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刘病已:封侯拜将去西域,英雄

【作者的话】这一情节会分上下,所以本章没有出现刘病已,下一章才会出现,题目容易误导大家。

但却不是关于科举制的,而是关于石渠阁辩经的。

诏令写得洋洋洒洒,有千余字之多。

一多半是在称颂天“天子邀请大儒齐聚长安,乃天下更古未有的圣举”,而另一小半则是辩经的流程。

但是,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附在诏令后的石渠阁辩经儒生团的名录。

在高卒的卖力宣扬和人们的口耳相传中,这名录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这石渠阁儒生团一共有十九人,都是极有名望的儒生,有长有幼,蔚为大观。

虽然并没有将所有的大儒都纳入其中,但也已经可以代表当下的儒林气象了。

请他们到石渠阁辩经,得出来的最终结果,天下臣民也好,天下儒生也好,无人敢不服。

排在名录

排在名录

排在名录

最让百姓和儒生感到惊讶的是,这名录的末尾还写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刘贺。

匆匆一看过去,人们还以为这又是哪一个崭露头角的年轻儒生。

但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哪是什么儒生?明明就是当今天子的名讳啊。

登基之初,天子就下诏允许百姓不避“贺”字的讳,久而久之,人们反而忘掉了天子的本名。

天子是天下之主,又是推动石渠阁辩经之人,更听说在儒学上的造诣也不浅,位列名录也很正常。

让人们惊讶的是,天子用的是本名,而且还甘愿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最后。

这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天子要以普通儒生的身份参与石渠阁辩经一事。

这已经超出了礼贤下士的范畴,更表明天子要让今次石渠阁辩经的结果让天下信服。

毕竟,按照当前尊卑有序的社会规则,天子就应该位列在所有人前面。

除了这名录之外,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有辩经、比经的过程和规则。

过程但是平平无奇,但是那投票法却让人耳目一新,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从官员到百姓,从儒生到白丁,几乎人人都觉得此法甚是玄妙。

天下有皇帝做主,衙署有长官做主,一家由家主做主……只要是有人做主,那就不会出乱子。

但是,却还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由一人来定夺的。

比如说闾巷中的一棵枣树该不该砍掉,比如说一个无夫的孽子可不可进族谱,再比如说粮肆行会对米粟的定价……

裁定这些事情看起来能得利,但是也有可能无利可图,甚至惹来灾祸。

纵使里长、族长、会首能一人拿主意,但总也名不正言顺,容易遭到非议。

现在有了这投票法,那就可以由众人拿主意,众人担风险,当然好用得很。

大汉的百姓其实都聪明过人,看到好用的东西,会毫不犹豫地拿来试一试。

于是,在这种种因素的叠加之下,石渠阁的名望飞快地猛涨。

几个月之前,石渠阁成为内阁署理政务的所在,那个时候都还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冷僻的石渠阁。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石渠阁和辩经一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管是儒生还是不识字的村野匹夫,都回将这件事挂在嘴边。

……

孔府后院的正房里,格外安静,只有院外的鸟叫声偶尔传来。

孔霸如同一个刚开蒙的儒生一样,坐在下首位上,恭顺至极。

上首位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但已经老得有些蜷缩的老人。

老人须发尽白,没有一丝的杂色。

不满面庞的皱纹千沟万壑般,无声地诉说着老人经历过的沧桑。

而在这皱纹之下,隐藏着几分病容,但却掩盖不住眼底下的睿智。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世

孔安国拿着孔氏子弟抄录下来的诏书副本,一言不发地默读着,没有错漏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

良久之后,他才将手中的诏书缓缓放在了案上,尚未开口,就先是从喉咙里带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坐在下首位的孔霸连忙站了起来,慌里慌张地给孔安国倒了一杯热茶。

半杯热茶下肚之后,孔安国通红的脸逐渐黄了下去,咳嗽也终于平息。

这几日,孔安国虽然足不出户,但孔霸却将长安城里发生过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传了进来。

所以,这八十多岁的老儒,对长安城里的局面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两日?”孔安国缓缓说道。

“是的,两日。”孔霸答道。

“县官聪明过人,雄才大略,实在是个奇人。”孔安国赞道。

“只是过于癫悖,行事也有些孟浪,王式身为王傅,不知道如何教的。”孔霸颇有怨言。

孔安国并没有接话,他倒不认为天子癫悖孟浪,只是做事操之过急了。

“嗯,这名录定得好啊,这些儒生这几日都见过了吗?”

“并未全见,许多人或是闭门谢客,或是足不出户,想来忌惮天威。”孔霸说道。

孔霸把话说得很委婉,来了长安已经三五日,对儒生心中的向背也摸得更清楚了。

他没想到,这儒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同仇敌忾。

恰恰相反,不少儒生是支持天子新政,支持推行通行版经书的。

而这态势,孔安国自然也知道。

“次儒啊,你以为,我等此次能有几分胜算?”孔安国平静地问道。

“叔祖若是不来的话,我等有六分胜算,叔祖来了,我等有九分胜算。”孔霸有些得色地说道。

这倒不是孔霸在溜须拍马,他说得完完全全是实情——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实情。

虽然许多大儒闭门不出,但是他们想来仍然是站在儒林这一边的。

到了关键时候,孔安国出现在石渠阁,不仅能从经意上折服王式等人,更可以从威望上逼倒对方。

刘氏的天子是大汉的主宰,孔氏的巨儒是儒林的栋梁。

“希望县官能看到天下儒生的苦心。”孔安国叹气道。

“陛下是圣君,定然会幡然悔悟的。”孔霸练练附和。

……

北城郭,平安里甲字闾,孟班将孟星叫到了正堂。

今日,是孟星的汤沐假,孟班破天荒地告假陪他一同回来了。

这堂中气氛有些压抑,孟星明显感觉到父亲今日格外严肃,所以心中惴惴不安。

“你今年就十六了,也应该要成事了。”孟班端着架子说道。

“父亲,关家女儿,我确实不想娶……能不能……”孟星以为父亲又要与他说此事。

“若不想娶就算了吧,我去关家把此事回绝掉。”孟班说道。

“真的?”孟星喜出望外,关家那健硕的女儿,实在不受孟星所喜。

“嗯,男儿要志在四方,婚配未必要那么早,但是一定要尽早立业。”

“父亲放心,我定在工官好好做活!”孟星有些激动地保证道。

“哼,在工官里像你的父兄一样终日劳作,有何前途?”

“父亲的意思是……”孟星有些不解地看着孟班,父亲以往都是以在工官做活为荣的。

“从今日开始,你下工之后,不在工官留宿,要回长安来,然后到告亭去找你的周世叔,他会教你读经。”

“读经?”孟星更是不解。

“嗯,今年开科举,有【金工木工】一科正适合你,但读经是你的弱项,所以你要好好地学,好好地背。”

“你那周世叔也是一个命苦的人,年轻时也是儒生,差点还被举来太学当博士弟子……”

“但是乡里一家豪猾想让自己子弟取而代之,所以诬陷他偷牛,打断了他一条腿,又送到县狱关了几个月……”

“而后耗尽家訾,才赎刑逃生……”孟班说到这里,不禁就叹了一口气。

“所以,他想助你考上科举,也算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为父要求不多,考过郡试即可,到时候可以直接出任二百石的使君,比在工官慢慢打熬,要快得多。”

孟星终于听明白了,这是父亲给他安排的“前程”。

科举若是只考与金工木工的手艺相关的事情,那他是一点都不怕。

但是读经却让他头痛,小时候还能读书时,他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痛。

所以只学了半本《论语》就不再那个冤枉钱了。

如今,就连那半本《论语》也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可、可我怕考不上……”

“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明年考不上,后年接着考;考个十年八年,总能考上的……”

“你要争气,这是老孟家千载难逢的生发机会,你祖父、曾祖、高祖都在上头看着你!”

“若是不考上,你就是孟家的不肖子孙!”

孟班狠狠地训斥道,那一双小眼睛闪过一丝狠意。

“只是一来一去,要二三十里,恐怕走不回来……”孟星再次找借口道。

“此事不用担心,明日我就去马市给你买一匹马,骑马来回,自然赶得及。”

孟星不可思议地看着平时一钱要掰开了的老父亲,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这手笔太大了一些吧。

要知道,一匹驽马也要上万钱,而孟家只有一匹跛了脚的驴而已。

孟星看着孟班发狠的样子,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当下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对了。

……

不只是这两处,在泼皮少年聚集的北城郭,也有一群人正在议论科举制和石渠阁辩经。

为首一人,正是刘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