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云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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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时节,骤雨初歇。
骨子里的热意像是跟着被冲刷干净,留下沁爽的凉意,叫人不由得发出几分懒散的喟叹。
小女冠敲响书铺的门,伴随“吱呀”一声,伙计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看清来人的面容,才嬉笑着让她们进来。
她身后跟了个妙龄女郎,头戴幕离,掩去大半容颜。进了门才挑起轻纱,把带来的几本书还给伙计,打量了下店里的布置——门窗紧闭,不同寻常。
“大白天的,你们不开门做生意?”她问道。
伙计清点了数量,确认无误后才答话:“小娘子有所不知,知县大人说今日有贵人来访,惊扰了贵人是要受鞭笞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也不靠街边吆喝挣钱啊。”
傅知妤觉得他所言有理,长长地哦了一声,随手抽了本书翻看,发现是举子考学所用内容,内页纸张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边角还带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这间书铺有些老旧,门窗年久失修,日光透过木板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翦水秋瞳映出淡淡的光晕,肌肤似白玉般光滑细腻,唇瓣嫣红。
书铺伙计也念过几年书,脑子里正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词句搅得混乱,忽然对面的小女郎抬起头来,把伙计吓了一跳。
傅知妤扬起唇角,捏起某张欲掉不掉的书页,摆在伙计面前。
伙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后一页空白处,赫然画了只大王八,四肢健全,栩栩如生。
他愕然地盯着王八看了半晌,顾不上管两个小女郎笑得前仰后合,一下把别的事儿抛在脑后,骂骂咧咧地打开册子,开始对着记录一列一列的对照,试图找出这个在书上胡乱涂抹的人。
“谁这么缺心眼,圣贤书也敢画王八,考试必得名落孙山!”
书铺掌柜是个落榜数次的读书人,心灰意冷开了这家书铺。偏偏他自忖清高,对如何维系开支营收一窍不通,起初只肯卖笔墨纸砚和学生用的启蒙书,几次险些关门大吉。好在招来的伙计头脑灵敏,说服他收一些风月话本和志怪笔记,额外做起了租书生意。
自从傅知妤跟着女冠们出来时发现了这家书铺,便常常来这儿偷摸借书看。
起初书铺伙计还好奇她是谁家的小娘子,但身边时时跟着女冠,连个姓甚名谁都问不出来,渐渐地也习惯这个浑身都是秘密的小娘子,只当她是个好说话的熟客。
他有意讨美貌女郎的欢心,从箱笼里摸出一本书来,显摆似的放在她面前:“前阵子小娘子们托我去寻的书找到了,恰好有个行商从京城来,好说歹说借来抄录了一份。”
傅知妤眉毛一挑,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将欢欣雀跃掩在心底,假装不甚在意地接过书。
傅知妤问道:“怎么只有上册?”
伙计摇头:“听说在京城也十分抢手,能抄来上册已是侥幸。”他报了价格,傅知妤不说话了。
她正在思考怎么让伙计看在熟客的面子上重新谈个价钱,忽然听到外面马蹄踏踏,伴随甲胄摩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铺子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有兵士哐哐敲门,门板的年岁见长,风吹日晒,实在是经不得几下敲撞,伙计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去一探究竟。
为首一人着软甲,戴佩刀,威风凛凛。
寻常小兵卒哪里穿得起这样精良的装备,由此可见,这青年必然是伙计口中那位“贵人”的人,连长相都比其他人看起来齐整些。
见到铺子里有女客在,对方也愣了下,和书铺伙计交谈了几句,
傅知妤以为对方长得一副儒雅模样,多半会念在男女大防知难而退,没成想竟然还朝她们这走过来。
傅知妤一惊,睁大了杏眸。
“在下正奉命找人,无意冒犯小娘子。”他看清傅知妤的模样,耳根逐渐泛红。
“找谁?人犯?”傅知妤反问,“你看我和人犯长得有几分像?”
“没有没有,是我的错。”青年没想到她口舌不饶人,连连摆手,刻意回避小女郎的目光,却还能感觉到对方像是要在他脸上用眼神灼出个洞来,“不是找人犯,小娘子误会一场。”
他转头过去问伙计:“天家有旨,还请店家帮忙留心,若是有傅姓的女郎路过还请上报给官府的人。”
伙计咋舌:“大人开什么玩笑呢,那可是皇姓,这芝麻大点地儿哪里有王孙贵胄会愿意来?”
“天家有令,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小女冠拉了拉傅知妤的衣袖,傅知妤回捏她的手指,示意自己知道了。
傅知妤自问从来没有给外人透露过自己姓甚名谁,也不记得附近还有其他姓傅的亲戚在。她看了过多话本的脑子已经开始胡乱编造故事情节,觉得京中来人找她,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个失势无靠的公主,说不定会因此香消玉殒在这破落地。
小女郎脸色变了又变,青年怕再待下去对方要斥骂他无礼,很快就退了出去,跨过门槛时候还皱着眉频频回头。
被人一搅和,傅知妤的心思也不在书铺子里了,丢下句“以后再来”,拉过小女冠的手就往外走。
街上的人并未全都被清走,除了多了一批面容严肃的兵士,其他还是照旧。只是行人们从心底畏惧,还是能绕远一些就绕远些。
傅知妤也混在人群中,试图通过浑水摸鱼的方式溜回道观。
然而事情不如她所愿,路上竟还有兵士会叫住人查验身份。
傅知妤目不斜视,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从兵士旁边走过,一连试了两三回,竟然都成功了。
她脚步不由得松快起来,觉得胜利就在前方。
“那两位小娘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顿,紧接着又传来一声“两位小娘子留步”,尖细的嗓音令人难以忽视。
傅知妤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真的没有另外成对出现的女郎,确认了对方就是在喊她,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不远处停了辆马车,车厢边缘点缀雕花金饰,四角悬挂精致小巧的风铃,晃荡碰撞泠泠作响,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着淡雅的香味。
显然,能坐进这辆车的人非富即贵。
傅知妤往旁边一瞥,那身材圆墩墩像个水桶的,不是知县又是谁?
知县正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紧张得满头是汗,目光还往她这瞟了。
车内伸出一只手挑起帘帐,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
是个男人的手。
他下车,一身玄色衣袍,窄袖护腕,边缘以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精致的花样,气度非凡。
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位“贵人”。
在看清面容的那一刻,傅知妤微微一怔。
对方生了一双乍看含情的凤目,芝兰玉树,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叫人能越过他眸中的冷意,情不自禁先欣赏起他的风华气度,转眼间就把刚才书铺子里那个青年兵士比下去,显得如尘埃一般。
傅绥之目光一转,停驻在人群中那抹鹅黄身影上。
察觉到小女郎的视线,潋滟杏眸中满是好奇和探究,傅绥之唇边的笑意更深。
“阿妤,过来。”
他向傅知妤伸出手,唤了她的名字,嗓音如玉石碰撞般清越,语气温和,又不容置喙。
傅知妤立即收起她欣赏美色的心,脱口而出:“你是谁?”话出口又变得懊恼,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傅绥之好整以暇欣赏着小女郎多变的神色,天真的小兔子自以为警惕地藏在人群里,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却又不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傻乎乎站在原地。
随侍的内监没有给她各种胡思乱想的时间,从袖袋中取出一份圣旨,拖着长长的尾音,尖声尖气地念了起来。
明黄色的布帛格外醒目,刺得人眼发疼,周围人乌压压跪了一片,连身后的小女冠也低垂着头。
大约是暑气蒸腾,热意烘得人头脑发昏,傅知妤很希望这是一场午后的荒唐梦。
直到她愣愣听着内监把圣旨上的内容都读完,叠起卷轴塞到她的手里,边缘还带着一点点余温,才意识到竟然不是在做梦。
这会儿书铺的伙计也打听到了前因后果,更知道了常来铺子里的女郎竟是天潢贵胄,隐居在此地十几年,他还当着人的面说出了那些大不韪的话。若是他一早知道那妙龄女郎是公主,就算掏出成倍的银钱也能托人去寻完整的话本博公主欢心。
她不往前去,傅绥之主动靠她那走了几步。
凑得近一些,看得更为真切。
小女郎白玉般的娇靥浮着淡淡绯色,鼻尖沁出细细的薄汗,她想后退,可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就像被钉在原地。
他直接唤出她的名字,肯定是早就认出来了。
于是傅知妤怯怯地开口:“原来是在这等着我?那是故意让人去书铺和我说那番话吗?”
傅绥之不意外她能猜到:“意在如此,只是手底下人蠢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傅知妤有些失望,手中的圣旨仿佛也开始发烫,想扔掉又不敢。
傅绥之看穿她的想法,微微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通向马车的路。
内侍重新扬起马鞭,四角的悬铃又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车轮碌碌地驶过地面的声音。
马车内空间宽敞,足够让一人躺下歇息,傅知妤却动也不敢动,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
方才的贵客唇边噙着笑意,视线朝她看来,傅知妤故意侧过头去,假装不在意对方的打量。
傅知妤从他的穿着猜出身份肯定不低,但也着实没想到来人会是太子——对方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解下东宫玉印,傅知妤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讪讪地承认上面的刻字内容。
即使车厢里都铺着厚厚的软垫,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傅知妤早已腿脚僵硬,很想找个时机按揉一下小腿肚。
“阿妤怎么离我这样远?马车宽敞,即便是躺下我也无二话。”傅绥之明知故问。
傅知妤也敷衍回答:“天热怕汗。”
车顶悬挂着镂空的金球,内里填着香药,角落里摆着冰,透着丝丝凉意,伴着香气幽幽地扩散至整个车厢,将暑热与蚊虫一道隔绝在外。
傅绥之不拆穿她的胡话,主动往傅知妤的方向靠了靠。
小女郎的眼睫飞快地眨动。
那双白玉无瑕的手打开折扇,不疾不徐地扇起了风,鬓边的发丝微微扬起,露出已经红透的耳垂,还有随着马车行走晃晃悠悠的耳铛。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
这本写个小白兔和大狼狗的故事,为什么是大狼狗而不是大灰狼,因为男主好狗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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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么又哭了》
(笨蛋哭包X纯情小狗,先婚后爱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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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檀哭得更凶了,世子手足无措:“别哭了,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翌日,燕王府上门议亲。别人家都送香囊玉佩做信物,世子把一根鸡毛掸子塞到苏折檀手里:
“我不听话我爹就用它打我,以后我要是做亏心事,你只管用它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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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世子紧张地挑开喜帕,小女郎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脑中倏地一片空白。
苏折檀看着夫君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把宝剑,满脸认真:
“今后凡事都有我给你撑腰,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掉眼泪了,我做不到你就拿剑捅我,千万别手下留情。”
苏折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