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和剽掠持续了二十多天,金人从东京的府库中掠夺去了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绢一千万匹,源源不断地搬运回国,却仍不满足,为了榨取更多的财富,金人还绑架了赵恒,狮子大开口,再索要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绢一千万匹。
赵佶只好传命让人在皇亲国戚、官吏、僧人、妓院、百姓家反复查抄。
金人纯属漫天要价,城内掘地三尺依然无法满足金人的索求。
怎么办?
金人也觉得为难了,却无论如何不肯让价,在内部经过再三的讨论,同意以女人抵债!
明码标价:
宗室王姬每人折合黄金一千锭;
皇族姬每人折合黄金五百锭;
宗室妇女每人白银五百锭;
宗族妇女每人折合白银两百锭;
贵戚妇女每人折合白银一百锭。
为此,《开封府状》有详细记录:“选纳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锭,得金一十三万四千锭,内帝妃五人倍益。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锭,得金二十两万五千五百锭。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锭,得金二十四万八千二百锭。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单四人,宗妇两千单九十一人,人准银五百锭,得银一百五十八万七千锭。族妇两千单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银二百锭,得银六十六万四千二百锭。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银一百锭,得银三十三万一千九百锭。都准金六十万单七千七百锭,银二百五十八万三千一百锭。”
被抵押折价的各类女子统计竟有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五人!
然而,这些可怜女子的卖身钱,加上之前已缴纳的金银数目,宋廷还欠金人金三十四万两千七百八十锭、银八十七万一千三百锭。
在等待宋政府继续集资的过程中,这些可怜人被分别关押在青城寨(今开封城南)、刘家寺(今开封城外东北)两个金军大营里,供金军淫乐。
可怜这些女子在金营遭到了种种惨无人道的蹂躏,稍有不服从,马上被斩首示众。
为了满足金军将领们的淫欲,斡离不下达了诸如“元有孕者,听医官下胎”之类没人性的命令,“各寨妇女死亡相继”。
宋廷终究没能凑足金军索要的天文数目,1127年的三月二十日,吴乞买怒气冲冲地宣布废除宋朝皇帝。
维持了168年(960—1127年)的北宋政权由此正式宣告灭亡。
金人灭掉了宋后,准备怎么治理中原这片广大地域呢?
说到底,它只是一个刚立国不久的国家,要管理这广阔的疆土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建立一个可以代替自己管理中原大地的傀儡政权就势在必行了。
金人经过商议,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原大宋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张邦昌身上,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把他架上了皇位,然后北撤。
金兵主力北撤之日,除了掠走数不清的文籍舆图、宝器法物外,还把赵佶父子以及宗室所有成员分两路掳走,其中赵佶、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由斡离不监押,沿滑州北去,赵恒、朱皇后、太子、嫔妃、帝姬、宗室、王公、大臣等由粘罕监押,沿郑州北行。他们将宋朝宗室尽数掠走,意在断了中原百姓复兴宋室的幻想,为新出炉的张邦昌政权打下良好的统治基础。
被迫随行的还有青城寨、刘家寺的女子以及各种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甚至是无辜百姓,共计一万四千余人,被分成七个批次,迎着呼啸的朔风北返。
就在去年,从南方移植到宫中的荔枝成功结出果实,赵佶沾沾自喜地命人摘了若干,遣人送入燕京,给在那儿上班的官员尝鲜,当时还颇为自得地写了首诗,诗云:“葆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蛮。思与近臣同此味,红尘飞鞚过燕山。”
没想到时隔一年,一语成谶,自己竟然“红尘飞鞚过燕山”。
这万余亡国奴,在途中忍饥挨饿、风餐露宿,不堪折磨,大批大批地死亡。
途中,赵佶因为口渴,数次乞饮水不得,只得“摘道旁桑葚食之”,边吃边对身边的侍臣说:“小时候在藩王府,曾见我乳母吃这种东西,当时也抢了几颗吃,味道不错,却被乳母劈手夺了回去。今天我第二次吃桑葚,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唉,没想到小小的桑葚,见证了我一生的荣辱。”(“我在藩邸时,乳媪曾啖此,亦取数枚,食之美,寻为媪夺去。今再食而祸难至此,岂椹与我终始耶!”)说完,泪如雨下。
口渴没水喝还是小事,《南烬纪闻》有一段文字是这样记录他们路途艰辛的:“是日约行六十里。日晚,路已昏,不辨东西。有狐狸嗥呵林麓间,微风细雨,不类人世。随行人皆怨詈不已。鬼魅纵横,终夕无寐。天晓催行,有后骑赍到干粮。众人皆为水所伤,口痛不能言语,良久方苏。二帝亦足痛难行。且毒雾四塞,不类常人往来路径。”
又有:“地皆浮沙,举步如行泥淖中,沙没至踝。时同行者,鞋履都失去。帝足为瓦砾所伤,血流指间,痛楚难行。憩息于石坡之上。日已晡方早食,行至晚,止一二十里,有随行番奴,心疼而死。即拨沙埋之。如此数日,绝不见日色,常若重雾笼罩。有毒气入口鼻中,皆咳嗽出血。”
相对于赵佶等一帮男人来说,皇室的女性就惨多了,沿途受尽虐待,被蹂躏得“十人九病”,十之四五死在了路上。
其中,康王赵构的朱邢二妃、福金帝姬、嬛嬛帝姬竟被金人“坠马损胎”。赵恒的朱皇后和朱慎妃途中解手,被千户国禄和盖天大王轮奸……这些帝王宗室处境尚且这样悲惨,其他寻常人等就不必多说了。总之,一路上“被掠者日以泪洗面,虏酋皆拥妇女,恣酒肉,弄管弦,喜乐无极”。种种惨相,惨不忍睹。
历经无数磨难,俘虏们终于在建炎二年(1128年)八月二十一日到达金国都城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省阿城南)。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为耻辱的日子。
一踏上上京的土地,赵佶、赵恒等人就被押到了金人的祖庙,出席了一个大型的受俘仪式。
为了羞辱北宋君臣,史载:“妃嫔、王妃、帝姬、宗室妇女均露上体,披羊裘。”赵佶老泪纵横,领着“后宫亲戚千三百人,皇子等二十人”,全部“肉袒披羊裘”,入庙跪拜。拜谒完毕,后妃帝姬得以入宫更衣,但穿上的全是清一色的胡衣胡服。而随行的一千多女子犹自全身赤裸,身无寸缕,被当成战利品打赏给了金国留守在家的官员将士。康王赵构的母亲韦妃及妃子邢氏等三百多人则进了“洗衣院”,即官家妓院。
不久,赵佶被降为昏德公、赵恒被降为昏德侯,赵佶的郑皇后、赵恒的朱皇后也同样被送进了“洗衣院”,供金人淫乐。
据不完全统计,金人前前后后,分多批次,“掠致宋国男、妇不下二十万”。那些有手艺的工匠尚能自食其力,皇家子弟降为奴隶,负责煮饭放牧,每日受尽鞭挞,“不及五年,十不存一”。数不清的妃嫔帝姬和各类女子则被卖进娼寮,或被送到高丽、蒙古做奴仆。正所谓,“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
一名羁留在北地的汉人作有《燕人麈》,上面有记录说:“邻居铁工,以八金买娼妇,实为亲王女孙、相国侄妇、进士夫人。”那名铁匠做梦也想不到,他仅花八两金买回的娼妓竟然是当年北宋的金枝玉叶!正是:“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钦慈族”,悲夫!
金兵主力虽然暂时撤去了,但他们灭绝人性的剽掠和洗劫使得中原大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疤,“井里萧然,无复烟爨”,久久不能愈合。
值得一提的是,京城陷落之际,岳飞最初的上级刘韐在禁中护驾,毅然拒绝了金人仆射韩正的劝降,昂然写下遗书:“国破圣迁,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沐浴更衣,悬梁殉国。
作为岳飞军旅生涯的第一位上级,他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激励到岳飞,使岳飞对大忠大义有了更深层的认识。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