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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拥有特殊能力, 地位低微却又充满野心的青年,进入了繁华的伦敦,走过了蒸汽革命时代最琳琅千变的街道与工厂, 走进了精英主义与古老宗教氛围浓厚的神学院,会发生什么呢。
他是最好的诈骗师, 在神学院期间, 他自诩是一位父母为虔诚清教徒的富家子弟, 在北美东海岸拥有庄园并且念过哥伦比亚大学。在学校内,他更是饱读书籍、风趣激进,成为神学院中发表文章最多的激进新派领袖。福音派的伦敦神学院众多师生, 不少人都被他鲜明且充满煽动性的而吸引, 在那个法国大革命即将爆发的风起云涌的时代,他鼓吹着美国的清教徒新大陆,那个没有腐败教廷、没有集团官职的自由平等的教会组织, 吸引了一大批保守派信徒与新教徒。
他也在积极的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挤进上流社会。伦敦神学院出身后, 必然会加入英国各大圣公会甚至共济会, 他又是神学院内的风云人物,这样一位风趣年轻且对现代蒸汽文明颇有了解的神学者, 又拥有着不俗的相貌,在伦敦也受到了一时追捧。
他很快的利用人脉去借钱投资, 购买纺织厂、飞艇工厂与船厂,一面在校内穿着简素, 每日祷告甚至在小禅房内清修苦修;另一面却会摇身化作背后的资本家, 并购工厂,压低工人福利,甚至迫害工会领袖。这些行为或许不道德, 却既帮他营造出了清高的外表,压榨出了大批资金。
不过五六年,他就实现了自己拥有飞艇工厂的梦想,而且由于他本人对于飞艇技术的改造,他成立了当时大不列颠最主要的飞艇公司。神职人员或资本家的身份只要二选一,他就能获得日后的美好生活,但他窥视异世界的能力,随着他对于宗教的研究而愈发强大,他能够看到的事情愈来愈多,甚至他能够隔着自己撕开的缝隙,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有一些交流。
或许他就在这种窥视中,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未来的美利坚。于是,他坚决的将工厂的中心转移向深陷战争的美利坚,不但为华盛顿·乔治与大陆军提供了不少资金,更表达了自己想要在美国推进工业化、城市化的决心。
他押对了战争的胜利方,虽然在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仍然一穷二白,但他当时已经进入国会,算是美利坚开国立宪会议中的一员。而且随着美国广袤的土地、廉价的人员,他的工厂在飞艇技术上更是突飞猛进,又有大批当年受他影响的神学者,来到立国后的美国,成立了一些早期的神学院。
但战争后数年,他并没有成功在美利坚施展拳脚,他所推进的工业化、城市化成为了被国会大批种植园主反对攻击的目标。在那个时代,美国乡村民主仍然是主流,集中化与工业化被认为是邪恶的,而无组织无中心的平铺开来的乡村,才是乌托邦。
不过他当时早已不是那个飞艇学徒,十五年来的成功商业与人脉积累,让他萌生了更大的野心。
当纯粹的资本自由市场,与崇高的神学宗教结合,或许才是最好的。
野心从一个小小学徒心中,一点点膨胀。恰逢美国积极购地的时代,他作为当时美利坚的富豪之一,就以自己的名义购买了与墨西哥相接的一块面积辽阔的地区,誓要建立自己的城市与社群。在他的哥伦比亚工厂下先进的蒸汽技术、自己开设的飞艇航线与宗教般的宣传方式下,他的城市——橄榄山,也迎来了数批前往信徒与支持者。
而那时候,他也开始渐渐脱离基督教光环,使用自己的形象作为宣传的方式,对神学的研究使得他对这些笼络人心的手段了如指掌。在暴动即将到来,所有人都在呼吁平等自由,宗教愈发崩塌的时代,他建立的城市仿佛在宣扬一个”平等竞争、丰衣足食与脱离奴役”的乌托邦。
但他所创立的城市位于美国内部,当时的联邦政府也在积极购地,四处开战,很多国会成员都想要去消灭他这样的自我立国者。
在当时,他就想过要建立一座飞艇上的城市,在全世界游走,宣扬他的城市,最好能脱离美国。
就在他耗费大量资金修建飞艇城市的时候,周围数个州的军队,在没有经过国会的同意下,出于恐惧心理对他开战。而他当时将过多精力投入在飞艇之城上,手中兵力与枪支不足,根本无法与多个州的军队为敌,只能仓皇之中命人升起即将修好的一部分飞艇城,带着一部分核心人员和工程师,逃离了地面——
但对于种植园主出身的军队将领而言,一座庞大的飞艇城市,在黑夜之中从火焰遍布的城市里升起,巨大的白色气囊如同成片的云朵……而当军队进入这座被他们占领的城市后,才发现其中建筑华丽、设施发达,灯火通明,甚至修建了几条地面铁路,更有自己的期刊报纸。
要知道在美国中部的许多种植园主,虽然住着看似宫殿的房屋,但走出门去只有野地和黑奴。
橄榄山的消息瞬间传遍美国,这其中是否有他的推手也无人知道,但橄榄山在英美法之间,都成了神秘与神圣的代名词,再加上橄榄山飞离美国后从未归来,只留下了人们对它美好的幻想——简直就像是现代亚特兰斯蒂传说。
所有人都在寻找橄榄山,甚至民间拥有着橄榄山的大批信徒,而橄榄山时不时有如神降般在世界各地露面,亦或是又一些科学家、艺术家与神学者成功加入了橄榄山之后,更让英美之间的橄榄山热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到在苏州举办的万国博览会,那已经是橄榄山离开美国本土大陆的第十七个年头了。
所有人只见到了橄榄山壮大之后的模样,没人知道飞艇群曾经在太平洋经历风暴几乎沉没;没人知道他们停靠在某些口岸如劫匪一样抢夺煤矿;没人知道曾经的“镇长”,为了牢牢把控住跟随他的人,自称圣父,用基督教中惯有的手段编写自己的故事,建设教堂,施展奇迹。
而当他自称圣父后,他发现橄榄山上众多人对他的信仰,成倍的增强了他的能力;而人们在宗教面前的温驯与不加质疑,让他的橄榄山建立之路更加顺畅。
越来越多奇迹般的建筑在橄榄山上建起,越来越多能人异士加入了橄榄山,再加上这座漂浮在大洋上的城市天然的封闭,使得圣父可以仿照历史上许多宗教,建立起了严密的体系……
橄榄山的科技愈发发达,这些飞岛之间有着严密的齿轮与吊桥将他们合拢,小型飞艇能够高速运行甚至成为警察的交通工具,四五年前修建的圣父雕像甚至可以活动。
到了这种地步,圣父却愈发不安了。
他耗尽心血的橄榄山,还未曾成为能够影响世界的存在,而随着他拥有信众后,对于窥视异世界这项能力的滥用,他老化的速度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那四五年前修建的雕像,已经完全和迅速老化的他有太多出入,他已经三年没有在橄榄山上露面,只凭借着招贴画与立板,当做古代的壁画与雕像,宣扬着他美化后的“发家”故事。
即将末路老死的圣父,忍不住在想:他如今又与当年的耶稣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不能不朽?
明明都有这样多的信徒与教堂,人们祈祷中歌颂着他的名字,他是否离成神只差一步?
而他曾经窥视过一些神学兴旺、灵力充沛的世界,那些世界的神明对他有过地方察觉,甚至那些神明透过裂缝对他进行攻击——他很快就想到:虽然自己不能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是否那些神能够来到这里?
在这个群神已经衰弱、宗教信仰愈发单薄的时代,如果能够引得异世界的神前来这里,是否就会有群神之间的旷世大战?会不会这些已有的神们的丑恶姿态也会被揭露?
工业革命的时代已然到来,如果人们拥有着信仰神灵的传统,却又对现存的宗教失望,那掌握科技、利用资本并且看似神圣无瑕的橄榄山,是否就可以收拢大批信众。
圣父就像是人类刚刚开蒙时,最早期踏上成神之路的神们一样。
对信众的渴求,对消亡的恐惧,对自我的包装,对人类的利用。
都一模一样。
文明古国中人王成神,已有七千年以上的历史;北欧、凯尔特各地,在不到一千年前,还有着英雄成为神系中一员的事情。但在这几百年来,瘟疫的流行,对星月的观察,但丁写地狱的诗篇,人们对远航的渴望,神的诞生愈来愈少。
课本与新闻代替了教堂的训诫,纸张上不止有诗与圣经,更有政论、抨击与哲学。大船纷纷远航带回了印度与远东的香料茶叶;新大陆从被发现、被征服竟然走向了独立。
分裂的世界早已迎来破晓。
在这几乎无新神的几百年,自波涛汹涌的革命浪潮中诞生的橄榄山圣父,已然是最接近成神的人类之一。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离成神还差多远,他已经等不了了。
对全世界的宗教出手,他早就想要这么做。与共济会的合作,到世俗国家的访问,对德里的轰炸,都是圣父这唯一目的的一环。
而引神前来的计划,才是他筹备多年的核心。也会极度耗费他的生命。
他打算选择两位神,主要是用来瓦解伊斯兰世界与基督世界。
首先被敲定下来的是引来埃及众神,毕竟这是最早诞生的神系之一,也曾统治过几千年——可提出建议的人,未必多么了解埃及群神的历史,更不了解他们内部的分裂。
只要说及“这个世界的埃及群神早已覆灭”,圣父就轻易的引到了异世界还存在的塞赫麦特,她愤怒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拉神得知此事,有些震惊塞赫麦特的所作所为,不得不将一部分的自我与其他的神明一起到达了这个世界。
但埃及群神之中争斗与分裂持续许久,塞赫麦特要坚持消灭埃及土地上的异教,夺回他们本该拥有的土地;而拉神更在意这个危险的撕开世界之间裂缝的人类,而想要寻找他的踪迹。
另一边,从伦敦神学院时就与圣父结识的西满神父,不遗余力的鼓吹着自己多年来的研究成果,说:想要摧毁基督世界,只能有一个神可以做到。那就是在千年前几乎屠戮了罗马,而后被消灭的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