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皇帝建新军,少年争募兵;男儿

霍光就是用这种方式,将范霍两家的子侄安排到汉军当中,进而掌握汉军的。

幸好,刘氏天命未改,汉军将士仍然更信“天子诏令”,才没有让其作乱得手。

在原来的历史线上,到了后汉末年,西园八校尉和地方州牧虽然只有统兵权,但调动军队哪里还要虎符呢?

上个月对朝堂进行改革时,刘贺将大司马变成了司马,降低此官的地位,杜绝“司马”夺取军权的可能性。

如今,刘贺推行募兵制,军中募兵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兵卒军校从军的时间也会变长。

这样一来,直接统兵的校尉就更容易积累威望,将兵卒变成自己的私兵部曲。

刘贺的威望处于上升期,无论校尉还是各号将军,威望都不及他。

但是日后,随着君主更迭,年轻的君主难免遇到资深的将帅校尉,军权很有可能就会旁落。

为了让君臣都有一个“好下场”,刘贺要给汉军加上

避免少数人就能掌握所有的汉军。

这一点,大汉历代先帝,已经给刘贺铺好了一条路。

而孝武皇帝更是将此事做到了极致:将汉军主力分为互不隶属的数支部队。

例如,三辅地区的汉主力就分为了南军、北军和巡城亭卒。

其中,南军又分为兵卫、期门郎、羽林郎和车骑都尉;北军则分为八校尉;执金吾还要统辖数千巡城亭卒。

这三支军队互不隶属,戍守区域和作战任务也各不相同。

通过这种“分而治之”的措施,可以避免汉军“沆瀣一气”的可能性。

巫蛊之乱中,戾太子刘据在卫皇后的协助之下,也只能调动部分的兵卫,其余南军和北军仍然只看虎符。

在去年的霍乱中,霍光执掌中枢十几年,也只是掌握了一部分北军和南军,这也让刘贺在危急关头得以翻盘。

将汉军切得细碎一些,并且让各部互相监视掣肘,这就是刘贺今日要打造的

“去年霍乱,南军和北军受损最为严重,想要立刻恢复旧制,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不如打乱编制,保留军名,重新编校新军,反而可以有一番新的气象。”

刘贺终于是“图穷匕见”,谈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张安世等人听完之后,就继续往后翻看《武备会要》,很快就找到了“汉军编制”一栏。

在天子的解释之下,他们慢慢地往下往后读去。

“从今日之后,汉军分为卫戍军和出征军。”

“卫戍军主防御戍守,各城的巡城亭卒、各宫殿的兵卫、各衙署的门亭卒均归入此类。”

“出征军主野战攻伐,南军、北军、各地郡国兵及边郡隧卒,均属于此类。”

“各地郡国兵和边郡隧卒的人数维持久制不变,大郡兵众,小郡兵寡,按需分配。”

“南军包括羽林郎、期门郎、昌邑郎和车骑都尉四军,每军分左中右三校尉,总共就是十二校尉。”

“北军也从原来的八校尉增加到十二校尉。”

“如此一来,南军和北军各有三万人,实力相当,可以形成制衡。”

“两军合在一起,有六万精锐,也可以应付用兵需要了。”

“若是战事紧急,再调郡国兵充实,有募兵为基干,也可以迅速扩充,应对不虞也绰绰有余。”

经过刘贺这样一调整,原本实力更强的南军被削弱了一些,两军也就更为平衡了。

任何一方的校尉聚集作乱,另一方都可以与之其形成对峙。

当然,也有可能出现南军和北军一起勾连串通谋逆的情况。

但是想让二十四个校尉拧成一股绳,难度实在太大了。真到了那一日,大汉的气数也就走到尽头了。

“为防止校尉将所部人马变为私兵部曲,所有校尉五年一轮换。”

“校尉头五年在南军任校尉,那后五年必须到地方任都尉,再过五年方可再轮换回南军。”

“君侯若是升为校尉,亦不可在本营任职,必须与他人进行轮换。”

……

刘贺带着众大学士一条一条地往下细读,整整十条规定,全部是用来地方校尉剩根军营的。

这《校尉轮换法》的繁琐程度已经超过拔擢地方官要遵循的《三互法》了。

不过张安世等人倒也没有觉得天子在小题大做。

身为臣子,他们也不想大汉出现一个专擅军权的权臣,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威胁。

就像几个月之前,不仅天子担心乱兵攻破长安城,他们也同样担心。

一个多时辰之后,“汉军编制”这一项终于是讲完了,张安世等人基本上领会了天子的意图。

尤其是韩增和赵充国,他们听得格外认真。

作为日后要领兵的将帅,他们必须对此了若指掌,否则不仅领不好兵,更可能触碰到天子的禁忌。

“出兵之时,朕会相机选用将领出来领兵,具体谋划出征作战之事。”

“各将军虽然不可像从前那样开衙,但是可以在府中聘用三十人以下的门下吏作为幕僚,以备使用。”

“诺!”赵充国和韩增连忙应答了下来。

紧接着,就进入到了汉军改制的

刘贺对汉军的装备进行了部分的升级。

兵刃全部改用百炼钢锻造,骑兵配马鞍、马蹬和马蹄铁,步卒骑兵配备装配火药的火箭,使用新的操练典章……

当午时的报时钟声传来的时候,一本《武备会要》才被刘贺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先由内阁将今日议定的事情形成诏令,然后再分头发到司马府、大司农、少府和水衡都尉等相关的府衙去执行。

一套流程,自有成制。

“诸位爱卿要尽快参透《武备会要》,然后再一项一项地推进,朕希望九月的这一仗,是对匈奴的最后一仗。”

“诺!”

看着众人齐声应答,刘贺非常满意。

甚至可以说是志得意满。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一旦汉军完成改制,那么军中旧有的关系网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刘贺将会获得一支战力极强的汉军。

届时,更激烈的新政才能得以推行。

……

随着汉军改制的消息传出去,许多人的生活随之发生了改变。

长安城北城郭,平安里甲字闾。

咸亨酒肆的二掌柜张三正拎着一只烤鸭,心事重重地朝前走着。

他心中挂念着事情,嘴上更念念有词,似乎在思考待会见到关二时要如何开口。

这烤鸭是开春之后在长安城里流行起来的吃食,据说也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烤鸭的做法非常复杂,甚至还要用砖石砌一个竖着的大炉子,专门烤制。

炉子砌好之后,这鸭子也不是随随便便放进去就能烧的,要先用各种香料腌渍入味,然后再放到炉子里烘烤。

就连那烤鸭子的木炭都是用梨树的树干烧成的,据说用这种果木炭来烤,才能让烤鸭带上果木的香味。

不仅烤鸭的过程极复杂,吃烤鸭的方式也大有讲究,要用一种极薄的饼将鸭肉、小葱和黄瓜条卷起来,蘸着酱吃。

如此特别的鸭子,价格自然不菲,一只就要卖到百钱以上,这价格够买上一斛的粟米了。

鸭子很贵,但是好事者却趋之若鹜,长安城的百姓,都以家宴酒席上可以吃上烤鸭为荣。

因为烹饪工艺繁琐,不是寻常小店可以随便做出来的,如今长安城里只开了一家烤鸭肆。

开这家饭肆的人也是天子从昌邑国带来长安城的旧人——正是张老妪和她的幼子黑夫。

天子仁慈,不仅给了他们菜方,还给他们的饭肆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名曰“全聚德”。

长安城百姓不知这三个字的意思和分量,却不约而同地夸这名字起得好,更羡慕黑夫一家交了好运。

吃全聚德的烤鸭,喝咸亨酒肆的宣酒,读天子的《圣训正经》,这三件事情已经成了长安城“三趣”。

张三虽然是咸亨酒肆的二掌柜,每个月的进项要高过寻常人家。

但是因为自幼节俭惯了,这烤鸭是极少买的,顶多买一只其他饭肆的烧鸡解解馋了事。

今日,他破天荒地买上这样一只,自然是拿来做登门拜访的见面礼的。

张三低着头在巷道中走着,心里面想着那烦心事,更是一言不发。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几条鼻子灵敏的细犬,正跟在他的身后,对着那烤鸭跃跃欲试。

行到一处偏僻的拐角时,这几条细犬终于忍不住了,嗥叫着扑了上去,准备抢夺那烤鸭。

幸亏张三最后回过神来了,在这千钧一发织机,猛地将那烤鸭一提,让细犬扑了一个空。

本就心情不悦的张三朝勃然大怒,狠狠地对着那群细犬咒骂了好几句。

一时还觉得不够解气,又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瓦当,朝那群不知死活的细犬扔过去。

待所有的细犬全部夹着尾巴逃走之后,他才骂骂咧咧地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张三就来到了老兄弟关二住的巷子。

还没等他走过去,就看到关二的宅院门口围满了人,脸上尽是看热闹时才有的幸灾乐祸。

间或还能听见吵闹声和咒骂声从宅院里传来。

张三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一路小跑过去,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开一条缝,来到了前院。

他一看到院中的情景,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铁塔一般的关二满脸通红地站在屋檐下,颤抖的手中还提着一根杯口粗的棍子,一看就是刚刚发过飙。

关家大娘和那两个生得同样高大健硕的关家女儿瘫跪在一边,应该刚刚哭闹过,此时脸颊上还有泪痕。

关二那十七岁的独子关旷则昂着头戳在院中,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脸上有五指红印,显然已经被打过。

关家和张家不同,张家有三个儿子,而关家只有这一个独子。

虽然关二不至于溺爱关旷,但绝对非常看重。

张三和关二相识几十年,是看着关旷长成的,还未见关二打过关旷。

今日如此反常,想必一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关二哥,今日这又是什么回事,何至于动手嘛?”张三来到关二面前问道。

“还不是这天杀的竖子,非要将我气死不可!”关二忿忿地说道。

“关旷,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将你的老父气成这副模样,还不快快下跪请罪!?”

张三又急匆匆地走到关旷面前,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半真半假地呵斥道。

“我只是要去从军而已,哪里有什么错,为何要请罪!?”关旷分毫不让地说道,把头还昂得更高了一些。

“你看看伱看看,这竖子简直不孝,不打死还留着做甚!”关二怒道,举着棍子作势要冲过来,张三连忙从中拦住。

围在院门处那些闲人邻里看到院中再起波澜,顿时又精神了起来,笑嘻嘻地对着院中的关家人指指点点。

“关二哥,消消气消消气,人多眼杂,莫要因为这竖子丢了颜面!”张三挡着关二小声劝说道。

“关旷,还不扶你的老母到后院去,真想气死你的老母不成!”张三又转向关旷不停地使眼色。

终于,关旷抹了一把已经半干了的眼泪和鼻涕,就准备和两个姐姐扶自己的老母到后院去暂避。

张三将烤鸭和食盒递给了关家两个女儿,而后又来到了宅院门口,拱手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劝走。

直到那薄薄的院门关上之后,张三才半扯半拉地把关二拽回了正堂,坐在了榻上。

“二哥,关家三代单传,如今就关旷这一个独苗,你难不成真要将他打死不成?”张三反客为主,给关二倒了一杯茶。

没有了外人看热闹,关二的脾气终于也收了回去,他叹了一口气,将凉茶一饮而尽。

“唉,你当我舍得这样打他?可这竖子非要去投军,岂不是要去送死?死在匈奴人马下,不如死在我的手里!”

关二说到此处,狠狠地将手中的棍子扔到了地面上,木棍反弹了好几下,才非常不甘心地向门口的方向滚去。

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