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当中,左冯翊安乐是新人,今天是他
更别说,还能见到大将军霍光了。
所以接诏书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差点就没有拿稳。
但是,这也成功地引起了霍光的注意。
“嗯?你是县官在潜邸时的昌邑相吧?”霍光想了想说道,“你叫安乐?”
安乐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有劳大将军挂念了。”
“这次来得仓促,你恐怕没有时间去面见县官了,但是给孝武皇帝上庙号之事是重中之重,伱若将此事办好,一定能让县官顺心。”
“下官定当庶竭驽钝!”安乐连忙答应,把手里的诏书握得很紧,似乎那不只是诏书,更是能让自己加官晋爵的法宝。
这件事是大将军和县官都想要做的事情,既然没有冲突,就太容易做了。
“执金吾,这几日巡城亭卒的人数要翻一个倍,着铠甲、持兵刃、配弓箭,人人都要把眼睛睁开,不可懈怠!”
“唯!”
“长乐卫尉,未央卫尉!”
“末将在!”王吉和范明友站了出来。
这是王吉
王吉是儒生,但是私下里也会练习一些武技,所以身形也非常挺拔,气质上不输于范明友。
他们两人分别负责长乐宫和未央宫的宿卫问题,职责重大。
“你二人要增加把守两宫宫门和宫墙的兵卫人数,要严格核查进出宫门的人员,发现不轨之徒,格杀勿论!”
范明友和王吉都不禁愣了一下,刚才说的是捉拿下狱,但是现在说的却是格杀勿论。
看来,两宫比长安城更重要。
“唯!”两个人愣过之后,立刻就行军礼应了下来。
“光禄勋张安世!”
“下官在!”
“从今日起,让羽林中郎将和期门中郎将各带一千人,分别屯兵在长乐宫北和未央宫北阙。”
羽林中郎将和期门中郎将都是霍家的子侄,但是从程序上来说,他们要由光禄勋来调动,否则就会被认为是越俎代庖,所以霍光要先向张安世下令。
“为期几日,下官好提前申调用兵的符令?”
期门郎和羽林郎的防区在未央宫和长乐宫内,要调动到宫外,是必须要请到虎符的,在申请虎符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写清楚。
“暂定一个月吧。”
张安世有些惊讶,虽然只有动用两千人,但是不可能让这两千人一直守在宫外,势必要进行轮换。
如此一来,一万人的期门郎和羽林郎几乎要全部都要枕戈待旦了。
简直是声势浩荡。
“嗯?光禄勋有什么疑问吗?”
“下官并无疑问。”
“好,那就如此办吧。”
“唯!”
“另外,还要额外再调一千期门郎,守住武库,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唯!”
武库是长安城的命脉之一,如果有人作乱的话,那么一定会先打开武库,将兵器取出来,武装兵马。
“廷尉李光。”
“下官在。”
“长安城中,监狱众多,这一个月里,所有大小监狱由你来约束。”
“唯!”
秦汉时期,监狱众多,囚犯也很多。
多到可以组建成一支军队。
甚至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囚徒本身就是军队的组成部分。
秦汉之际,秦朝少府章邯就受命统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迎击陈胜军队,而且屡战屡胜。陆续攻灭楚军田臧、李归、邓说、伍徐等部,甚至直逼张楚当时的国都陈县,杀柱国蔡赐、将领张贺,迫楚王陈胜遁走。
而当年,废太子据在长安造反的时候,也是先打开武库,然后再释放囚徒,以免罪为诱惑,将其武装成自己的军队。
所以,要让长安稳定下来,一定就不能让各个监狱出现动乱。
“城外的北军,老夫也已经派赵充国将军等人分别坐阵,如此一来,内外皆紧,长安就可以稳固了。”
霍光果然干练,虽然没有从军的经历,但是三言两语之中,就已经将长安的一切防务都安排妥当了。
在他的这一番布置之下,整个长安城里里外外就变得像铁桶一样牢固了。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了朝堂上的风波,更是对长安此刻藏在阴暗处的风波略知一二。
朝堂上的实干家,本就不喜欢专门进谏提意见的贤良文学。
但是大将军动静那么大,自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此时,不要说是城中有儒生闹事了,就是远在天边的匈奴人突然袭来,也要在长安城这大铁桶上碰得个头破血流。
这布置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霍光当然看清了大家脸上的质疑,他来到众人面前。
寒着声音说道:“诸公可认为老夫小题大做了?”
在场的众人无一人敢应答。
“此事事关重大,大家莫忘了,这样的事情可不只发生过一次,哪一次不是上万人的规模。”
霍光不是危言耸听,在这里面的大汉帝国,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年之前,三辅地区有一个官员触犯了大汉律令,被廷尉派人捉拿归案。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亭卒押解罪官准备离开当地的时候。
县城周围竟然在短短一夜的时间里,就聚集了上万人,把整个县城的出路堵得个水泄不通。
最终,廷尉只得亲自出面,说实在可能存在冤情。
并且将案件重审推翻,而在审定之后,这个官员确定是被人冤枉的。
最后自然沉冤昭雪了。
这个官员到底是真的被人冤枉的,还是廷尉迫于压力改了判罚,都说不清楚了,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包围县城的那一万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真的是民心所向?
霍光不相信,朝堂上的百官不相信,恐怕连那个被救走的罪官都不相信。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次数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
朝堂派人查过,并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而那些聚集起来的百姓,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聚集起来,说法各不相同。
有人说是为了替受冤枉的官员陈情,有人说是廷尉抓错了人,有人说是拿钱办事……
总之都说不清楚。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指向了一个群体。
那就是散落在郡国之中的某些喜欢“仗义执言”的儒生。
仗义执言是好的,儒生大部分也是好的。
但是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干预大汉律令的推行和实施,进而实现自己立名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样的事情,更不允许在长安发生。
“此事非同小可,诸公不可掉以轻心,莫忘了,县官就在这未央宫里,如果县官受到了冲撞,我等难辞其咎。”
“大汉律法就是大汉律法,不管事出何因,诋毁孝武皇帝就触犯了大汉律法,就理应下诏狱。”
“莫说是长信少府,就是广陵王刘胥和燕剌王刘恢也要受罚。”
“给孝武皇帝上庙号是一件事情,逼迫朝廷朝令夕改又是另一件事情。”
“想要胁迫朝廷,是定不能被原谅的,如果有人胆敢作乱,不可留下任何情面,通通一网打尽。”
霍光异常坚定地说道,维护孝武皇帝,就是维护自己,就是维护大汉朝堂的权威。
此刻,已经不是县官和儒生之间的争端了,而是大汉朝堂和儒生之间的争端。
也是时候,让儒林这“务虚”的风气收敛收敛了。
“大将军,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来的人都是儒生啊,恐怕……”张安世不禁对儒生的处境多了一份担心。
“所以,最好能防范未然,更莫要伤及无辜。”霍光说道。
朝廷不能认输,天子不能受损,霍光想要杀鸡儆猴,孝武皇帝必须上庙号……
在这种种理由之下,霍光都是不可能低头的。
而在另一边,想要扬名的那几个博士官要不要退让,完全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都是久居长安的人,见惯了刀光剑影,霍光不会为他们做过多的考虑的。
“诸公去忙吧。”
“唯!”
长安城的战争机器,缓缓地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