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没有虎符,不可发兵!我又被天

丙显与身边的张延寿等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而后才看向台下说话的那个人。

这是一张生面孔,想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什长。

“哼,你一个小小的什长,有什么资格检阅密诏,上官发令,你照做即可!”张延寿怒斥道。

“清君侧乃国之大事,上则关乎江山社稷,中则关乎刘氏宗庙,下则关乎我等身家性命……”

“若没有陛下加盖玉玺的诏书,我等怎能凭借尔等的一面之词贸然行事?”

这什长说得义正词严,顶得张延寿一句话堵在胸口,脸色铁青。

他哪里想得到,这小小一个什长,竟然能把话说得如此有条理。

台上几人又对视一眼,心中就起了杀意!

“事发突然,县官传的是口谕,并无诏书!”丙显背手冷漠地说道。

“没有诏书,那可有虎符?”那什长往前一步,再次逼问道。

“虎符自然有的,你且过来,我等可让伱查验虎符!”张延寿冷冷地说道。

这什长倒是也不胆怯,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就来到了点兵台下。

“张府君,虎符何……”

这什长的“在”字还未出口,张延寿突然面色一狞,举起还没有收回鞘的环首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一声惨叫之后,这什长的脑袋就被劈成了两半,红白之物喷溅而出,紧接着就倒了下去。

顿时,校阅场中响起了惊呼之声,原本整齐的队形跟着就乱了起来。

“哼,此人乃是霍党余孽!想阻挠我等行清君侧之事!实在是死有余辜!”张彭祖满脸是血地怒吼道。

“张府君说得没错!现在要查验虎符之人,只想拖延时间,统统是霍党余孽,按律当诛!”丙显吼道。

在丙显这些世家子弟的眼中,出身寒门庶族的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斩杀了一个,就再没有人敢横跳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再次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巡城亭卒那有些凌乱的队列中,一下子站出来了三四十个人。

他们一个个都对着台上之人怒目而视,握着兵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猛,隐隐发白。

“我等要查验虎符,请诸位府君合符,无符发兵形同谋逆,人人得而诛之!”

后半句话是军中的铁律,从将军到兵卒人人耳熟能详,所以不用有人特意领起,众人也能说得很齐整。

有这三四十人聚在一起,已经极有气势了,这声逼问让丙显等人有些心虚。

“我等要查验虎符,请诸位府君合符,无符发兵形同谋逆,人人得而诛之!”

阵中又有百余人齐刷刷地跟着喊出来了这句话,之前的忧虑早已成了愤怒。

“大胆!我乃京兆尹!这二位是左冯翊和右扶风!都是两千石朝臣,快速速回队,否则军法从事!”

丙显暴跳如雷,挥着手里的剑愤怒地吼着。

但是,哪里会有一点用处呢?无一人响应,更无一人退缩。

当下,在点将台上挥舞长剑的丙显倒更像峨眉山的猴子了。

“我等要查验虎符,请诸位府君合符,无符发兵形同谋逆,人人得而诛之!”

大部分巡城亭卒齐整地吼了出来,将丙显的那句话硬顶了回去,更压得他们那少数的亲信不敢冒头。

丙显几人从愤怒变得紧张,他们一直将台下的这些巡城亭卒看作乌合之众,以为稍加鼓动就会任由驱驰。

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些巡城亭卒竟然会如此死硬,非要看什么虎符。

时间不停地流逝,不能将这数千人发动起来,根本就拿不下长安城。

用不了多久,世家大族的家奴就会聚集到北阙广场,没有丙显等人的侧应,就是死路一条了。

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脸色铁青地商议一番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后面的韦玄成和韦贤。

于是,他们立刻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

“韦公!韦府君!此事当由二人出马!”

“是啊,内阁大学士和司马府大司马,比我等说话更管用!”

“不能再拖了,若是迟了时辰,可就糟了!”

几人轮番劝说,韦贤也看清了局面,他抬起手打断了几人的话。

“我等既然已经盟誓,那就责无旁贷!”

“韦公高义!”

“走,少翁,去劝一劝这些兵卒!”韦贤气定神闲地说道。

“诺。”韦玄成不冷不热地说道。

接着,韦氏父子与丙显等人就换了个位置,前者来到台前,后者退后了几步。

韦贤这内阁大学士当了十几年,自诩是天子的半个老师,如今须发皆白,更有几分仙气。

他走到点兵台前,也确实让巡城亭卒安静了下来。

“老朽乃内阁大学士韦贤,确实得到了县官的密诏,命尔等听命于丙府君,与其一同进宫平叛!”

韦贤说得慢条斯理,说完之后还想再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但还没开腔,台下就又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内阁大学士无权下令,你若有虎符我等自然听命,否则你也是逆贼!”不知何处传来了这顶撞的声音。

“对!内阁大学士无兵权,此乃成制制,私自调兵,形同谋逆!”

“正是,形同谋逆,乃乱臣贼子!”

骂声此起彼伏,完全不给韦贤脸面,堵得他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来,顿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险些晕倒。

要不是丙显等人过来搀扶,恐怕立马就摔倒下去了。

“韦府君!快说几句吧,否则此处就要崩坏了,我等如何向天下世家大族交代!”丙显有些气急地哀求道。

“是啊,只有你可维持局面了!”张延寿和张千秋也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一直置身事外的韦玄成终于点了点头,有些冷漠地说道:“请诸公将家父扶到台下歇息,此间由我做主。”

“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丙显等人才手忙脚乱地将韦贤扶下点兵台。

韦玄成看了看点兵台上那几十个三辅衙门的属官,世家大族的子弟只占三成,其余之人面露怒色,似乎不悦。

他回过头来,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开口说道:“来人!立刻关上营门!”

不管是秋试考校,还是俸禄分发,又或者是官职升迁,都是由大司马府来最终发令的。

所以,韦玄成的名字总是不停地出现在汉军将士的眼前和耳边。

威望就这样日积月累起来了。

长安城的巡城亭卒更是有很多机会见到韦玄成,所以对他比对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敬意。

韦玄成突然下令,不少巡城亭卒脑子来不及反应,人就先动起来了,将校阅场的营门牢牢关上了。

“本官有天子诏令要宣!”韦玄成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天子诏令。

黑底赤龙纹,看起来就非常逼真。

原本还有些乱糟糟的巡城亭卒纷纷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了台上的韦玄成。

而将韦贤扶到台下去的丙显等人也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台上的韦玄成,不知道他有何妙计。

“丙显、张延寿及张千秋等人擅自调兵,图谋逼宫,罪无可赦……”

“特此下诏,命大司马韦玄成总领三辅巡城亭卒,捉拿逆犯,就地正法!”

韦玄成声音洪亮,让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巡城亭卒们的目光,立刻转到了在台下瞠目结舌的丙显等人身上。

“你、你……你这逆子!”最先反应过来的韦贤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韦玄成不能成言。

“韦贤!县官有话留给你,让你迷途知返,束手就擒,不要丢了天下儒生的脸面!”韦玄成直呼其名道。

“好好好!韦氏一门,竟葬送在你这竖子的手中!”韦贤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就倒了下去,不知死活。

丙显和张氏兄弟也咂摸过味来了,他们不知道韦玄成为何要“反”,却也知道自己掉进坑了。

电光火石之间,三人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有些惊慌地朝那些满脸怒意的巡城亭子嘶吼了起来。

“此人乃是霍党余孽!如今要图谋不轨,将其斩杀者,可封万户侯!”

丙显话音刚落,他们在点兵台上的那些亲信就拔出了剑,准备动手了。

可是立刻就被其余起了疑心的属官给拦住了。

“县官亲自所颁的虎符在此,何人敢造次!?”韦贤怒吼一声,将怀中摸出来的两瓣虎符合在了一起。

这黑幕嵌金的虎符并不算大,刚好可以握在手中,站得远一些其实就看不见了。

按照正常的使用方式,韦玄成合符之后应该交给军中的护军使者查验,确认诏书和虎符无误之后,方能调兵。

巡城亭卒人数不多,所以并没有单独设置护军使者一职,都由府衙的佐贰官员来查验。

三辅衙门的那几个佐贰官员就在点兵台上,但却是丙显等人的同谋,刚才都快准备来斩杀韦玄成了。

当然不能让他们来查验虎符。

巡城亭卒们面面厮觑,他们发现竟然无人可以验明这虎符的真假。

但是韦玄成早已经和天子商议过此事了,他高举着虎符再次喊道:“军中可有绣衣使者?可前来验符!”

绣衣使者是天子亲信,一直由天子亲自率领,绝无背叛的可能性。

让他们来查验虎符,最有说服力了。

而且绣衣使者遍布各军和各府衙,校阅场中一定也有隐藏下来的绣衣使者。

果然,韦玄成话音刚落,台上台下站出来了十几人,他们轮流大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在绣衣卫的官职。

而后就走到了韦玄成身边,仔细地查验起了虎符。

仅仅只是过了片刻,这十几个露出了真身的绣衣使者就陆续给出了自己的结果。

“绣衣卫员丁不敬,查验虎符无误!”

“绣衣卫使贺帛,查验虎符无误!”

“绣衣卫佐张端,查验虎符无误!”

……

没过多久,这十几个人就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证明韦玄成手中的虎符和诏书无误。

无虎符擅自发兵,形同谋逆;有虎符而不听调,亦等同谋逆。

“虎符无误,诏令无误,尔等可能听从调遣!?”韦玄成终于也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但凭大司马调遣!”三千巡城亭卒行军礼答道。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丙显等人和他们的亲信早已失去了锐气,全都拿着刀剑瑟瑟发抖,不知要退向何处。

韦玄成先转身看向了点兵台上的那些亲信,大声说道:“放下兵器,本官可上奏县官,让你们活下来!”

台上只有十多个要搏命的亲信,无论如何的都拼杀不过台下这几千人的,犹豫片刻之后,束手就擒了。

韦玄成又转向台下的巡城亭卒,大声说道:“刚才为逆贼摇旗呐喊之人,放下兵器,本官亦可给你们活命!”

一阵沉默之后,那些已经暴露出来的世家大族的亲信也交出了武器,当场就被捆绑了起来。

至于没有暴露的人,也只不过可以多苟活几天,日后按图索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法网。

不到半刻钟,校阅场上大部分的逆贼从犯就伏法了,最后只剩下丙显这几个“头目”了。

跟韦贤和韦玄成来到校阅场的韦氏奴仆倒是忠心,将韦贤等人紧紧地护在中间,举着刀剑准备负隅顽抗。

“韦庄、韦由,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在歧途上走得太远!”韦玄成呵斥道。

“哼,你竟然出首祖父,简直猪狗不如,我等绝不认投!”二十出头的韦庄怒斥道,韦由亦跟着骂了起来。

“丙公,你们三人可要投降?”韦玄成转向其他三人问道。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事情败露,我等甘愿受死!”丙显几人硬气地说道。

韦玄成还想再劝,此时韦贤刚好醒了过来,这饱经沧桑的老人此刻万念俱灰,如同一颗枯草般随时都要倒下。

“你这逆子!韦氏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的手中了啊,快快迷途知返,不要当天下的罪人!”

“父亲,你睁眼看看吧,县官有民心在,你等不能成事的,是你在毁韦氏的基业,不是我!”

“世家大族才是民心,这些寒门庶族哪里是民,你简直和县官一样癫悖!”韦贤又怒斥道。

“父亲不要再说了,只需说纳不纳降即可!”韦玄成冷漠地问道。

“若为父不肯纳降,你又能奈我何!?”韦贤满脸嘲弄地看着韦玄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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