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来到大将军府前衙的正堂中,五六个使者早已等候多时。
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一个陈万年守在一边了。
不知道为何,霍光觉得有一些悲凉和忐忑,为何自己手中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份忐忑和悲凉只出现短短一瞬,就被霍光压制了下去,正如霍显所说的,现在不是迟疑不前的时候。
“今夜,长安城恐会生乱,老夫要给几位朝臣发几道密令……”
“这几道密令将交由你等投递,切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杀无赦!”
霍光很少在这些“未入流”的小吏面前发狠,因为这些小吏都是无关紧要之人,不值得霍光来训斥。
但是今日不同,这些小吏有幸让霍光高看了几眼。
“但是,如果你等能办好此事,老夫会将你等的品秩升为二百石……”
这三百明光卒也都全副武装,整齐地列队站在衙前的官道上。
虽说明光卒是比材官骑士次一等的亭卒,可训练他们的昌邑中郎将司马简寇,一直是用训练昌邑郎的标准训练他们的。
一切都名正言顺。
为了博得天子的欢心,安乐就将三百明光卒的营房安排在府衙旁,所以今日召集起来才能那么快。
陈万年手脚麻利地将密令封好,然后就交到了这些信使的手上。
不管前方的黑暗中隐藏的是什么,他们都会一往无前。
就是这半个时辰,将会让霍光的行动步步落后。
“你等可愿意尽心办事?”
领头者的带领下,这些羽林郎坚毅地朝着长安城的某个目标前进。
这一切的兵灾都源于“蔡义误国,天子昏聩,寒了将士们心”,他霍光今夜做的事情是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领走他们的朝臣手中有天子的诏令,有光禄勋的手令,还有虎符铜节……
天子有令下来,他执行就是了——早先派他来训练这明光卒,不就为了今日有用吗?
他此刻已经想好了一个说辞,哪怕当着朝臣和天子的面,也能辩驳一番。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刚才的晕厥和迟疑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想来也不算太迟。
他执宰中枢已经二十余年,心中只要有了想法,就能迅速落笔,不用有丝毫的迟疑。
霍光点了点头,开始动手给长安城里的霍党写密令。
看着这些信使的背影渐渐远去,霍光那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了下来。
“速速送去,送到之后,立刻回来禀报,不得拖延!”霍光说道。
既然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那么就不会有任何迟疑和犹豫。
念及种种,霍光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简寇没有等太久,安乐也从府衙中急急地走了出来。
说不定到了最后,霍光既可以当忠臣,又可以当权臣呢?
未央宫里那年轻的天子,但骤然收到这消息,恐怕也要手忙脚乱一番。
天子年轻且有魄力,可遇到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总不可能太果决。
从斗食到二百石,前途已经往前迈出了一大步,是求之不得的生发。
不知道效力会不会减弱。
距离霍光收到范明友那密信,已经过一个多时辰,霍光以为自己布置得迅速,但他没想到已经比天子慢了半个时辰。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错看了天子,更错看了霍成君。
当这些从未央宫出发的羽林郎还在路上的时候,安乐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左冯翊,并且将那三百明光卒召集了起来。
“陈万年,即刻就将府中所有的部曲召集起来,发放兵器,今夜长安城恐怕有动荡,让他们警醒一些。”
这样一来,也是一箭双雕。
更别说,还有霍显想的那个法子作为退路。
这两个年轻人的那份情愫,是霍光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陈万年已经猜到那送来的军情一定非同小可,才会让霍光如此紧张和失态,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告退。
……
只要今夜长安城安然无恙,那么后面的局面应对起来就会从容得多。
这范明友误打误撞,倒是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成为大汉
霍光不是忠臣,那谁才是忠臣呢?
这几个信使立刻就挺胸叠肚,大声地回应道:“愿受大将军驱驰!”
对简寇这样简单的人来说,今夜到底是要去杀匈奴人,还是要去杀贼寇,又或者杀逆党,并无区别。
他们身上穿着全套的扎甲,带上了长短兵器,背着威力巨大的大黄弓。
【此处是长安地图】
范明友等人是谋逆还是“清君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霍光怎么看这件事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盖的是大司马大将军之印,而不是传国玉玺之印。
此时早已经宵禁,所以这热闹自然不是百姓带来的。
“唯!”
霍光有三百私兵,但平时常驻大将军府的只有五六十人。
这身形已经有一些发福的左冯翊没有着甲,此刻却也是一身武夫的打扮,腰间更是配上了剑。
陈万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一刻了。
霍光想到这里,心满意足,再也没有更多的忧愁了。
元凤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戌时开始,长安城比平时要“热闹”许多。【注:戌正未晚上八点】
天子很是宠爱霍成君,更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一定会将此事告诉霍成君的。
而霍成君想必也会找天子哭闹一番,这又会为霍光赢得一些时间。
所以这三百亭卒的战力仍然不可小觑,站在这里,竟然比那些材官们的气势不相上下。
更别说还有霍成君守在天子的身边。
几队百人的羽林郎,正举着火炬在夜幕下默默地前进,不管是材官还是骑士,都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所以几道密令很快就写好。
一旦冷静下来,思绪自然就变得开阔起来。
简寇站在门前,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在安乐进宫的时候,王吉就提前告诉他今夜要做什么了,所以内心没有太多起伏。
安乐在当昌邑相的时候,也曾经领兵围剿过贼人强盗,对眼前这金戈铁马的场面并不感到陌生。
他视线在亭卒们的脸上来回逡巡了一遍,就非常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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