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凤七年十二月十二,范明友所部在阴槃城下覆灭后的
这一次,韩德仍然是奉韩增之命来给天子送信的,只不过那个装了密信和奏书的传信筒比上一次的重了很多。
因为传信筒里不只装着韩增一个人上奏天子的密信。
申时,未央宫的温室殿中,只有刘贺和樊克两人,所以此处看起来更显空旷。
长安城已经局势逐渐稳定了下来,但是张安世这些朝臣比以往更繁忙。
风尘仆仆的韩德来到了殿外,亲手将那被体温捂得温热的传信筒呈送到了天子案前,然后就退后几步站到了一边。
刘贺并未着急去拆开这沉甸甸的传信筒,而是欣慰地上下打量着韩德。
时隔一个多月,刘贺发现韩德竟然又成熟了许多,看来这沙场还真是能够磨练人的地方啊。
十日之前,也就是刘贺在前殿派人将霍光押送后的两天,刘贺终于是接到了韩增送来的密报,得知几万大军一定可以按时抵达漆县,拦截住范明友所部,绝不让其进入长安。
从那个时候开始,刘贺终于可以在未央宫睡一个好觉了。
随着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长安城里那人心惶惶的百姓们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少了大价钱搞到了通关符节的巨室富户,又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长安城。
只要长安城能够平安无事,这大汉帝国的其他郡国,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安城呢?
那时,刘贺就坚定地相信,韩增所部两万人马,定能够不负众望,抵挡住范明友和田广明麾下的几万叛军。
现如今,刘贺又看到韩德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算不拆开案前的那个传信筒,他也知道里面定然是捷报。
只不过不知这捷报到底有多大罢了。
“是不是我军取得大捷?”刘贺直接了当地向韩德问道。
韩德先是一愣,才发现天子是在和自己说话,他腼腆地笑了笑,就点了点头。
“你可用立下军功?”刘贺继续问道。
韩德又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封为何爵?”刘贺再问。
“大夫!”韩德挺胸自豪地说道。
“不错,看来,封侯是指日可待了。”刘贺打趣地说道。
虽然刘贺说的是一句玩笑,但是韩德听罢却仍然很激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来作为回应,但是却没有能说出来,最终只是又激动地行了一个军礼。
刘贺没有再多说下去,而是动手开始去拆那沉甸甸的传信筒。
很快,传音筒就拆开了,刘贺没有想到从中取出来的不只一封密信奏书,而有好几封。
一一核对过那些奏书密信上的落款和姓名,刘贺是又惊又喜,立刻就知道在北地郡和安定郡一定发生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精彩的事情。
写
写
写
而
看来,关键在于中间两封!
刘贺压抑着激动地心情逐一拆开这些奏书,详细地读了起来,终于对北地郡和安定郡这场骤然而起又骤然而落的大战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其中并无太详细的细节,寥寥数语就交代了整个故事过程和结果,然而实际上这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性命。
大军已经收复了两郡中所有被叛军攻占的县城,并且扫清了叛军的残部,更是已经与韩增取得了联络。
看到此处,刘贺放下赵充国的奏书,心中既是激动又是疑惑。
他的激动在于声势浩大的叛乱居然戛然而止了,长安城和大汉帝国面临的危险彻底被解除。
而疑惑却在于赵充国所部可以突然出现在安定郡和北地郡,对范明友和田广明两路叛军造成致命一击。
如果不是赵充国所部能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北地郡和安定郡,那么这场动乱恐怕在年前是结束不了的,那大汉还要动荡许久。
相比于韩增,赵充国的功劳丝毫不弱。
但是,不管是韩增的密信还是赵充国的密信,都并没有提及为何赵充国所部能从杭爱山出发,尾随叛军并在关键时刻给其致命一击。
老将军赵充国是一个沉稳持重的人,一定然不会是因为疏忽而在密信中遗漏此事的。之所以没有在自己上的密信中写明此事的原因,定然有深意。
看来,就在其他那两封信当中了。
刘贺犹豫了一下,先拆开了赵充国和韩增联署的奏书。
才刚看了几行,刘贺的眼神就变得狰狞和凶狠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失望和滔天的杀意。
这封密信中交代了范、田两路叛军中大部分偏将和校尉的去向。
祁连田广明被流矢射死,护君使者王德在混乱中坠马而亡,那几个担任校尉的霍家子弟也多死于乱军之中……
这些都是罪有应得,不会让刘贺产生丝毫的震动。
而最出乎意料的是,范明友竟然是被霍禹在乱军中所斩杀的。而且他还不只斩杀了范明友,更手刃了其他数名校尉和偏将。
“霍禹阵前反正,率私兵部曲于乱军中斩杀范贼及协从,而后又星夜投入赵充国大营,自言乃是受范贼裹挟蒙骗,方行不义之事……”
“乱军之中,一应往来信件均遗失不可寻,校尉偏将多有亡故,兵卒更不知其中深意,一时难以查明原委……”
霍禹够狠的啊。
为了取得一线活命的生机,竟然手刃了自己的姐夫,而他的这姐夫恐怕上一刻还在为他出谋划策。
霍禹这阴谋诡计非常拙劣,刘贺一眼就能看出虚假之处。
那身处前线的赵充国和韩增又怎么可能看不穿呢?
但是,光是能看穿还不行,还必须要把此事办成结结实实的铁案,不能留下任何被翻案的可能。
刘贺要霍家彻底倒台,而且要再也没有任何站起来的可能性。
说得直白一些,刘贺要霍禹这些人死得透透的。
哪怕是乡里最常见的入室偷盗案件,都会留下许多痕迹,这天大的谋逆之事又怎可能抹掉所有痕迹?
赵充国和韩增不是查不清这件事情,而是自知没有资格在北地郡和安定郡往下查。
这不仅因为他们对曾经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仍然有几分忌惮,还因为此事牵扯着长安城里的所有的霍党。
不管霍禹谋逆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罪行都是做实了的。
以为杀亲自告就能躲过制裁?
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充国和韩增他们不好处理这件事情,那这个坏人还是得自己来当。
而此事也决不能往后拖。
刘贺要让所有参与了此事的霍党在这长安城里死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用他们的血来浇筑刘贺的权力基石。
“樊克,让魏相、张安世、黄霸、丙吉和王吉叫来温室殿见朕。”
“诺!”守在门内的樊克没有多言,立刻就跑了出去。
“朕看到奏书上提到,范贼、田贼和党羽的人头已经送来长安了,共有多少人的首级,如今又在何处?”
“一共三十五级,在卫尉寺。”
“全部送到诏狱去,让诏狱令陈修好好保存,不得有任何闪失,朕有大用。”刘贺冷笑道
“诺!”韩德说罢就要告退,但是却又被天子拦了下来。
“你且在这等着,待会儿朕还有事情要吩咐于伱。”
“这……陛下要与朝中重臣议事,末将品秩低微,恐怕听不得……”韩德有些为难地说道。
“无妨,朕说你听得,你就听得。”
“唯!”韩德沉声而答,没有再推迟。
这懵懂而耿直的年轻人,此刻还不知道天子这小小的举动中所透露出来的对他的信任和重视何。
而这份信任和重视,不知道是多少朝臣梦寐以求的东西。
在等待张安世等人的这段时间里,刘贺的目光终于投向了案上那最后一封奏书。
赵充国所部为何能及时赶到安定郡,谜底应该就在这封奏书里了。
苏武和傅介子他们为何会和这场大战有关系,刘贺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他们在匈奴人的领地里,有什么奇遇吗?
带着这些疑问,刘贺终于拆开了这来自傅介子和苏武的信。
今天耽误了,实在抱歉,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