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为了孩子

朱厚照坐在一旁。

听着郑金莲,也就是忘尘师太的讲述。

见她话语停顿下来之后,朱厚照也只是坐在一旁。

即未催促。

也未打断。

默默的等待着郑金莲的后续。

此刻的朱厚照,看着郑金莲的神情变化。

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事情可能会出现转折。

而事情也果真如此。

郑金莲根本没让朱厚照等待太久。

她的神情开始变的有些悲呛起来,就是话音,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平稳了。

“她跟了他三年,那是她人生中最高兴的三年。

若是没有后续的事情发生。

她甚至都期盼着,日子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但是好久不长。

没用多长时间。

她,怀孕了。”

郑金莲说到这里,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神情又开始微微变化起来。

似是愤怒,似是伤心,又似是怨恨。

朱厚照听到这里,看着郑金莲的神情变化,心中越发疑惑起来。

不明白这郑金莲说到怀孕的时候,情绪为什么会变化的这般剧烈。

“唉……”

一声叹息,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而郑金莲在叹完气后,沉默了片刻,没用朱厚照催促,接着又说了下去:

“十月怀胎,产下一子。

还未待她看清楚那个孩子的模样,这个孩子就被后来赶过来的一个妇人报走了。

她哭,她抢,她求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仅仅只是站立一旁,任由那个妇人将孩子抱走。

也是从那时开始,郑金莲才彻底明白。

她,被人这般宠溺,被人这般疼爱,只是因为她的那副皮囊,还有她的那个肚子罢了。”

郑金莲的眼角,已经开始有泪水开始顺着脸颊滑落。

想起曾经往事的她,对于陈年过往,还是不能忘怀。

现在看来,她的那个忘尘,也只是她的一个希望,或者说是她的一种逃避罢了。

郑金莲站立一旁,满面悲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是她也没有伸手去擦拭一下的意思。

而陪着她站立在一旁的静心师太,此刻也是皱紧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郑金莲的话语并未中止,在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之后,继续说道:

“在那之后,郑金莲心神俱伤,根本不知世间还有谁能相信。

亲生父母,将她卖于他人。

养父养母,将她视为开枝散叶的引子。

心中所爱,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

轮番打击之下,郑金莲对于世间红尘已无分毫留恋,护城河上就欲寻轻短见。”

郑金莲说到这里,转头朝着一旁的静心师太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礼后,看着静心师太一脸感激的说道:

“幸得师太相救,郑金莲才得以存活。

对红尘已无半分留恋的郑金莲,侥幸得活之后,就在这法华庵中生活了下来。

直至如今!”

郑金莲说完了,目光也从静心师太,转移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朱厚照,听到郑金莲的讲述,坐在那里皱眉思索。

谷大用之前虽然已经查出来了许多事情。

比如知道她去过东宁伯焦俊家里为奴为婢。

也知道她后来被通政沈禄带离了东宁伯家。

甚至就连后续东宁伯在外边置办别院,安顿这郑金莲的事情,谷大用也查了出来。

但是这里面的内情,比如说郑金莲后来为何会出家为尼的缘由。

谷大用则是根本没有打探出来。

所以此刻朱厚照听到郑金莲的讲述,再和谷大用所言相印证之后,心中已经对其所言相信的大半。

目光再落在郑金莲的身上时,可怜的情绪到是占了大半。

郑金莲说完了。

因为朱厚照没有开口的缘故,房间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郑金莲一脸坦然。

朱厚照若有所思。

静心师太东瞄西看忐忑不已。

至于剩下的谷大用,再将郑金莲所言和自己所查交相印证之后,则是满脸恍然大悟。

之前未解的一些疑惑之处,统统开始明了起来。

房间之中,各人各样,就这么沉默片刻过后。

朱厚照抬头看向郑金莲,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就因为当年郑旺夫妻虐待与你。

所以你就对他们现在所为视而不见。

就是为了报复当年他们所为?”

郑金莲听到此处之后,到是没有迟疑,点了点头,直接答道:

“是!”

朱厚照听到这般,忍不住嗤笑一下,继续说道:

“你的法号叫做忘尘?”

郑金莲听到朱厚照的问询,这一次的回答,却没有之前那般坦荡起来,皱着秀眉站在对面沉默不语,仿若陷入到了挣扎一般。

朱厚照见状,坐在一旁,脑海之中忽的想起一事的他,看向对面的郑金莲,继续追问道:

“通政沈禄,这些年来经常来这里。

本宫猜想,他也未必是独自前来吧?

这么多年过去,被抢走的那个小男孩,也该十五六岁了吧?”

郑金莲听到朱厚照所言的这句话之后,眉头紧皱,神情已无之前淡然。

朱厚照见状,眉毛一挑,看向对面的郑金莲继续说道:

“你之所以不去和郑旺夫妻相见,是因为那个孩子?”

朱厚照盯着对面的郑金莲,看到她神情越发慌乱后,朱厚照继续追问道:

“你是怕此事一旦弄大,会给那个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

还是说,一旦事发,你再想见到孩子,也就难上加难?”

郑金莲沉默不语,神情已无之前的淡定。

由此一来,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慌乱的郑金莲,朱厚照是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向郑金莲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了一丝可怜的意味,道: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你才不上前相认。

只是每月悄悄的站在远处,静静看上一眼就好。

要不然你都已经出家为尼,又为何选择京师这么一个伤心地。

真若看开的话,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尼?”

郑金莲听到朱厚照此言之后,神情惊惧的她,再也不能站在那里强装淡定。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之后,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串一般,开始不停的往地上低落起来。

朱厚照见到此景,虽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他的脸上却无丝毫得意的神情,看向对面的郑金莲,满面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