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这一问,贺兰立刻一脸高深的说道:“本人自幼随师傅在宝顶玄宗学艺,钻研妖魂制作与驾驭之法已有十年之久,此灵骑虽已失控,较于妖灵驭使之法却还是简单。这些凡夫俗子阵法不明,道理不清,不知门径,自然是抓耳挠腮一筹莫展,然对于我等超凡之人,灵骑驾驭之法不过小道而。”
贺兰几句话说的周围众人无不怒目而视,心想你说你自吹自擂也就算了,又没人说你什么,可你没事把我们贬得一文不值是什么意思?我们一没招你二没惹你的,你想在大王面前显摆也不用拿我们垫脚啊!
校场上来帮忙的这些人一时之间都是对这个家伙恨的牙痒痒,要不是秦王在边上估计能生撕了这家伙。
其实生气的不光是天佑他们这些被请来的帮手,那些官员,甚至连秦王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些被贺兰贬斥为阵法不明、道理不清的人都是各路官员请来的帮手,说他们就等于是在打这些官员的脸,至于秦王就更是如此了。不管是这些官员还是这些来帮忙的人,基本上都是秦国人,现在一群秦国最懂灵骑的人凑在一起,居然被贬斥为阵法不明、道理不清,你让秦王怎么想?
刚听到这话天佑也挺生气,但转念一想,这家伙简直就一脑残啊!两句话就能得罪千把号人,这作死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尽管都很生气,但碍于秦王在场,官员和其他人都不好发作,而秦王自己还指望贺兰帮他解决灵骑的问题,所以也只能先干笑两声,然后和颜悦色的和贺兰假客气了起来。
“原来是宝顶玄宗的高人,真是失敬失敬。”秦王一边客气一边问:“这是哪位爱卿带进宫来的啊?怎么不和寡人说一声呢?”秦王这是已经准备为之后的打击报复做准备了,先认个人再说。
这贺兰在人情世故方面堪称白痴,可带他进来的那位却是正常人。听到秦王的问题哪能想不到秦王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啊。赶紧走到秦王身边自报家门,几步路的功夫已经全身湿透,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官员哆嗦着上来就是一个大礼参拜,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句子。秦王看他这样子直接说他身体不适,让人带他先去休息,把他给送了出去。周围的官员看这家伙就像在看死人。
其实这家伙如此害怕并不是因为贺兰说话没分寸,而是因为他刚刚居然听到贺兰说他是宝顶玄宗的人,这才是关键所在。
这宝顶玄宗也是中立区的名门大派,但和紫霄宫不同,宝顶玄宗修的是佛而不是仙。本来修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是魔门,管他是仙是佛都一样。秦国虽然倾向于仙门,但也不完全排斥佛门,如果贺兰是别的哪个佛门弟子都无所谓,可偏偏他就是宝顶玄宗之人,而这宝顶玄宗却是唐国的护国神教。
秦王现在的烦恼怎么来的?还不都是唐国人搞出来的?虽说宝顶玄宗不等于唐国,但毕竟两者是利益共同体。这前脚唐国特使才坑了秦王一把,后脚他就请来个宝顶玄宗的人,这算什么意思?
原本这贺兰说他有办法解决,秦王应该会非常高兴才对,但正因为他是宝顶玄宗之人,所以秦王心中多少也有些怀疑。
按说宝顶玄宗和唐国应该共进退才对,可这贺兰的举动明显是在拆唐国的台,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秦王跟本不敢确定。是贺兰的个人行为?还是说宝顶玄宗有意和唐国对着干?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先派人假意控制住灵骑,然后在宴会公开展示之时再指挥灵骑大闹一番?可如果真这样打算,那这贺兰上来就自报家门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伪装成别的门派更容易成事吗?
秦王在极短的时间里想了很多,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至少也要先控制住这只灵骑。只要贺兰真能控制住这头灵骑,大不了在宴会展示之时名人将其软禁起来,反正灵骑又不像妖宠,换了人没法控制。灵骑和普通的战马一样,跟本就不认主人,只要有密咒,谁都可以骑上去。
想清楚之后秦王越发热情了起来,反正先解决了眼前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没关系,一切包在我身上。”一番客套之后贺兰更加得意,心想连秦王对自己都这般客气,师门进入秦国的事情看来是有眉目了。一想到之后师傅的夸奖,他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一番。
还好,这家伙多少还记得要先把事情解决了才是正理。
让天佑他们这群人都退到一边,贺兰这才开始正式处理眼前的这只灵骑。
虽然人比较嚣张,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之前试图驾驭这只灵骑的人都是先询问密咒,然后开始以各种方法引导自身灵力试图接触灵骑主魂中的控制符文,以期将密咒打入灵骑内部,达到恢复控制的目的。
但贺兰使用的方法完全不同,他没有去问密咒,而是先在地面上布阵。
贺兰布阵用的不是笔,而是一种黑色粉末,并且这家伙还非常土豪的一口气拿出了十二根阵旗插在了他画出的阵图节点之上。
原本那只灵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一直趴在场中假寐,但就在最后一支阵旗插入节点的瞬间,原本一直很安静的妖王灵骑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而此时贺兰正在他画出的阵图之中添加符文。
天佑和别人一样在场外围观,但他看不懂阵图,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只灵骑身上。在别人议论贺兰写下的符文之时,天佑却敏锐的发现那头灵骑的目光也在跟着贺兰的描绘一点点的移动,而且他似乎发现那只灵骑的表情正在逐渐变的狰狞起来。
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天佑赶紧出声喊道:“等一下。”
突然的喊声让贺兰手一抖,一道线条直接歪到了旁边的阵图线条上,然后只听嘭的一声,就跟电线短路了一样,两个线条接触的位置一下炸开了一尺多长的一道缺口,不但刚刚写下的那个符文彻底炸没了,就连外围最先画下的阵图线条都崩掉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辛辛苦苦布置的阵图损毁了一部分,贺兰立刻愤怒的看向了场外的天佑。
周围的人当然也听到了天佑的声音,一时之间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
迎着众人的目光天佑没有退缩,而是解释道:“那只灵骑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我想提醒你一下,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
看到出声的居然是天佑,想到之前他差点抢了自己风头,现在又阻碍自己绘制符文,贺兰立刻怒道:“绘制阵法本就要专心致志,你中途阻碍还有理了?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成功收服这只灵骑,抢了你的功劳。”
“随你怎么说,我只在乎问心无愧。”天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证据,再怎么解释也没用,还不如不说。
贺兰又讽刺了天佑几句,看周围没人附和自己批判天佑,天佑自己又始终一言不发,他也没了兴趣,又讽刺了两句便开始重新绘制阵图。
这家伙也不想想。他是宝之前大家都看见了,天佑是白起带进来的。就算不在乎天佑,白起的面子总得给吧?所以现场跟本就没人说天佑的不是。
看贺兰重新开始布阵,天佑却又开始感到不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让他非常紧张。四下看了看,危险的来源似乎只能是场中那只灵骑。看到那只灵骑依然在盯着贺兰的动作,天佑觉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嘘。”天佑看到吕萌正在不远处,于是朝她招了招手。
修炼者五感都很敏锐,到后期甚至会出现直觉一般的第六感,吕萌听到微弱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天佑正冲自己招手,于是疑惑的靠了过去。
“叫我过来干什么?你不会是想我帮你捣乱吧?”
“想什么呢?”天佑指了下贺兰正在绘制的符文问道:“那阵图里面的符文你应该认识吧?”
吕萌一脸不满的回答道:“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可是通灵师,看不懂篆字怎么行?”
“篆字?”
“你不知道?”吕萌解释道:“阵法之中的符文用的都是小篆,本质上和我们平常书信所用的文字都是一种东西,只是写法不同,不过字形之间还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只要你认字,基本也能猜出一小部分,不过要通读还是得专门学习。”
“小篆?”天佑惊讶的再看贺兰绘制的符文,果然发现有些字其实是能勉强猜出来的。
神洲大陆虽然有十个国家,中间还有一大片的中立区,但所用文字却只有一种。这种文字和天佑前世见过的繁体字非常接近,虽个别文字有少许区别,但基本不影响使用。天佑上辈子只学过简体字,繁体字仅限于能认识的地步,写是写不出来的。穿越之后夕颜倒是教过一些,但也只限于能认识而已,就这还是靠着上辈子的基础得来的成果。
正因为天佑对神洲大陆使用的繁体字本身就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会导致他没能认出符文之中的小篆,不过吕萌这一提醒他倒是立刻就发现了,只是要读出来却还是非常费劲,只能勉强猜出其中个别文字,还不确定对不对。
反正旁边就有个专家,天佑也没费劲去猜:“帮我念一下,那家伙写的都是什么字?”
吕萌诧异的看了一眼天佑,不过还是念了出来。贺兰写的符文分为两个部分,中间有明显的分隔,就像对联一样左右对称。文字很长,用的也不是口语的表述形式,很是艰涩,好在还能勉强猜出大概意思来。
贺兰最先完成的那部分文字的意思是要聚集天地之威,然后击穿某种阻碍,天佑猜测应该是要利用灵气在灵骑的封印上开个洞,至于那个天地之威指的是灵气还是要聚焦雷电他就理解不了了。
后半段文字贺兰还没写完,已经完成的部分大意是让某个目标记住什么东西,但因为文字还没写完,加上又是古语,所以只能猜出这么多。
内容虽然不是很明确,但天佑仔细一想就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贺兰的办法真的非常危险。
其实他的方法并不高明,而且之前已经有人试过,就是那次引起灵骑暴走的测试。当时那人想出的方法就是用自身灵力将密咒强行打入灵骑内部,从而恢复控制力。但结果非但没能恢复控制,反而引起了灵骑暴走。
分析失败原因,一是因为这只灵骑有双层封印,刻印控制符文非常困难。二是因为妖王级的马魂,自身抵抗也和一般马魂不同,会本能的抗拒控制符文的植入。因此那人的灵力跟本不足以将密咒打进去,反而因为灵魂冲击激怒了那只妖王级的灵骑,这才倒置暴走。
贺兰的方法和那人如出一辙,但不同之处有两点。
其一,贺兰使用阵法代替了自身灵力,借助天地之威来输入他需要的控制符文,这一改进解决了超强抵抗的问题。
其二,贺兰打算强行打入的控制符文不是之前的密咒,而是一个很小的控制阵图。密咒是专门用于灵骑操控的一种符文,优点是稳定,适应性强,而且结构简单,对制作者的要求很低。而贺兰使用的控制阵图结构复杂,制作困难,却有着更强的约束力。
从这两点上来看,贺兰的方法其实是有可行性的,正确实施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以控制住那只妖王级的灵骑。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只妖王级的灵骑不是呆呆傻傻的普通灵骑,它的灵智虽然也不像生前了,但损伤并不大,至少能看得懂贺兰在干什么。贺兰当着这家伙的面绘制阵图,那简直就相当于是当着敌人的面往枪里装子弹,这敌人怎么可能等你装完子弹再去打他?当然是立刻就开始反击了。
“不好,白世伯,保护大王。大家散开,快散开,后退……”天佑想明白之后立刻大声的叫嚷了起来,而其他人却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跟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虽然因为身份的问题,这些人不会去帮贺兰数落天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信任天佑,至少大部分人是不会去相信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的。
贺兰当然也听到了天佑的呼喊,这次他倒是没有失误。抬头不满的看着天佑愤怒的呵斥道:“你又在干什么?上次破坏不成还想再来一次?”
天佑跟本懒得理他,直接对着白起喊:“白世伯,保护大王退出去。快!”
白起有些不理解天佑在干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危险,但相处几天他觉的天佑不像是会乱说话的人。
白起还在犹豫,有人反应却很快。最先动起来的是嬴颖,她一直搀扶着秦王。听到天佑的呼喊之后她也是愣了一下,但只是稍作迟疑,她就突然拉着秦王开始往后退,同时说道:“父王,先跟我走。”
秦王不知道嬴颖在干什么,但他大病初愈,身体还没什么力气,嬴颖又是修炼者,力量很大,几乎是驾着他在向外移动。
秦王一动,身边的侍卫和两位王子也只能跟着动,虽然嬴颖的那俩兄弟都在后面质问嬴颖要干什么,但嬴颖不停他们也没办法。他们都是普通人,嬴颖却是修炼者,动嘴皮子还没什么,拼武力……把他们兄弟几个捆一块也不是嬴颖对手。
事实上动起来的不光是嬴颖和秦王,殷如花和穆如玉都是各自架起身边长辈就跑,而且是速度飞快。嬴颖好歹还要顾忌她爹是秦王,不能失礼,殷如花和穆如玉却不需要顾忌那么多,几乎是拖着自家长辈往远处跑。
吕萌因为之前被天佑询问,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天佑等于是变相的点出了问题所在,而吕萌本身也不笨,又是专门和妖物打交道的,很快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她一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跑过去拿住了吕天正。“快,爷爷快走。”
吕天正被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吕萌力气太大,只能无奈的跟着跑,嘴里还在喊:“萌萌你要干什么呀?”
吕萌边跑边喊:“没时间解释了,快跑。对了,爹还在那边!”吕萌突然想起来她爹也在这里,赶紧又停下朝着吕贤大喊:“爹爹快跑,快啊!那只灵骑要失控了!”
吕贤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还是跑了起来。相比之天佑,吕萌可是正儿八经的通灵师,这话她说比天佑说要可信的多。再说吕萌是他女儿,他和天佑不熟,自己女儿怎么会不了解?能看得出来吕萌是真急眼了,他也不敢耽搁,提起袍子就开始飞奔。
人都是从众的,这边几个人一跑,那便的官员也开始纷纷后退,虽然没有跑起来,但都在远离中心。
场地中的贺兰看到外面一片混乱,正要把责任都推到天佑头上,却不想身边的几条套锁突然同时绷直。那头灵骑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原本已经有些放松下来的武者赶紧跟着灵骑一起站了起来,八根套锁拉的比直,想要把这家伙控制住。白冰雨也是赶紧催动咒印,希望重新让这家伙安静下来。
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站起来的灵骑突然一声怒吼,震的校场上近千人人仰马翻。修炼者倒是还好,只是吓了一跳,那些普通人就感觉好像心脏让人捶了一拳,几个年纪较大的官员甚至当时就厥过去了。
原本就在远离中心的人群这一下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开始全速狂奔,然而场中的情况也是急转直下。
怒吼完的灵骑突然就扑向了正在他身边的贺兰,后面几个武者慌忙拉住套锁,几人被灵骑瞬间拉倒在地,那灵骑拖着几个人还在往前冲。好在这些人限制了灵骑的速度,贺兰总算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攻击范围。
“师兄小心。”跟着贺兰一起来的小师妹大声提醒,然而贺兰却根本没空理会。后面的灵骑一直在追他,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家伙的气息喷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都别慌,拉紧套锁。”白起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冲了过去。“练筋以上的都来帮忙,普通人后退。羽林卫,去再拿些套锁来,这几根要崩断了!无关人员速速退走。冰雨,咒印别停。”
随着白起的指挥,众人七手八脚的总算是压住了那只灵骑,虽然它还在挣扎,但已经被死死的压制在原地不能移动了。但是,天佑心中的危机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看到白起似乎想要靠近,徒手压制住这只灵骑,天佑赶紧大声提醒:“世伯小心,那东西还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