盘点。”
“这么多?太好了。”薛万彻顿时眼睛一亮,最后的担心消散。
警卫团长点头道:“错不了,只多不少,据俘虏交代,前两天从各大部落收集过来,原计划后天送去月弓城,这是被我们堵了个正着,库房还有金银珠宝无数,没来得及统计,这儿商贸很发到,有各族商人往来,要是查抄商户,更多。”
“商户不能动,汉王名声大于天。”薛万彻警告道。
“继续盘点,不准错漏,这事只能你们警卫团干,别假手他人,出了问题老子拿你是问,另外,将羽箭分发下去,每名弓箭手二十支配额,通知各部自行派人领取,做好登记。”薛万彻继续警告道。
“遵令!”对方匆匆去了。
“将军,有人想见您!”一人匆匆跑上来请示。
薛万彻回头一看,对方身后跟着几名百姓,有些年长,但穿着破烂,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迎上去说道:“诸位,让你们受苦了。”
“不敢当,老朽儿替大家跪谢将军的活命之恩。”一个年级相对较大的男子感激地说道,噗通一声跪下,郑重磕头。
其他也纷纷跪下。
薛万彻赶紧上前将人搀扶起,一边安抚道:“汉王曾经说过,百姓被掳是我军人莫大的耻辱,怪我们无能,没保护好诸位。”
“汉王?”
大家有些懵,没听过。
薛万彻笑道:“或许大家被掳的时间有些长,加上消息闭塞,不清楚汉王是谁,但汉王之父,翼国公秦琼大家应该听说。”
“原来是秦大将军之后。”
“秦大将军可是好人。”
“没错,老朽当年还是秦大将军的兵卒,可惜后来解甲归田。”
几人激动起来,实在是秦琼在那个年代太有名。
一番寒暄后,一人郑重说道:“将军,老朽听说外面来了很多突厥狗,老朽虽然年迈,但还提得动刀,老朽恳请将军允许我等上城墙杀敌。”
“没错,让我们杀敌吧。”
“灭家受辱之仇,岂能不报?”
“让我们上吧!”
一时间群情激奋,唐人的血性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