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东京城外金兵步步紧逼,而城内的宋军却早已人心惶惶了。
非为别的,却是因为新任的留守杜充。
杜充对曾经为匪、被收编过来的豪杰、义军十分冷淡,很不重视,这令这群自感不是苗正根红的将士很不安,生怕哪一天自己被扣上一个盗匪的罪名下了大狱。
李成、张用、曹成等人和“没角牛”杨进为义兄弟,各拥兵数万,在宗泽统率下分为六军。杨进虽然叛乱,但剩余的大多数人还任职军中,其中张用部为中军,屯在京城南面的南御园;王善部为后军,屯军在京城东面的刘家寺……
杨进从洛阳抢掠而出,占据鸣皋山,深沟高垒、储蓄粮饷,还置乘舆法物仪仗,准备成立非法政府,另行建立朝廷。
这下,可把杜充吓坏了。
李成、张用、曹成和杨进是结义兄弟,杜充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当成了身边的定时炸弹,于是一天到晚磨刀霍霍,欲除之而后快。
这些人中,张用的士兵平日最为骄横,杜充将他列为头号“假想敌”。
这天早上,张用的部队入城搬运粮食,杜充乘其不备,命驻扎在京西的李宝部向其突然发起攻击。
张用无端吃这一闷棍,不由大为气恼,勒兵相拒。而京东的王善知道自己的拜把兄弟被杜充暗算,引兵来援,很快,李宝大败被擒。张用和王善哥儿俩恼恨杜充肚量狭小,一鼓作气,从城南往城中杀来,指名道姓,要将杜充剥皮拆骨。
岳飞这时也驻扎在京西,接到了杜充的指令后,火速赶到了东京城南三大门的中门南薰门。
南薰门外,鼓声震天。
杜充远远见了岳飞,惊恐万状地大叫道:“京师存亡,就在此举!”
岳飞拍马上前,安慰杜充道:“留守不用惊慌,我这就去劝叛军投降。”
劝他们投降?事情是我挑起的,不杀了我他们是绝对不会投降的,杜充急得直冲岳飞发火,斥喝道:“我哪里要你去劝降?你务必要为我擒住他们!”听了杜充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岳飞部不过两千余人,张用和王善的部下号称“二十万之众”,以两千迎击二十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此时,已值隆冬,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整个苍穹下,大雪乱飞。
岳飞手心直冒冷汗,握紧手中大刀,硬着头皮,回道:“贼从虽多,军容却不整,我这就去为留守破之!”
然后策马向前,大声叫道:“你等既叛乱为盗,岳飞前来与你等挑战!”
张用部中有一魁首跃马横枪,跳出阵中。
岳飞左手抖缰,右手执刀,“驰骑独往”,两马相交,岳飞双手紧握大刀,猛然一刀劈下,说时迟,那时快,刀光起处,只听“扑哧”一声巨响,巨响未落,跟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刺得周围众人的耳膜嗡嗡直响,血雨飞溅中,众人所有的动作全都停止了,仔细一看那人横在头顶的长枪不但断成两段,而且连人带甲“自顶至腰分为两”!
就在刹那间,战斗已结束!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就算是一头绑好了的猪羊伏定在地,屠夫要杀死它,还得费许多周章。
岳飞所持的大刀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军刀。这种军刀在战场上格挡劈砍,全仗挥舞起来的刀势,不以锋利见长。可这一刀劈下,不但把这名敌将的枪柄砍断,而且将其头上的铁盔砍裂,身上的铁甲分开,像破竹筒一样,刀从脑袋直落到腰际,足现力道十足,神力盖世!
两军将士见了,齐声惊呼!
他们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看过人被杀,但他们却从未想到过,杀人竟是件如此惨烈、如此可怕的事。
风很冷,冷风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张用、王善的部众更是面无血色,全被眼前的惨相吓傻了,哪里还有作战的心思?!
岳飞趁机“领数骑横冲其军”,叛军几万人鼓噪而来,其中的很多人并不想就此反了朝廷,与宋廷作对,只是抱了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跟来围观的,这时突然有人高呼了一声:“快逃啊!”于是都一哄而散,分别向京南的南御园和京东的刘家寺而去。
张用、王善营中尚有大部分兵马没出动,但已“为杜充所疑”,是不可能再在杜充手下混饭吃了,也不可能强取东京取代杜充,于是只好拔营而去。
而与此同时,盗贼杜叔五、孙海等人率部围攻开壤府东明县(今河南兰考县北)。岳飞又充当救火队员,匆匆奉命前往解围。岳飞带军赶到东明县,杜叔五和孙海两人束手就擒。
岳飞因此升转武略大夫、借英州刺史。
关于南薰门这一刀的威力,事过多年,岳飞和手下幕僚谈及此事,他自己也心有余悸:当时“奋大刀劈之”,万没料到这一刀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自叹“人力不至于此,真若有神助之者,某平生之战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