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大孟轻几岁,她们从小一起长大。
孟轻刚毕业的几个月找不到工作一直都住在许沉那儿,后来孟轻找到工作许沉也不让她搬出去,说是她刚毕业工资都不够付房租。
可那个时候许沉有男友,孟轻一直住在许沉那儿其实不太方便。
一开始许沉男友没说什么,时间一久,许沉男友就有了意见。
因为孟轻住许沉那儿,他不方便过去。
孟轻和许沉的关系好到时常让许沉男友吃醋。
当时许沉男友想和许沉结婚,许沉表示就算他们结婚,她也要在家附近买一套房给孟轻住,带着孟轻一起生活。
许沉男友当然不同意。
从许沉男友的视角来看,许沉和孟轻顶多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没道理他俩结婚还要带一个孟轻,像个拖油瓶一样。
后来许沉主动和他提分手。
这么多年,许沉和孟轻说一句相依为命的都不夸张,和孟轻相比,失去男友对许沉而言更简单点。
那天从飞仙山回来,孟轻意外发现许沉留给她的一封信。
所以后来孟轻去了欧洲,那是许沉想再去看一看的地方。
信里许沉想去的地方很多,那些地方往后孟轻都会代许沉去看一眼。
回国之后傅晏归常常约孟轻吃饭,但又从没对她表现出任何逾越关系的举动,仅仅只是吃饭,仿佛孟轻是他固定的饭搭子,到点了就约上孟轻吃饭。
某一天孟轻忍不住问傅晏归:“傅晏归,你平时工作都不忙是不是?”
“什么意思?”
和孟轻待在一起久了,傅晏归多少也摸透一点这姑娘说话的习惯。
这姑娘要挤兑人,基本都以问句开头,比如他穿了没那么好看的衣服,她会说:“今儿这身祖传的?”
比如他剪了个难看的发型,她会说:“理发师给你剪头发的时候,你是不是睡着了?”
在孟轻身上,傅晏归常常会产生巨大的反差感。
有时孟轻像江南缠绵悱恻的雨,一颦一笑全是江南水乡独有的忧愁,有时孟轻又像西北大漠凛冽的风沙,风刮过来,扇得人脸疼。
偏他还挺受用孟轻这种变化无常的反差。
孟轻抓着她卫衣帽子的抽绳玩儿,她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倒退的昏黄路灯:“你最近这定时定点约我吃饭的殷勤劲儿,我还以为你是失业闲的。”
秋天的帝都,晚风中全是淡淡的秋天的味道。
傅晏归听笑了,他越接触越发现这姑娘嘴皮子真挺厉害:“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以后我请你吃,别整天花钱请我吃,你再厚的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你这么造。”
孟轻当然知道傅晏归不可能失业,她不过是没话找话聊罢了。
从第一次见到傅晏归起直到现在她就没看到傅晏归重复戴过一块手表。
孟轻偷偷查过,傅晏归手上的每一块表都价值不菲,她不敢想傅晏归到底是什么身份,更不敢想他背后究竟是多大的一座金山银山。
傅晏归调笑似的看孟轻一眼:“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包养我?”
这回换孟轻听笑了:“你也真敢想,我背后可没金山银山。我请你,咱俩只能下馆子吃点普通的。你这一顿饭动辄五位数起步的消费水平,我可养不起。”
他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步一步试探对方底线,试探对方底牌。
谁先亮出底牌,谁在这场游戏中就失了先机。
这一回,傅晏归没接话,孟轻伸了伸懒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小憩。
跟着,傅晏归听到副驾上的姑娘似有意似无意地说:“我自己都要别人包养,哪养得起你这尊大佛。”
几乎在听到孟轻这话的同时,傅晏归的脸色暗了下来。
所以……情伤是真。
其实孟轻说的包养不是傅晏归理解的那个意思,她说的包养是许沉给她留了一笔钱,但傅晏归显然误解了她本意。
孟轻也知道她这话说出来有歧义,但这阵子总这样不明不白陪着傅晏归吃饭,她也是吃烦了,倒不如说点具有刺激性的话题。
好歹也让这种模模糊糊的饭搭子关系更为明朗一些。
这一次,傅晏归没接话。
那时候孟轻满心以为她和傅晏归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了。
那个晚上应该是傅晏归最后一次找她吃饭。
孟轻没想到过了没两天,傅晏归又是一通电话约她吃饭。
不过这一次不止他们两个人吃,傅晏归是带她赴友人的饭局。
后来孟轻回想她和傅晏归之间的种种,她恍然发觉这一夜的饭局原来是他们的关系逐渐走向失控的序章。
除傅晏归之外,饭局上其他人也有带女伴过来的。
别人带女伴吃饭不稀奇,但傅晏归很少这么做。
所以孟轻的出现毫无疑问是件新鲜事。
别人对孟轻的好奇心很重,但孟轻并不知晓这一层,只是碍着傅晏归的面子,这些人即便好奇也不会问不该问的东西。
饭桌上孟轻基本都在吃东西,他们聊的东西,孟轻不感兴趣,偶尔那些人主动找孟轻聊两句,孟轻也会简单说上几句。
她知道饭桌上的人对她很好奇,可傅晏归不解释,她也不说什么。
坦白说孟轻也不清楚傅晏归突然带她去那个饭局是什么动机,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
傅晏归照顾她,给她夹菜,她就吃着。
孟轻想着饭桌上的人都带了女伴过来,所以傅晏归也需要一个撑场面的女伴。
吃完饭傅晏归送孟轻回去。
从始至终傅晏归都没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单方面默认了某些关系。
比如把她看成他的女伴。
孟轻沉默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小区的时候开口问他:“傅晏归,你是女伴太多挑花眼挑不过来才拉我充数?是不是不太礼貌?”
傅晏归要找女人有的是,自然不会是因为找不到人才拉她过来。
她对自己,对傅晏归起码还有最基本的认知。
傅晏归模样有些混:“看你怎么想了。”
不过孟轻不在意:“我怎么说的就是怎么想的。”
傅晏归沉默:“……”
“下回别干这事了。”孟轻稍顿,打开车门下车,“虽然我是闲人,但这对我名声不好。”
一开始孟轻觉得闲着没事陪傅晏归玩玩也没什么,反正她人生已经很无趣,不如给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刺激一下。
可是当饭桌上那些人用那种上上下下打量人,像是要论斤论两掂量她分量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她像个小丑。
供人消遣的乐子。
她算什么呢?
傅晏归一次次找她吃饭,她和他却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是朋友,她不够格,说是女伴,她又不是。
尴尬的身份,让她整个人都别扭起来。
隔着车窗,孟轻弯腰和傅晏归道别:“拜拜。”
傅晏归在车上看着孟轻越走越远,心里堵着一口气。
别的男人包养她不是败坏名声,他带她出去见一次朋友就是败坏她名声。
是这意思么?
萧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傅晏归情绪不佳,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萧勿愣住:“啥情况,火气这么大?我招你惹你了?”
傅晏归没什么耐心:“有事说事,没事滚。”
“靠,下次有事别找兄弟。”话是这么说,萧勿却没挂电话,“前两天你提过那姑娘,我查了,咱这圈子里没听说有谁包养那姑娘。”
他们这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已经有主被包养的姑娘,别的人打死不能碰。
这圈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没有太大,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保不齐哪天就有点生意上的往来,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结仇,断自己财路。
不过坦白说,这点对傅晏归也没多少约束力。
傅家家大业大,是累世的地位财富,向来只有人求傅家施舍的,还没见过需要傅家低三下四去求别人的时候。
傅晏归让萧勿去打听孟轻的事,左不过图他自己心安。
萧勿:“那姑娘不是咱这个圈子里混的吧?别是别的圈子包的。”
如果不是傅晏归几次见孟轻,她都哭鼻子,一副随时都会破碎的样子,傅晏归压根不会往情伤那方面想,加上她自个儿都说有人包她,傅晏归更不得不多想。
萧勿继续问他:“感兴趣?”
傅晏归拧着眉,没承认也没否认。
萧勿劝他:“算了吧,女人多的是。”
就算那个叫孟轻的女人不是他们这圈子的人,可萧勿听傅晏归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女人应该有主。
撬墙角这事儿多少不地道。
尤其是对傅晏归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以傅晏归的财富地位,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傅晏归如果动手去抢,那是仗势欺人,和别人情况又不一样。
萧勿:“再说了,你这动凡心的时间点也不对。颜家那姑娘明年就该毕业了吧?”
傅晏归揉了揉眉心:“没话说就闭嘴。”
晚上那顿饭,孟轻吃的不顺心,所以没吃饱。
凌晨一点孟轻被饿醒,她下楼到附近的便利店吃东西。
也是碰巧,这个时间点竟然还能让孟轻遇到许沉前男友周历。
那个差一点就和许沉结婚的人。
周历先发现孟轻,他主动和孟轻打招呼:“孟轻。”
当初许沉和周历属于和平分手,所以孟轻见到周历还可以心平气和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没记错的话,周历好像不住这片。
周历:“我搬到这附近住了。”
“噢。”
“这么晚还出来吃东西?”
“嗯,晚上没吃饱。”
这是孟轻今晚第二次尴尬到没话找话聊。
“你还好吧?”周历问她。
孟轻撕包装的动作一停。
许沉走了之后,她身边就没什么人了。
以前许沉在的时候,她和许沉互相关心照顾,现在许沉走了,没有人再关心她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
孟轻没说话,不过她撕开包装后意外飞出去的面包已经暴露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她过的不好。
每一天都想许沉。
每一天都觉得人生灰暗,没有值得期待的事情。